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方纔在薄玉喬與甄凌離去之後,老太太便尋了個由頭,將薄清程給打發了,要不然此刻的言談若是被薄清程收入耳中的話,未免便有些不好了。
其實老太太此舉,正合了薄清程的心思,他雖說早年鑄下大錯,不止與俞林之廝混,且還忤逆老太太與薄正,但饒是如此,薄清程又並非蠢笨之人,自是清楚在薄府之中,真正一心爲他之人,便只有封氏一個。
所以,自壽吾院離去之後,薄清程便徑直往封氏所居的之僑院去了。
此刻,壽吾院正堂之中,大多數的丫鬟婆子自然識趣,不會輕易入了正堂嘮擾主子,但岑嬤嬤身份卻有些不同,是老太太心腹中的心腹,自然是不必避諱的。
“母親,喬姐兒怎的會有如此膽大包天的心思?您爲何不好生與她說道一番啊!”
瞧見薄嬈俏面上含着驚詫,老太太此刻也不禁有些老臉微紅。說到底,不還是宮宴之事給鬧騰的嗎?如若無需喬姐兒入宮獻舞的話,想必那日便不會撕破臉了。
“便是因着宮宴獻舞一事,你二哥膝下的女兒,除了已然定下親事的容姐兒之外,便只剩下喬姐兒一人了,我能有什麼旁的法子?爲了不開罪安太后,便只得讓喬姐兒充了數,準備入宮的舞蹈了。”
聽得此言,薄嬈心下一驚,她倒是未曾想過老太太竟然如此對待喬姐兒。入宮獻舞,這哪裡是正經人家的小娘子做得出的事情,也難怪這小娘子如此惱怒了。
思及此處,薄嬈微抿了抿脣,心下也對這宮宴獻舞之事有些膈應,畢竟當着朝臣誥命夫人的面前,搔首弄姿,真真是比戲子都不如。如此的話,想必也便配不起凌哥兒了。
薄嬈此次回到薄府,除了爲與薄正私會之外,也是將甄凌這個兒子放在了心上。甄凌如今已然一十有六了,雖說仍有些生嫩,未到議親的年歲,但現在房中添兩個人也是不錯。現下甄家便只剩下甄凌這一根獨苗苗,自是是希望其早早的開枝散葉。
不過薄嬈自然是看不上那起子普通的丫鬟,畢竟通房丫鬟真真是極上不得檯面,她們產下的孩兒,想必也不會是什麼好貨色。如此的話,倒不如先爲凌哥兒納上一房媵妾,畢竟媵妾也能稱得上是正經主子,所出的孩兒若是好生教養的話,亦是不錯。
因着起了媵妾的心思,薄嬈這便將心思放在了薄玉喬身上。且不提薄嬈薄正兄妹二人的首尾,但說薄府的這幾個及笄或差不離及笄的小娘子,容貌出落的最爲精緻的,當屬薄玉喬了。
如若不是薄玉喬身份不濟,投在了媵妾的肚腹之中,薄嬈恐怕真真會將薄玉喬聘給凌哥兒做嫡妻。不過眼下薄玉喬只是個庶出的小娘子罷了,且薄嬈還是她親姑母,如此成了媵妾的話,也算是親上加親了。
薄嬈心下打的算盤自是極好,不過她可不知薄玉喬此人早便被瑞王給定下了。若是薄嬈清楚薄玉喬與瑞王的約定,恐怕登時便會被嚇得魂不附體,瑞王那個煞星,可不是常人能開罪的起的。
“母親,我瞧着喬姐兒真真不錯,不過既然她入了宮宴獻舞的話,想必尋一門好親事便更爲困難了。眼下喬姐兒年歲還小,自是不知輕重,母親您便莫要因着喬姐兒的氣話而惱怒了,好生定下那小娘子的親事纔好。”
薄嬈此言,句句爲薄玉喬謀劃,真真是讓老太太心下驚詫不已。此刻老太太兩指輕捻着左腕上的十八子,而後微微擡起眼皮,衝着薄嬈開口問道。
“你這是怎的了?素日我也未曾見到你關心咱們府上的這幾個姐兒,怎的將將回來,便記掛上喬姐兒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老太太好歹活了半輩子了,且在內宅傾軋之中,還穩穩的坐在了當家主母的位置,智計自是不可小覷。
聽得老太太的問話,薄嬈清麗的面龐此刻也現出一絲討好的笑意,徑直開口道。
“還是母親瞭解我的性子,實不相瞞,此次回到咱們府上,我相看了一番,瞧着喬姐兒真真是極好的,配凌哥兒也不差了!”
聞言,一旁落座在紅木凳子上的岑嬤嬤心下一驚,她原本便不是什麼心寬的輩,且此刻早便與薄玉喬結下了樑子,自然不欲薄玉喬那個小娘子好過。眼下聽得薄嬈姑奶奶竟欲要把薄玉喬與凌哥兒扯在一塊兒,那不是極好的姻緣嗎?
