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堇掌櫃,求求你,放過我娘子……求你!”劉厓咬牙磕頭,磕破了額頭上的皮肉,血和沙塵裹在一起,萬分狼狽。
堇色挑眉,忽然用鞋子勾住劉厓的下巴,迫使他擡頭。
“娘子?你管那個妖獸叫娘子?”堇色笑出聲來,臉上的戲謔盡顯,“小子,你是不是有病?”
一股怒火猛然竄起,劉厓卻趕緊垂下視線,生怕自己的心思被看出來。
“求堇掌櫃放過我娘子。”他重複着這句話,耳中沒傳來一次利刃割破皮肉的聲音,他的心臟都會緊一下。彷彿霜月的爪子使勁拽住。
“倒是個癡情的。只是……不愛自己的同類,反而與一個妖獸結爲夫妻。你小子打的什麼主意?”堇色好笑的看着他。
鼻青臉腫的劉厓像個木頭一樣任她的腳在自己的下巴上提踢了踢。
“求堇掌櫃放過我娘子,求求你了!”還是那句話,但他此時卻酸了鼻子。連帶着說話都音色發顫。
堇色卻也不生氣,反而把託着他下巴的腳擡高了些。
她傾了身子,用極具誘惑力的聲音輕輕說:“如果,你想要換回自己的霜月天,就來封印找我。換別的也行。只要你出得起價。”
“求掌櫃,放過我娘子……”劉厓如同石頭。
堇色微愣,看了他一陣,忽然收回自己的腳:“榆木腦袋,無藥可救。”
說着,她站起身來,又踩在椅子上。用方纔的手帕擦了擦繡着白茶花的精緻鞋面,順手把手帕仍在椅子上。
“走吧,今天給他們個教訓就好。”堇色踩過灰塵,宛如盛放的花團飄了出去。
那些正在圍攻霜月的小妖們也收了手跟上去,他們經過店招下的時候,不知是誰揮了刀,繡着“霜月天”三個字的店招飛飛揚揚落下來。
落到一半的時候,數道妖氣閃過,店招破成了幾塊。
劉厓卻沒空隙去管店招,他連滾帶爬的朝霜月過去。她還是棕熊的模樣,像座山似的立在那裡,一動不動喘着粗氣。
“霜月,沒事了,霜月。”劉厓靠近她,不斷喊着她的名字。
可霜月卻像是沒聽到一樣,還是一動不動。知道劉厓攀上她的腳,她才猛地反應過來,卻是齜着牙把他扣在地上。
利爪卡在他的脖子上,有一個尖利的指甲已經劃破他的肩膀,血珠立刻涌出來。
“別想動霜月天——別想動我夫君——別想——”霜月張着滴血的嘴在劉厓的上方怒吼。爪子也越收越緊。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嘴裡一遍又一遍重複着她的名字。
可霜月只是瞪着他,泛着綠光的眼珠子湊到他的面前,劉厓能從那雙美得宛若星辰的眸子裡看見自己的模樣——自己恐懼的模樣。
“吼——”霜月再次張大嘴巴,惡狠狠照着他的腦袋咬下!
沾染着鮮血的大嘴足夠將劉亞的腦袋整個含進口中,鋒利的牙齒在他眼前閃過,他會死、頭骨碎裂而死!
劉厓在腦子裡想到了霜月的牙齒咬進自己骨頭和腦髓的樣子,整個人都涼了。
從頭頂冷到腳趾尖尖,從心底深處涌起的恐懼頭一回將他扼住,掙扎不了,逃脫不得。此時此刻,他才意識到,霜月是個會失了心智的妖獸!
“霜月……”細微的聲音從他快要喘不過氣的脖子裡擠出來。
劉厓怕得要死,但又死不去。就在他萬念俱灰的時候,霜月的熊掌按到了他掛在脖子上的獸牙寶串。
她的利齒終究沒有咬下來。
霜月將自己的腦袋移開一些,合上嘴。眨了眨眼,她歪着頭看一陣躺在自己爪下的劉厓。棕熊妖的粗氣噴在他的臉上,酥酥麻麻。
半點野獸的腥臭味道都沒有,實在要說,那就是她身上的血的腥味。
她和劉厓在一起後,很注意自己的形象,漱口的茶水、洗牙的柳樹枝從未斷過。還刻意把自己餓成了這副消瘦的模樣。
“劉——厓?”好一陣,霜月的口中總算是冒出了他的名字。
他如同死灰的臉上劃過驚訝,就連呆滯暗淡的眸子都起了亮色。“霜月,你認出我了?”劉厓激動得笑起來。
卻因爲他的手始終扣在自己的脖子上,這一笑,竟引來連連咳嗽。
“對、對不住。”霜月戰戰兢兢放開他,身子一歪,頹萎的坐在他身邊的地上,“我一時沒反應過來是你,抱歉……沒傷着你吧?”
她話剛說完,就看見他的肩上豁然躺着一個口子。
那形狀和殘留在上面的妖氣明顯就是她的爪子留下的痕跡,霜月朝他伸了伸爪子,卻不敢真的碰到劉厓,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又碰傷了他。
她現在精疲力竭,連化成人形都辦不到。
霜月愧疚的看着他,雖然那張臉看起來有些駭人,但他還是看出了其上的愧疚和擔憂。甚至還有自責。
劉厓鼻子一酸,紅了眼眶。
“對不起,是我沒有護好你!”他抱着變回原形的霜月痛哭,她呆呆坐着,許久才顫抖着雙手輕輕環住劉厓的腰身。
在碰到他的瞬間,霜月還是明顯感覺到他顫了一下,整個人也有些僵。
想了想,她終究是把手放下來,乖乖垂在身側。碧綠的眸子裡,氤氳許久的淚花連串滾落,卻又瞬間滑入臉上濃密的毛叢裡。
淺橘色的天空飄過橙紅的雲朵,破敗的霜月天裡,一個人抱着一隻熊妖哭得像個孩子。
劉厓哭了一陣才愕然想到霜月的身上到處是傷。
“霜月,我們去屋子裡吧,我幫你包紮……”他已經沒錢去請醫士,爲了和封印鬥,他把剩下的積蓄全部拿來買最好的食材,想做出反敗爲勝的糕點。
可惜只是通通打了水漂,不管食材多好,做出來的東西永遠那麼難吃。
錢花盡了,還是沒做出來一樣能讓霜月天翻身的糕點。現在又遇到這種事情,真真是雪上加霜。
霜月倒是也不埋怨,只說自己是妖獸,不用管也會好。
但劉厓哪裡肯?他把她拖到家裡,打來清水細心給她清洗傷口,又拿了乾淨的布條給她綁上,這纔出去採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