門吱嘎打開,“失蹤”了一整天的朱顏捧着一本書進來,氣息微喘,鼻樑上還有個琉璃圓片。用沒拿書的那隻手在口鼻前扇了扇。
他手上的書看起來舊得可怕,那書皮上裂紋斑駁,望着脆得像是碰一下都會化成飛灰。
“我查出來了,這屏風應該就是失蹤許久的‘萬物源’無疑。”他走過來,手掌送出符籙,輕柔掃開蝴蝶,“靈蝶遵從本性的提示,自然對這屏風愛不釋手。”
蝴蝶們一飛起來,立時抖落不少細粉,貔貅眼睛一眯,手腳並用的奪門而逃。
墨狄和沅鬆早就習以爲常,趕緊給她讓條道。
白霜輕捂着口鼻,揮揮手趕着滿屋子飛的蝴蝶:“那它們就賴上這屏風,趕不走了?”對這事最怨念的應該是貔貅吧?
百鍊和寒川都不在,她煉器是煉不成了,附靈也極其辛苦。
好在運氣不錯,霜月的妖元和這屏風的脈絡是相合的,不然就有的忙活。不過,既然這屏風叫萬物源,指不定現世萬物的元靈脈絡都與其合得來。
“看樣子是這樣。”朱顏合上書冊,取下琉璃片。
“那這豈不是很麻煩?”白霜苦着臉,一轉頭,正好看見他手裡的書,“你這本書,哪裡來的?”
朱顏怔了一下,笑道:“我不是喜歡在這街市上竄嘛,被一個看起來非常窮的老頭子強賣的。本來以爲沒什麼用,一看之下,發現其實還挺有意思。”
“黃昏裂縫上的窮老頭子會有這種書?”白霜表示很懷疑。
這書一看就是有年頭、被保養得極好的那種,都可以和曌細心收藏在寶器中的那些古卷媲美。若是落到一個不識貨的人手中,早毀了。
朱顏把書抱在胸前,廣袖擋住大半書冊:“白掌櫃,這裡可是黃昏裂縫,沒什麼不可能的。我們看看那些蝴蝶吧。它們才奇怪……”
經他這麼一提,白霜也看起那些蝴蝶來。
它們在屋子裡忽閃着翅膀,想要停在屏風上,又怕再次被趕。就只能在屋子裡一圈圈的飛着,擠擠挨挨的蝴蝶竟像極了龐大的漩渦。
從窗戶外溜進來的淺橘色光芒讓它們看起來如夢似幻。
“那爲何之前它們不來,而是在附靈之後才前赴後繼?太詭異了。”白霜不由自主想到了老婦人狡猾得像算盤珠子的兩個眼睛。
她下意識擡起手來,食指和中指的指腹上還殘留着系魂鈴的銅粉。
“你在哪碰的一手銅粉?”扶遙距她最近,又到了她的肩膀那麼高,一擡眼就看見了白霜的手指,“也不知道洗洗。”
“我也不知道,等一下再洗。”白霜不動聲色蜷起手指,順勢放下手,寬大的袖袍立時掩蓋了手上的痕跡。
她能說自從那天破壞掉老婦人手中的系魂鈴之後,粘在手上的銅粉就洗不掉了嗎?
不過系魂鈴不簡單,哪怕是被驅魔師奪走最多也只能封印起來,放在人碰不到的地方永遠沉睡。直接破壞是極難辦到的,畢竟定魂銅和鎖魂金做出來的東西,通過鈴聲就能控制妖類啊!
白霜可能是頭一個不由分說直接上手將其破壞的人。
方式也簡單粗暴,從裡到外,將定魂銅和鎖魂金的靈能之源破壞殆盡。而那個修煉尚城的驅魔師們則是三五個一起,把系魂鈴放在法陣中間一點點破壞。
沒個三五天是完不成的,還非常消耗靈力,極難恢復。所以一般都是封印了事。
只要藏得好,一直沒人發現也不錯。白霜倒是沒想過要將系魂鈴從老婦人手中奪過來封印,這種東西在她看來就該妖道毀滅。
直接毀掉是最好的方式,同時讓老婦人拿回去,讓小紙人跟着看看是誰在這老婦人背後搗鬼。
可惜到現在都還沒有小紙人的消息,也不知道它是迷路還是老婦人去的地方太遠。不過,白霜還是把這兩個手指上的銅粉放在心上。
區區銅粉,卻洗不掉,用上了妖力也去不掉,這就詭異了。
朱顏走過去,長手撫過屏風,臉上是深思也是喜色:“掌櫃,你這可真是得了至寶啊!這些蝴蝶,指不定也想佔這屏風。”
“它們又進不去……”扶遙撇撇嘴。
白霜擰起眉,進不去?那可不一定。若真的像朱顏所說,這是上古時候,隱世的天帝贈給人類帝王的,那就沒什麼不可能。
她的目光落在那些在房間裡盤旋的蝴蝶上,爲什麼只是蝴蝶?黃昏裂縫裡有靈性又自由的小東西可不止蝴蝶。
“這可是萬物源,在現世可是帝王才配擁有的。如果不遺失的話。”朱顏的手停在一處雕刻的飛鶴上。
“給萬物源附靈之前,它應該是沉睡狀態。就像是一個只有軀殼沒有靈魂的身體,雖然年輕氣壯,英氣勃發,但終究是沒有‘主’魂魄的。現在霜月的妖元自願接受附靈去了屏風裡,就像是一片田園有了主。”
說着,他的手指從飛鶴滑到底下的走獸:“也像是沉睡許久的軀體醒來。”
“聽起來很不錯,應該能賣不少錢吧?”扶遙轉到屏風後面,連連招呼墨狄和沅鬆過去了看,不過他兩個沒興趣。
這些天光是趕蝴蝶就已經看夠了。
白霜倒是贊成他的話:“不知道現世的哪個帝王要,見機賣給他們倒也不錯。朱顏,要不你問問你們司幽國的皇帝要不要?”
“掌櫃——”朱顏愣住,一臉不可思議的看着她,“你不想要這個?”
“不要。”白霜回答得乾脆利落,就算是這屏風代表着隱世對現世帝王的承認,放在她的妖藏閣也沒用啊。
拿來看嗎?
白霜很是無語,她這妖藏閣何時缺過寶物了?賣錢纔是它的價值所歸,不管是萬物源還是天命梭,在妖藏閣的價值就是賣錢、買好價錢!
“既然如此,我給皇上寫個奏疏,他定是願意出高價的。司幽國國庫豐盈,掌櫃放心吧。”
朱顏高興的看着屏風,目光中溢出來的精光有些灼眼。白霜翹起的嘴角僵在臉上,她和正朝這邊看過來的扶遙對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