思及此處,岑嬤嬤面色登時便難看了幾分,徑直開口道。
“姑奶奶您可要三思啊!喬小姐雖說容貌極佳,但到底是個庶出,怎的也是那般上不得檯面的,凌哥兒如今可是太原郡守的嫡長子,什麼身份的閨秀配不得,爲何非要選喬小姐這個庶出的?”
實話說,岑嬤嬤雖說在老太太面前極有臉面,但不過只是個奴才罷了。此刻如此編排主子,真真是有些逾越了。
老太太瞧着阿岑這般不懂規矩的模樣,心下亦是升起了一股子不虞。薄玉喬雖說先前惹得老太太發怒,但到底也是血脈相連的孫女兒,她可以隨意教訓,但岑嬤嬤說薄玉喬半個不字,便是奴大欺主!
即便老太太心下不虞,但眼下她身邊得力的人手,便只剩下岑嬤嬤一個了,因此,老太太也曾言語,只是待岑嬤嬤住了口之後,才衝着薄嬈道。
“嬈兒,你到底是何想法?”
方纔聽得岑嬤嬤口中的言語,薄嬈心下嗤笑一聲,她又不是個傻子,自然清楚喬姐兒的身份不濟,登不上臺面。如此的話,又怎麼沒有腦子的將喬姐兒聘爲正妻呢?
“母親,岑嬤嬤這是誤會嬈兒的意思了。嬈兒並不欲將喬姐兒聘爲正妻,而是讓她先入了甄家的門,當一個媵妾即可。”
聞言,岑嬤嬤這才恍然,心緒平復的同時,也知自己方纔有些過了。隨即便悄然掃了老太太一眼,發覺後者面上並無不虞之色,心下這才鬆了一口氣,也不再言語了。
“正妻尚未入府,先將媵妾過門的話,是否有些失禮?”
老太太與薄嬈不愧是母女,聽得薄嬈的想法之後,倒也覺得極爲可行。畢竟喬姐兒原本便身份不顯,只是庶出罷了。且現下又因着宮宴獻舞,想必名聲也毀了個乾淨,如此的話,哪裡能尋的到好親事呢?莫不如便跟了凌哥兒,嬈兒可是喬姐兒的親姑母,自是不會虧待於她。
聽得老太太的問話,薄嬈面上笑意更濃,此刻便擡手掩脣一笑,而後開口道。
“母親所言極是,女兒先前也思量一二,現下倒是有些想法,母親這便聽聽罷!”
聞言,老太太微微頷首,擡起鳳眸,望着面前保養的極好的女兒,心下倒是欲要聽聽她到底是何想法。
瞧見老太太眸子中的疑惑之色,薄嬈這才又道。
“咱們家喬姐兒一向便是個明事理的,想必也不會太過計較名分這類虛的物什。眼下咱們可以先在薄府辦桌酒席,意思一二,隨即便將喬姐兒迎入甄家,對外則宣稱凌哥兒納了一個姨娘,如此的話,想必便不會讓外人說道了。”
老太太從未想過,薄嬈竟然會有如此想法,雖說將將一聽有些荒謬,但細細思量一番,卻是極好的法子。將喬姐兒與了凌哥兒之後,他們表兄妹還稱得上是青梅竹馬,想必亦是不會虧待了喬姐兒。
且甄家對外宣稱凌哥兒納了一個姨娘,姨娘並非媵妾,自然亦是上不得檯面的,想必如此的話,也不會影響凌哥兒議親,真真是極好不過了。
“你想的倒是不錯,不過喬姐兒也是個脾性倔的,恐怕不會由得我安排她的親事。”
老太太一開口,心下便想起了先前薄玉喬那副不孝的模樣,雖說早便過了幾日,但此刻略一回想,仍是覺得心頭絞痛不已,讓老太太極爲氣怒。
聽得此言,薄嬈也不禁蹙起了娥眉,思量了好一會子,連茶盞中的碧螺春已然涼透了,這纔有些猶疑的開口道。
“想來應當也不難罷!畢竟宮宴獻舞之後,喬姐兒的婚事便難了,咱們現下便只需盯着,莫要讓喬姐兒接觸什麼不三不四之人,待到她尋不到婆家之時,便可順水推舟了。且母親您最好還要給喬姐兒定下一個限期,她若是在及笄之前尚未自己尋着人家的話,便只能聽您老的安排,畢竟任誰府上都不會養一個年歲不小的姑奶奶。”
“不錯,自是要定下一個期限的,否則喬姐兒若是硬下了心腸,一輩子不欲發嫁的話,咱們薄府可丟不起那個人!”
聽得老太太如此開口,薄嬈微微低垂的頭,取了懷中的一方帕子,輕輕掩住脣角,將面上升起的笑意給藏住了。眼下薄嬈真真極爲得意,畢竟老太太已然應下了此事,即便喬姐兒心下不虞,恐怕也無力迴天了。如此,凌哥兒的媵妾定的真真不錯,薄嬈自是心下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