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玲瓏不知他爲何一副不高興的樣子,但是每每見他生悶氣就忍不住上火,當即斜着眼看他,俏生生地問:“你又怎麼啦?”竟別有一番小女兒的情態。
慕容衝看得欣喜,立即笑了起來:“在屬下面前總要端些架子,不然他們不怕我,會造反的!”
楊玲瓏噗嗤笑了出來,作勢捶了他一下,哪知慕容衝眼明手快地立即捉住了她的手,放在嘴邊親了一口,立即惹得楊玲瓏臉紅起來,面色更是明豔了。
二人正鬧着,門突然咯吱一聲被推開,因爲隔着屏風,二人沒看清來人,慕容衝因爲被打擾心裡有些惱了,喝問道:“誰?”
“鳳凰,是我!”
楊玲瓏一聽那軟綿綿嬌滴滴的聲音,再好的心情也沒了,淡淡地道:“原來是妹妹,剛纔不是回梅宇軒了麼,怎麼又折返了?”
馬淑賢輕輕繞過屏風走進來,身後跟着端着一個盤子的繯兒。她見了楊玲瓏,面上卻還是嬌羞溫柔的笑,軟聲道:“姐姐原來也在這呢,我是看姚將軍中了毒,忙回院子裡按照之前餘堯給我的排毒食補方子熬了湯,想着給姚將軍喝了,總歸是有些好處的!”
慕容衝笑道:“還是你有心!”
這本是一句無心的話,楊玲瓏聽在耳中卻分外不是滋味,這句話怎麼聽都有些比較的意思在裡頭,顯得她沒心似的!
馬淑賢示意繯兒將湯放在了榻邊的案上,就作勢要走了:“鳳凰,姐姐,我先回去了,這天也不早了,你們也早些歇着吧!”說完有些悽楚地看了慕容衝一眼,轉身就要離開。
楊玲瓏見她這番作態,只覺得有些反胃,馬淑賢是什麼樣的人,她可比誰都瞭解,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嬌柔溫婉了?
慕容衝本打算晚上留宿在楊玲瓏的沁荷居,可是此時見馬淑賢一副明明楚楚可憐卻又僞裝大方的樣子,立即覺得心疼了,忙叫住她:“別急,我和你一起回去吧!玲瓏……”他轉過身看着楊玲瓏,拍了拍她的頭,像是哄一隻貓似的,“我去看看瑤兒,今晚不回沁荷居了,你自己早點休息!”
楊玲瓏不說話,只是看着馬淑賢,成功在她眼中捕捉到意思得意和竊喜,心裡竟沒有絲毫的憤怒和嫉妒,只是覺得累,那種累,像是一隻只的蠱蟲,正在啃噬着她的奇經八脈,讓她提不起任何力氣說話,所以,她只是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
小玉始終在旁邊看着這一切,靜靜地看着,於是她越來越不懂楊玲瓏了,爲什麼她總是一副什麼也不在乎的樣子,是真的大度,還是已經心死如灰,可若是她已經心死,幹嘛回來呢?
慕容衝帶着馬淑賢歡天喜地的走了,屋子裡一時間只剩下楊玲瓏和小玉,榻上躺着姚顯,氣氛頓時變得尷尬起來。
突然,楊玲瓏輕輕嘆了口氣,輕聲道:“我們走吧,姚將軍自然有人照料的!”
小玉老老實實地起身跟在她身後,出了門,楊玲瓏卻定定地站在聽雨閣門口,靜默無聲地看着前方那一羣漸漸遠去的人,不知馬淑賢說了什麼好玩的事情,慕容衝正哈哈地笑着,整個畫面顯得那樣的和諧溫馨,幾乎沒有別人插足的餘地。
小玉終於忍不住在她身後小聲問道:“姐姐,你不開心,要不然,我們走吧,這裡已經不是原來的模樣了,留在這裡你只會越來越不開心的!”
楊玲瓏並沒有回頭,只是輕輕環起雙臂,像是有些冷了,輕聲道:“小玉,你知道嗎,一個陶罐,如果裡面還有水,就很難再裝得下更多的水,除非,將裡面的水全部倒乾淨!”
小玉滿臉迷惑,撓撓頭,又搖搖頭:“姐姐怎麼說起陶罐了?我不懂!”
楊玲瓏深吸一口氣,轉過身來,笑嘻嘻地點了一下小玉的頭:“你啊,真是越來越笨!師兄要是見了你這樣,一定會怪我把你教得不好了!”
小玉又害羞了,輕輕跺了一下腳:“姐姐!!”
楊玲瓏笑呵呵地朝沁荷居走去,這次,她卻不敢走小路了!
那隻紅龍的事,不會就這麼算了!
“小玉,發信回去,讓花蜒來一趟平陽!哼,我倒要看看是誰活得不耐煩了!我正愁日子太平靜了呢,那就陪他們玩玩!”
小玉如臨大敵般:“姐姐,你是說今兒個那條蜈蚣咬傷人不是意外?”
“哼,當然不是!”楊玲瓏冷笑了一聲,忍不住回頭看向西面,那裡,是梅宇軒的所在,“只是,不要讓我查出來是她做的,否則我這次一定不會手軟!我早已不是兩年前的楊玲瓏了,我想很多人還沒發現這一點!”
