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玲瓏腳下幾乎是立即一頓,慕容衝也立即停了下來,回頭看見她臉上一團古怪的表情,不由得奇道:“怎麼了?”
她立即將一時間的失神掩飾了起來,笑了笑:“沒什麼,腳上有些麻!”
他立即蹲下身子,輕輕握住了她的小腿揉了揉,邊揉邊問她:“怎麼樣?還麻嗎?”
她看着這樣的他,這樣體貼,這樣溫柔的他,剛剛那一瞬間的失望也消弭於心底,打內心裡笑了出來:“已經好了!”
他站起身繼續帶着她往前走:“趕緊走吧,他們已經在飯廳等着了!”
她緊緊跟上,腳步卻不自覺地輕快了許多!
他心狠又如何,他不在乎傅倩那個爲他生了孩子的女人又如何,只要他肯對她好,她就可以什麼都不在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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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上午,楊玲瓏正百無聊賴地帶着小玉比着鞋樣子想給慕容衝做一雙厚實的靴子留着這個冬天穿,趙廉突然來到沁荷居,說是有快馬差役來報,中郎將姚顯奉聖諭帶了五百精兵前來平陽押運慕容衝前段時間徵集的糧草和馬匹前往益州,人馬已經到了平陽城的南門外了十里處,眼看着就要進城了!
楊玲瓏大驚,倒不是驚訝姚顯的到來,而是驚訝姚顯都到了城外她才知道消息,無論是相思門還是桃花塢影衛都沒有絲毫消息傳回,這很不正常!姚顯是姚萇的第三子,年紀輕輕憑一身軍功坐上了中郎將的位置,這樣的人來到平陽,影衛不可能沒有收到任何消息,而她卻完全被弄了個措手不及,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小玉急忙給楊玲瓏梳妝打扮,等到一切收拾妥當,慕容衝已經派人來催了兩回,她快步走到前廳,卻沒見到慕容衝,不由得一陣心慌,抓住趙廉猛問:“大人呢,怎麼沒等我?”
“大人怕去得晚了落人話柄,就先行一步了!夫人還是快些趕過去吧!軍隊進城之前您還是來得及的!”
楊玲瓏雙手拉起繁複的裙裾,急忙往外走去,趙廉早早將馬車準備好了等在大門外,她片刻不停地登上馬車,車伕一甩馬鞭就往南門奔去。
馬車左搖右晃地奔馳了半柱香的功夫就輕輕停了下來,車伕在外面輕聲道:“夫人,軍隊進城了,前面被護衛封死了!”
楊玲瓏掀開車簾一看,可不是麼,靠近南門的兩條主街被護衛封死了,人羣根本過不去,她皺皺眉,起身下車:“好了,你候在附近,外面自己過去!”
前方的人羣突然一陣騷動,楊玲瓏立即轉頭朝前看去,只見赭紅色的城門後,一隊士兵軍容整潔地邁着整齊的步伐緩緩走進了平陽城,領頭的,是一隊百人左右的騎兵,騎兵之後,是一匹通體血紅的高頭大馬,馬上一名年輕男子,約莫二十來歲,身形高大魁梧,卻生得面白如玉,一頭烏髮用束冠簡簡單單地束在了腦後,有幾縷髮絲被調皮的夏風吹到了他的臉上,竟顯出幾絲慵懶隨性來!
楊玲瓏看得心裡一凜,這男子卻是她見過的,可不正是中郎將姚顯麼!
小玉在前輕輕排開百姓,與守在路邊的護衛說明了情況,那些守衛都是見過楊玲瓏的,立即讓開了道讓她走了過去。
慕容衝遠遠地見了她,衝她笑了笑,示意她走過去。
她到了慕容衝身邊,姚顯正騎着馬來到二人面前,翻身下了馬,動作飄逸瀟灑,竟沒有一絲一毫長途跋涉的憔悴和低迷,渾身上下都是長期在軍中歷練出的幹練和清爽!
姚顯下了馬,朝慕容衝簡單地一禮:“慕容大人!”
慕容衝眼神一閃,別人也許不知,楊玲瓏卻知道二人之間的關係,此時看他們在大家面前裝作並不熟識也裝得這麼自然,心裡不由得憋着笑,一雙大眼便不由得微微眯了起來,帶了隱隱的笑意。
姚顯一轉眼,正看見笑眯眯的楊玲瓏,她的臉上,掛着幾顆晶瑩的汗珠,許是趕路太急了,她還微微的喘着氣,臉頰上透着粉嫩的紅,看上去倒像是一顆蘋果。
他幾乎是立即感到自己的左腔裡的那顆心猛地亂跳了一下,再看着她那雙含笑的眼睛,竟有些慌亂起來。
楊玲瓏見他看着自己,忙斂衽行禮:“將軍萬福!”
