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當楊玲瓏和慕容衝在焦急無措的等待和漫無目的的尋找中,一輛馬車正悄無聲息地駛往平陽的南城門,馬車陳舊,駕車的是一個形貌平平的農婦樣的婦人,綁着厚重的灰黑色頭巾,將滿頭烏髮束在頭頂,整張臉臃腫暗黃,顯然是已經上了年紀加上常年勞作的後果。
守城的士兵因爲得了上峰命令,對來往行人盤查得嚴緊了些,見了馬車,立即冷喝一聲:“下車檢查!”
婦人滿臉惶恐,唯唯諾諾地下了車,查兩個牛高馬大的士兵點頭作揖道:“兩位官爺行行好,我家男人前些年打仗死了,兒子也一併沒了,就剩一個寡居的媳婦,現在也得了麻風病,官爺就行行好,讓我們出城吧。”
那士兵原本打算掀開簾子細細查看,此時一聽說有麻風病,被火燙似的一把鬆開簾子跳開幾步,擺手道:“真晦氣!得啦!趕緊走!”
婦人滿臉喜色,忙不迭地爬上車,拉了繮繩便要走人。
“慢着!”突然一個清冽的聲音傳來,士兵回頭去看,見正是平陽府的主簿張絎,忙點頭哈腰道:“大人!”
張絎徑直走到馬車前,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那婦人,不知爲何,他老遠地看見這名婦人心底就覺得不尋常,雖說她無論怎麼看都是一個農婦的樣子,但是她的眼睛卻時不時露出精光來,那絕不是一般農婦該有的眼神。
他突然伸手掀開馬車的簾子,竟沒有留意那婦人突然握緊的雙手。
馬車內,一名年輕女子面色蠟黃,用厚厚的面巾捂住口鼻,披頭散髮地斜躺着,此時突然見了光,便畏畏縮縮地往裡靠了一靠,輕輕咳了幾聲。
張絎絲毫不懼地又湊到近前細細查看了一番,見絲毫沒有什麼可以的地方,只得將心頭那股強烈的不安和懷疑揮去,輕輕放下車簾,揮揮手道:“放行吧!”
那婦人緊握的雙手微不可查地鬆開了,滿手心的汗水順着指尖,輕輕地,滴落在青灰色的青石路面上。
馬車慢騰騰地駛出了城門,這才漸漸加快速度,朝南急奔而去。
駛出約十里地,那婦人漸漸放慢馬車的速度,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空曠的官道兩旁是大片的農田,此時正直三月,農夫們開始忙着培育秧苗,田地裡不時有農夫們的吆喝聲此起彼伏着。
“姑娘,我們下一步該怎麼走?”
“朝南,先去河東郡。”
馬車隨即又劇烈晃動起來,車內女子此時已經坐起身來,將臉上亂糟糟的頭髮攏在一起,露出蠟黃破敗的一張臉,但是一雙眼睛卻好似天上閃亮的星子。她輕輕朝旁邊挪開一些,打開車廂底部的隔板,只見隔板下那原本用來盛放木炭的暗箱內此時赫然正並排躺着兩個熟睡的嬰兒,正是慕容鈺和慕容雪!!
其實也難怪張絎生疑,若是換做花蜒在城門處留守,定能一眼看出車上這個骯髒醜陋的麻風病女子正是那個和他有過幾面之緣的小宮女,清寧!!
清寧將孩子抱了出來,從包袱裡取出一個羊皮囊,囊內嘩嘩作響,竟是滿滿一囊的羊奶。她先抱起慕容雪,輕輕拍了拍。
慕容雪很不樂意地皺了眉,小嘴癟了起來,眼看就要哭鬧起來,哭聲卻忽然被涌進嘴裡的羊奶堵了下去,小臉憋得通紅,卻已經完全忘了被弄醒的不快,吧唧吧唧喝着羊奶,甚是開心!
清寧看着可愛的孩子,心裡忽然覺得異常疲累,這是第幾次有這樣的感覺了呢?
也許,是從上次血洗了慕容農的別院殺了整座別院的四十多口人之後,她就覺得是那樣的疲累了!當時,慕容農的一個滕妾抱着孩子跪在她面前,可她還是毫不猶豫地揮了劍,那個孩子,也是這麼幼小,這麼可愛。。。長大後一定也是如他們的父親母親一樣非常俊美,慕容家的孩子,都是異常俊秀漂亮的。。。
只是,那個孩子再也沒有長大的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