小玉每每見到她這副狠辣的樣子都會從骨子裡覺得害怕,此時小心翼翼地看着她,不敢再說話了。
楊玲瓏快步回了院子,草草洗漱一番,倒頭就睡了過去。
第二日一早,楊玲瓏尚在沉睡,小玉心急火燎地奔進房來,手裡抓着一隻山鷹,心急之下幾乎撞到了牀前的屏風。
“姐姐,姐姐,快醒醒,出大事了!”
楊玲瓏睡眼惺忪極其不滿地醒了過來,咕囔一句:“怎麼了?”
小玉立即將手裡的一張錦布遞給她:“秦晉要開戰了!”
轟……
遠處天邊似乎有悶雷滾滾而來,像是遠方的戰鼓齊鳴,震人心絃。
楊玲瓏有些愣神,卻完全醒了過來,不敢確信地問:“什麼?”
小玉指着錦布上的字,語無倫次道:“你看看……秦晉要開戰啦!”
她一把扯過錦布,只見上面是花蜒的字:“謝玄升任兗州刺史,鎮守廣陵,總領長江下游諸軍事,謝安出任都督揚州、豫州、徐州、兗州、青州五州軍事,開戰在即,少主速回!”
楊玲瓏手忙腳亂地起身,匆忙地洗漱後,幾乎是腳不沾地的飛奔到了前院,一問趙廉,才知道慕容衝見姚顯已經沒事了就回府衙辦公去了。
她忙令趙廉備了馬車,急忙趕往府衙。
秦晉要開戰了,這對於他們來說,不可說不是一個機會,一個報仇雪恨的絕佳時機。一定要立即通知慕容衝才行!
只是她卻忘了,慕容衝早已不是當年那個毫無實力的慕容衝了,她能知道的消息,他又怎麼會不知道呢?
到了府衙,守門的衙役見了楊玲瓏,笑得憨厚無比:“夫人,您來啦?”
楊玲瓏急匆匆地從他面前經過,聽他這一聲喚,立即停下來,仔細看了他一眼,卻還是迷惑道:“你認識我?”
那衙役嘿嘿一笑:“小的在這守了六年的門了,夫人之前來過府衙,所以小的認識夫人!”
楊玲瓏一時有些恍然,六年啊,那麼,那個她將慕容衝與馬淑賢捉姦在牀的夜晚,這個衙役也是知道的吧?
她勉強笑了笑:“你倒是好記性!好好幹,大人的安全靠你了!”
衙役頓時覺得無比的振奮,滿臉激動地點頭:“夫人放心,小的定會恪盡職守!”
楊玲瓏微微點了點頭,擡腳就進了府衙。
小玉跟在她身後,經過那衙役面前時,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叫他嘴上沒個把門的又惹楊玲瓏傷心……
衙役被她那要殺人的目光嚇得心裡一哆嗦,怔怔地看着她們揚長而去,這才撓撓頭,嘀咕一句:我說錯什麼了嗎?
楊玲瓏徑直進了前廳,只見慕容衝正襟危坐在正座上,面前堆着一大堆竹簡,他正微微皺着眉,專心地批閱着公文,竟似連楊玲瓏的腳步聲都沒有聽見。
楊玲瓏剛剛走到門口,就急慌慌地道:“鳳凰,出事了!”
慕容衝正要落筆,此時被她一嗓子嚇得立即歪了方向,筆下的字變得歪曲起來,他微微地皺了眉,卻還是立即緩和了臉色,看着楊玲瓏問道:“怎麼了?什麼事讓你驚慌成這樣?”
“我剛剛收到消息,晉廷官員大洗牌了,兵力集中調動到了邊境一帶,長江一線防守嚴密起來,兩國開戰怕是就在最近了!”
慕容衝並沒有驚訝,只是淡淡地看着她不說話,看着她滿臉的焦急,竟覺得一陣陣地煩悶,終於還是皺眉道:“玲瓏,你來就是說這些?”
楊玲瓏心裡一緊,不知怎地就有些心虛:“是的啊!你……你都知道啦?”
慕容衝放下手裡的竹簡,輕輕起身走到她身邊,居高臨下地俯視着她,面上神色難辨:“玲瓏,你在擔心什麼?”
楊玲瓏被自己的心虛弄得有些惱了,也變了臉:“我是怕你將糧草馬匹給了秦軍,怕你忘了報仇!”
慕容衝面上一冷:“你是不信我!玲瓏,你怎麼就不能安心呆在家裡看着我去報仇,爲什麼非要事事衝在前面,糧草馬匹的事情你以爲我真的處理不好啊,還是在你心裡我就是一個只知偏安一隅不思報仇雪恨的懦夫?”
她眼見他越說越離譜,氣得俏臉一陣陣泛紅,惡狠狠瞪着他:“我沒有不信你!我只是……”
慕容衝立即打斷她的話:“沒有不信我?那麼……”他忽然一伸手從她腰間扯下玉佩,舉在她面前,“爲什麼你一直將血玉令牌戴在身上?爲什麼不交給我?還有你和相思門的關係,爲什麼不老老實實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