姚顯這纔回神,忙回禮:“平陽夫人多禮了,下官惶恐!”
二人又客氣了幾句,姚顯才漸漸平靜下來,把士兵們安頓在了城內的兵營,就隨着慕容衝回到了慕容府,因爲他的到來很倉促,驛館那邊並沒有準備妥當,楊玲瓏便建議慕容衝將姚顯請回慕容府招待,姚顯也是個大方的性子,沒怎麼猶豫就答應了!
這可就忙壞了趙廉,姚顯本身也許不是個很重要的大官,姚氏家族在秦國卻是舉足輕重的,萬萬不能怠慢了。趙廉將姚顯安排在了沁荷居前方不遠的聽雨閣,那裡本就一直是慕容府的客房所在,倒也歸置得齊全。
姚顯就這樣在慕容府住了下來,因爲民夫和糧草馬匹的造冊和運送是件反鎖而龐大的事情,姚顯在慕容府的居住時間倒是不會很短。自從他住進來之後,楊玲瓏的沁荷居倒是前所未有的熱鬧了起來,倒不是她的小院真的人來人往,而是因爲聽雨閣離沁荷居真的很近,這就直接導致了每當聽雨閣有客人拜訪時,楊玲瓏在院內就難得安寧了!
這日晚上,楊玲瓏睡午覺一直睡到申時才幽幽醒轉,起牀找了一圈,見小玉和嬤嬤都不在院子裡,興許是看她睡的沉就出去了。沒辦法,只好自己出去找人!
剛剛出了院門,門口是一條幽靜的小路,已經是夏末,各色的花朵已經漸漸開敗了,路面上落滿了枯葉和殘花,她踩在上面,發出沙沙的聲響,前方冷不丁傳來一聲冷喝:“誰在那裡?”
楊玲瓏心口突然一跳,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幾乎尖叫起來,撫了撫心口這才答道:“是我,楊芮!”
前方有人拂開紛雜的樹葉枝條,露出一張清俊的臉龐,卻是姚顯。
他見了楊玲瓏,立即躬身行禮:“原來是夫人,在下失禮了!”
楊玲瓏刻意站在五步之外,笑道:“將軍多禮了,倒是賤妾驚擾了將軍!”
姚顯白淨的臉上帶着不自然的潮紅,開口說話時隱隱有酒氣撲鼻而來,想必是喝了些酒,躲在了這裡!
在這樣幽靜的樹叢裡,四周無人,陽光昏黃而曖昧,楊玲瓏忽然渾身不自在起來,不知是因爲這茂密的樹林,還是因爲姚顯那別有意味的目光,情不自禁往前走去,低聲道:“賤妾不打擾將軍了!”說着就要越過他往前走。
姚顯突然上前兩步,面上神色剎那間變得猙獰可怖起來,楊玲瓏一見他的樣子,下意識地錯開步子閃到了一邊,右手悄悄摸上了腰間的魚腸劍。
哪知姚顯並不是衝她而來,竟直直走到楊玲瓏身後的那棵楊樹邊,迅速地從上面捉下一隻黑紅猙獰的蜈蚣來,惡狠狠摔在了腳下,那蜈蚣只略略掙扎了幾下,就再也不動了。
楊玲瓏怔怔地看看他,再看看那蜈蚣,一時間啞然無語,暗道,自己這回可真是小人之心了。
心裡這麼想着,面上就對姚顯就禮貌客氣了許多,笑了笑,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還好是你先看見了這東西,要是我被它咬上一口,可有得受了。”
姚顯許是酒勁上涌,有些頭暈地靠在了樹上,也笑了:“舉手之勞罷了!只是沒想到這裡還有這樣的毒物!今兒個也是趕巧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楊玲瓏神色一凜:“你是說,這種蜈蚣在平陽不大可能有?”
姚顯越來越頭暈,微微地點了下頭:“如果沒看錯,這是紅龍,只在南疆纔有!不知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楊玲瓏看着腳邊那隻已經死去的紅龍,眸色漸漸冷暗起來。
只在南疆纔會出現的毒蟲出現在了慕容府,而且是在她回府之際,這可真是巧的很哪!
她正滿心憤怒地冥想着,姚顯卻忽然啪的一聲倒在了她面前,她嚇了一跳,細細一看他,頓時暗呼不好,他的一張俊臉微微泛着青色,明顯不是醉酒的樣子。她突然想起他剛纔是用手抓起那隻紅龍的,該不會……
她急忙上前拿起他的手,只見他那隻修長的右手上,食指已經腫起,而且變成了可怖的紫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