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霜忍住笑,別開臉。而她心裡,尾火虎已笑成傻子。恰時,窗戶傳來動靜,一根樹椏先進來,隨後是樹枝、樹幹,額,猜過頭了,是一個白膚褐脣的女妖。
“長寧,你好久都沒使喚人家了,此爲何事?”女妖用比較正常的聲音道。
兩隻妖怪,還有白霜均齊齊望向叫胡長寧的男人。他眼一眯,搓着手道:“也沒什麼大事,就是讓你兩來打掃一下屋子。就兩間。掃完後,記得做飯送到我小徒弟的房間裡。”
他毫不客氣的吩咐兩隻妖物,方臉妖怪倒是立刻麻利開工。女妖卻端着下巴將白霜打量個遍,都還沒動作:“你不是不收徒的麼?”
“你不打掃,就去做飯吧。”胡長寧從一旁的櫃子頂上拽下一個棕黃的酒葫蘆,“小霜,我們且出去等等。”
“……”女妖輕哼一聲,撥弄一下掛在眼前的掌形翠綠葉子扭腰離去。
月色浴着青瓦灰牆。
胡長寧用術法點亮院中的燈籠,包括院門口的兩隻。這些燈籠亮起,白霜才發現上面都寫着一個大大的“奠”字,院中的煙火味瞬間被衝的沒了蹤影。
她和胡長寧坐在門口的石階上,對着天空發呆。
除了房間裡的打掃聲音,就只有他一口一口喝酒的聲音,酒香將白霜環繞着。她沒問他家發生了什麼事,他也沒問她爲什麼會出現在鳳凰淵邊上的林子裡。
真是種奇妙的默契。
“白霜,你這師父算是拜對了。我感應到我們距離角木蛟又近了不少。沒想到陣眼竟然不在鳳凰淵的誅妖陣裡,玄家那位祖宗還挺有心眼。”尾火虎最耐不住沉寂,開始在她心裡叨叨。
白霜抱着雙膝,將下巴放在膝蓋上,腦子裡想着:“我一定會拿到角木蛟,但可能會花些時間。”
以她的實力,只能蟄伏好再找機會一擊即中。不可張揚,更需步步爲營的苦心經營和不能行差踏錯的謹慎小心,玄家的大致情況還得從身邊這個師父口中探出。
她的心中所想雖被刻意壓制,但些許碎片還是被尾火虎探知。它在她心裡道:“放心,只要你是真心想要拿到角木蛟、破壞誅妖陣,曌不會不管你的。”
它刻意一頓,才道:“曌此前給了我不少適合你修煉的基礎心法。還特意交待,你若是專心去拿角木蛟就教給你。”
白霜俏臉一黑,還有這種內幕?!“怎麼回事?你的意思是我若不拿角木蛟就不打算讓我學?”她在心裡慍怒,曌明顯是不相信她啊!
她白霜有那麼傻嗎?不拿角木蛟她會幹什麼?蠢到直接去楚宮尋仇?
思及此處,白霜一愣。還真別說!曌那個看起來深不可測的傢伙極有可能就是這麼想的!哼!小氣鬼,一點都不大方……白霜在心裡抱怨着,卻又掩不住腦子裡的理智讚賞。
曌確實沒義務幫一個已經救過兩次的人,還是一個背信棄義的人。不殺掉,已經算是仁慈。
但她白霜又是誰?將門之後、從鬼門關爬回來的人!她不會蠢到背信棄義,棄希望而求“不可能”。就憑她現在的實力,就算心思狡黠無恥到趁曌出不了誅妖陣跑去尋仇也不過是徒勞無功。
甚至還有可能自尋死路。
不將自己鍛造、磨礪成一把鋒刃,就算成功混進楚宮她也殺不了楚皇,更別說是爲白家血仇、給衛家沉冤得雪。那種傻子行徑她白霜纔不屑去做。
白霜沒理尾火虎,偏過頭看胡長寧,認真道:“師父,這裡是哪裡?”
雖然知道這裡有玄姓一族的驅魔師,但她對具體情況根本一無所知,只是以前在宮中時耳聞玄家是楚地最強大的驅魔師一族。不過,也有人傳言說他們只是擺設。
誠然,從誅妖陣來看,顯然前者更符合玄家的真實情況——強大的驅魔師一族。
胡長寧姓胡沒錯,但他身上的紫衣和先前的兩個玄家驅魔師並無二致。尾火虎是曌的靈脈,曌認識玄家的驅魔師,它自然也是清楚的。
胡長寧嚥下一口辛的嗆心嗆肺的烈酒,也不管鬍渣上的酒液,砸砸嘴巴道:“這裡是烈火鎮邊緣的村子,住着楚地最強大的驅魔師一族。小霜,你來了一個了不得的地方。”
白霜故意麪色驚訝的點頭:“師父,那烈火鎮的驅魔師都似你這般厲害嗎?”
“你知道驅魔師?”胡長寧這回出意料反過來問她。白霜也沒有半點驚慌之色,只是坦然看着對方的眼睛道:“以前聽人說起過。師父在林子裡救了我一命,現在又喚出式神,自然是厲害的驅魔師。”
胡長寧聞言一呆,隨即大笑一聲把葫蘆朝夜空一舉:“雙葉,這個如此像你的小丫頭是你特意送到爹身邊的嗎?”
白霜瞠目結舌看着他笑得比哭還難看的把葫蘆一偏,酒液剛倒出來又慌忙扶正葫蘆,還着急自言自語道:“是爹太激動了,你還小,不能飲酒的。等一下爹給你倒你最喜歡喝的甜茶。”
“呵……”胡長寧說到一半,忽然不想到什麼似的苦笑,轉而道:“現在是晚上,買不到甜茶。等天亮後爹就去給你買。”
白霜被他的兀自言說弄得一頭霧水,正想着要不要重新問一遍,胡長寧忽然灌下一口酒接着對她道:“雙葉是我的女兒,也是像你這般大。方纔你分析的模樣和她太像,爲師這才失態。”
額,其實白霜倒是覺得他就沒有不失態的時候。
“那,雙葉姑娘她……”白霜正想問,猛地想到那個在林子裡把她認錯的羅婦妖,羅婦妖是胡長寧的妻子的屍體留着執念長出來的半妖,那說的那個被鳳凰淵妖物吃掉的女兒可不就是胡雙葉?!
還有那兩個前去河底放骨罈的傢伙,他們的談話中似乎也提到了胡家姑娘。他們說的竟然是同一個人嗎?
白霜意識到被妖物吃掉對胡雙葉的爹孃來說打擊有多大,立刻坐正了身子擺手道:“那個,師父你還是說驅魔師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