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延抱着哭鬧不休的嬰孩,對着梨花帶雨的趙姬,手足無措道:“你這是做什麼呢?咱們該高興纔是啊!”趙姬一聽,連忙止住淚水道:“是啊,該高興的,我這許是太高興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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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之後的薊城,沒有了白天的擁擠和喧鬧,繁華褪盡,萬家燈火中只有一片安詳寧靜。
城東的狀元街是薊城平日裡最熱鬧的一個市集所在地,可當夜幕降臨新月初升的時候,整條狀元街上卻是鮮有人煙,只有偶爾竄上街道覓食的野貓纔會打破這一片沉沉的靜謐。
忽然,‘吱呀’一聲,只見街邊一扇門慢慢打開,閃出兩個人影,看樣子是一男子和一個老婦人。這二人提着一個盒子,步履匆匆地朝城東而去。
行了約摸一個時辰,這兩個人終於到了城東的護城河邊。
薊城的護城河由西引入由東而出,最後匯流到城外奔騰不息的大淩河內。時值二月,正是天寒地凍之時,但護城河內的河水終日奔流不息,卻並沒有結冰!
這二人來到河邊,那男子將手中的木盒放下,看了看那老婦人,張張嘴想說些什麼,卻最終沒有開口。那老婦人打開木盒,裡面赫然是一個熟睡的嬰兒!老婦伸手將孩子抱了起來,那男子見狀終於忍不住叫道:“娘,您非得這麼做嗎?”
那老婦人原來就是在薊城太守家中給趙姬接生的高嬤嬤,她聽那男子如此一問,無奈地一嘆:“你以爲娘是狠心之人嗎?這孩子本不該來到這個世上,咱們也不能留她啊!留下她遲早是個禍害啊!”說完徑直走向河邊,一彎腰,將那木盆放進了河中。她看着那懷中嬰兒粉粉的、皺巴巴的小臉,忍不住落淚嘆道:“孩子,你別怪你娘狠心,她也是沒有法子啊!”她看了看孩子脖子上帶着的那個紅色的明珠,“來世,你記住一定要投生在平凡農家啊。這個珠子,是你孃親吩咐戴在你身上隨你去的,也算是她對你的一番歉意了。你不要怪嬤嬤心狠,我收了銀子,不能不按吩咐辦事啊!”
說完,將嬰兒輕輕放入木盆,一伸手,將木盆推進了河裡。
那男子見事情已無可挽回,搖搖頭,不再言語!
高嬤嬤看着那越漂越遠的木盆,道:“這薊城,我們是不能再呆下去了!明天僱輛馬車,我們回揚州老家吧!”
那男子聽母親如此一說,心知她是害怕被人滅口,故而打算遠遠逃離。好在他們在薊城也沒有多少根基,隨時都能走。當下無話,蔫頭耷腦地跟着高嬤嬤向西而去。
月光下,只有那個載着嬰兒的木盆慢悠悠地往城外漂去,那顆明珠在月光下散發着淡紅的光芒,伴着嬰兒隨木盆順流而下,漸漸遠離了薊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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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淩河蜿蜒八百里,終年奔流不息,冬不結冰夏無暴洪,被譽爲燕國的母親河。河水奔至薊城外三百里處河面漸寬水勢漸漸平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