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堅瞪着面前的女子,朦朧的燈光下,那朵梔子花已經失去了往日的神采,神情清冷,面容瘦削,彷彿帶着利刺。可若她沒有做下那些大逆不道的事,仍是一個惹他憐愛不已的妃子。
苻堅扭過頭不再看她,徑直走進殿內,身後侍衛分立殿外等候。
“你可知,你今日犯下何種大罪?”
“臣妾,不知!”
苻堅大怒:“不知?好,寡人來告訴你,密謀毒害皇嗣者,處腰斬,滅九族。而你,膽敢毒害德妃腹中皇子,該當何罪?”
張疏桐輕輕跪在苻堅面前:“臣妾自知愚鈍,才智平庸,相貌粗陋,難當皇家命婦。而陛下百般寵愛,令臣妾難免遭人嫉恨。德妃娘娘本就於我有恩。我又怎麼會害她?請陛下明察!”
苻堅並未有絲毫的心軟:“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想狡辯?你分明是因嫉生恨,你這等妒婦,朕的後宮怎能容你?死到臨頭還不忘栽贓他人,真是好惡毒的心腸。來人啊!”
殿外的侍衛急急奔入。
苻堅一指跪着的張疏桐,冷聲道:“押下去,關入天牢,等候發落。”
張疏桐聞言,急道:“皇上,你不能這麼對我,我也有了身孕啊!”
苻堅怔住:“你說什麼?”
“今天太醫診斷過了,臣妾已經有了身孕了!”
苻堅這才覺得事情的棘手,總不能爲了一個已經死去的孩子再失去另一個孩子吧?
沉吟半晌,他纔有了決斷:“你從今日起,呆在合歡殿內安心養胎,無寡人的允許,不再許踏出合歡殿一步。”說完一甩衣袖,冷哼一聲,帶着一干侍衛,匆匆離開了。
張疏桐看着殿內被微風吹得搖搖曳曳的帷幔,在燈光的映照下猶如鬼魅。殿內的侍女太監們早已嚇得躲開遠遠的了,空蕩蕩的大殿內,只剩她一個人孤零零地跪在地上。
這樣也好,就沒有人會看見她的眼淚了。
就哭這麼一回,就這一回,以後,要爲腹中的孩兒戰鬥了。那個想出這麼一出一箭雙鵰妙計的幕後主謀,總有一日會付出更慘重的代價。
張疏桐將手撫上小腹,那裡,一個僅僅一個月大的小生命正在成長着。
“孩子,你救了娘一命啊!”
身後一聲輕咳,張疏桐轉身,只見殿內赫然站着一個全身漆黑的人,隱在陰影裡,默然無語。
張疏桐驚恐尖叫:“來人哪!”
“不用叫了,他們現在睡得正香,聽不見娘娘的叫喊!放心,我不是來害你的,我,是來救你的!”黑衣人慢悠悠道,聲音低沉粗啞,原來是個男人。
張疏桐見他立在陰影裡並沒有上前的意思,將他的話信了八分,道:“你救我?如何救?話說回來了,我並不需要人來救,我好得很。”
來人低低嗤笑一聲:“是麼?你雖無生命之憂,可你腹中孩子生下來長大後難道也要被你連累,在這宮中低三下四,甚至性命不保麼?”
張疏桐沉默不語。
良久,張疏桐忍不住問道:“你有什麼辦法?”
來人這才慢悠悠從陰影裡走了出來,燈光下,只見他全身被黑色的夜行衣包得嚴嚴實實,僅露一雙眼睛在外,目光炯炯地看着張疏桐。
“很簡單,秦宮內後位虛待,唯一最有可能榮登後位的只有陳夫人、德妃、戚夫人。而這次,德妃小產,你被軟禁,最得益的會是誰?”張疏桐聞言,一時間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