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別是剛纔被火烤過的那一隻,恨不得把自己藏起來,躲遠點。原本就沒什麼脖子的大腦袋縮得更緊。
火焰剛把玉珏燒燬的時候,裡面陡然冒出一個渾身黑刺的惡靈。
像個被大火緊緊纏住的老樹枝,扭曲、慘叫着在橘色的烈焰裡一點點變得支離破碎,連個痕跡都不曾留下。
金蟾們抹了抹並不存在的汗水,斯斯文文的吃起了烤肉。
這邊,白霜和爲首的金蟾在客房坐下。她也不拐彎抹角,直接問金蟾使到底想說什麼。
後者爲難道:“實不相瞞,蟾宮現在……只怕沒有對付無相子的力量。”
“什麼?!”白霜不敢相信的看着它,她甚至懷疑這個金蟾是不是堇色那個女妖故意仿製個假的來消遣她。
又或者是蟾宮故意爲之,就是想看看她有沒有不牽扯蟾宮而把封印和無相子一道收拾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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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掌櫃可能不信,但這就是真相。想來那無相子也是察覺到這一點才故意在黃昏裂縫發難的。”金蟾卻不顧白霜臉上的驚愕,繼續語不驚人死不休。
它甚至把眼下的蟾宮抖了個底朝天。
“我們宮主早在四千年前就已經,咳咳。”它忽然放低聲音,極其虔誠的朝着窗戶外面的天空拜了拜。
白霜嚥了咽口水,心想着不會是身歸混沌了吧?
緊接着金蟾就擺出一副悽切的模樣,用兩個蹼矇住自己的眼睛,凝重道:“身歸混沌,撒手離去。”
“死、死了?!”白霜強烈壓抑着自己拔高聲音的衝動,瞪大了眼睛。
金蟾的蹼慢慢順着臉滑下來,重重的點了點頭,又瞪一眼白霜:“是身歸混沌,還請白掌櫃說話的時候注意。”
“額,我明白了。身歸混沌。罪過罪過!”她雙手合十,歉意的笑笑。
金蟾失魂落魄的坐在椅子裡,面色悽苦道:“四千年,不管有多艱難,蟾宮都挺過來了。卻沒想到竟有妖怪敢試探到如此地步!”
“這一回,只怕是兜不住了。”它低了聲音,面色慘淡的瞧着外面的昏黃天空。
白霜心裡的震驚也不小,簡直堪比雷霆震動。她趕緊倒了杯茶喝一口壓壓驚,腦子裡卻按都按不住驚愕的情緒。
心中波瀾起伏一陣,她也慢慢鎮定下來。
“如此說來,你們一切以蟾宮的名義所做的事其實都只是照着以前的章法辦事,實際上根本不是所謂的蟾宮宮主在行事?”
金蟾點頭:“白掌櫃所言不錯,正是如此。”
它的臉上浮出驕傲的神情來:“蟾宮在黃昏裂縫存在了幾萬年,體制、規矩,門類設置樣樣齊全,從制定和修改條規到實施者和尋訪調查者一應俱全,該有的都有了。”
“再加上宮主曾經的威名震懾,維持黃昏裂縫的安穩並不成問題。不曾想,竟然來了一個行事如此悖逆的無相子。白掌櫃,封印的存在其實已經威脅到了蟾宮的安危。”
金蟾用蹼撐着腦袋,顯然很是頭疼。
“宮主身歸混沌一事本就只有蟾宮各個掌事知曉,四千年來一直是黃昏裂縫的秘密。若這一回封印真的傷了妖藏閣,蟾宮無法出手懲處,勢必引起懷疑和不滿。”
頓了頓,它才接着道:“所以,才請白掌櫃關店暫避鋒芒。”
“真的只是如此?”白霜一瞬不瞬的看着它,說實話,這隻金蟾方纔說的話她並不是全信。
怎麼聽都有漏洞啊!
金蟾苦笑,這個笑容比它認真笑的時候好看多了:“白掌櫃這是不相信我?你還想知道什麼,索性請一併問了吧。”
既然如此,那她就不客氣了。白霜揚眉。
“你們爲何不推舉新的宮主?”她直奔主題,連半點彎繞都沒有,“既然曾經的宮主活了幾萬歲,守護了這個地方几萬年,就沒有後代?”
說着,白霜轉了轉手邊的茶杯:“就算沒有後代,優秀的臣子該有吧?”
只要蟾宮還有一個喘氣兒的,宮主之位哪裡會一直懸空?四千年,只怕是蟾宮的臣子們互相制衡罷了。
不過,金蟾的回答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整個蟾宮除了宮主一個,全都是金蟾。宮主沒有娶妻,也沒有子嗣,雖然叫蟾宮,但總不能真的讓我等蟾蜍成了主。我們,也沒有掌控黃昏裂縫的力量。”
它吸了吸鼻子:“讓白掌櫃見笑了。”
白霜輕輕揚了一下眉毛,不動聲色的端起茶抿一口。“那你們爲何不照舊例讓封印這個店徹底消失?”
在黃昏裂縫,讓一個店連同它的經營者徹底消失一直是一個瘮人又神秘的傳說。
“我們辦不到,在封印對妖藏閣出手的第一次開始,蟾宮就試過了。宮主留存在傀儡中的力量越來越弱,對付一般的店還可以。但是那個封印,卻怎麼也撼動不了。”
說到此處,金蟾像是自己忍痛扯開身上的醜陋傷疤。
它難以自控的提起水壺直接往嘴巴里灌水,也不管燙是不燙。還好白霜趕緊給它把水壺奪下來了。
妖藏閣的客房裡,可是從不放冷水的。每一個水壺的地步都放有熱水寶器。
只需要一點點靈力,就能讓其保持水壺中的水不降溫。除非喝光或是需要換茶葉,否則不需要重新沏茶。
“你就別在我面前裝了!”白霜把水壺按在桌子上。
金蟾瞪大眼睛,瞠目結舌的看着她。白霜的另一隻手撐在桌上,居高臨下看着它:“金蟾使說這些,其實並不是真的有心勸我關店避鋒芒吧?”
“有話,不防直說。”白霜扯出一個看透一切的笑容。
金蟾使瞬間紅了臉,圓眼珠裡擠滿尷尬。但由於它的皮膚是金色,所以紅起來還挺好看。
“我知道妖藏閣的掌櫃和賬房不是普通的妖,更知道越勸你們關門規避鋒芒,你們就越有可能開門迎敵……對不起,是我們自作聰明瞭。”
金蟾有些不好意思。
白霜倒是不驚不怒的坐回去,揚眉道:“早說不就行了?非得又是激將法、又是苦情計的。”
真是不符合蟾宮一向的行事風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