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她還強撐着一口氣,和這些人說着:“你們都不要把事情想得太難辦,人活着纔是最重要的,你就算是不想想你們的家人,也要想想,你們還這麼年輕,就這麼死了,真的甘心麼?如果家不能回了,就跟我走,我以後也肯定會給你們找到一條出路的。”
好了,本來元錦玉前面的話,她們還聽進去了,現在大家看着元錦玉,都像是在看瘋子一樣了。
她都快死了吧,竟然還能說出這樣的話來的?是誰給她的自信哦。
元錦玉現在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自己的狀態,就只是昏昏沉沉地坐在這裡,靜靜地等着。
而這些姑娘年紀確實是小。她們一方面覺得元錦玉不靠譜,一方面卻還想依賴她。所以過了這麼長時間,也沒見什麼人過來,她們就有些着急了。
於是幾個人就被堵着嘴,一個勁兒地哼哼着,迫切地希望元錦玉給她們鬆綁。
元錦玉當時都快昏過去了,那種涼氣入體的感覺,讓她明明是在春天,卻好像是身處寒冬一樣。她知道自己現在必定沒有發燒,但是身子保不準已經涼下來了。
等她緩了過來,她才虛弱地和她們說着:“我現在還不能給你們鬆綁,不然一會兒真的要一起走的時候,我顧不過來你們這些人。”
現在嘴巴被解開的,還是隻有丁燕一個,她自從問過了那兩個問題後,就安安靜靜地坐在一邊,簡而言之,元錦玉對她還是滿意的。
這會兒別的姑娘不能開口,丁燕沉默半晌,還是看向了元錦玉:“你自己的身子都不成了,一會兒還怎麼顧別人?不然,你還是將她們身上的繩子給解開吧。”
元錦玉慢慢地搖了搖頭:“不成的,我要在這裡守着你們,你們放心……我肯定守得住的。”
丁燕似乎對元錦玉有些無語,輕嘆一口氣,還想着,這姑娘應該是神智已經不清了吧。
最終,她沒辦法,便和元錦玉商量着:“我特別想小解,你給我鬆綁一下,我過會兒便回來。”
元錦玉狐疑地看着她:“你是真的忍不住了麼?”
丁燕點了點頭:“最近這段時日總是裝瘋賣傻,其實剛剛就想着去,但沒敢在那兩個村民面前說。”
元錦玉想她之前的表現還不錯,就給她解了綁,丁燕稍微活動一下,就朝着外面走過去了。元錦玉還在她身後,嗓子恨不得只用氣聲一般:“你要早些回來。”
其他姑娘心中登時不平衡起來,看着元錦玉的目光都滿是憤恨。真是,這人忒不講道理,怎麼能把丁燕放出去,就不管她們了呢?
元錦玉後來是真的覺得太冷了,坐都坐不住,於是她直接就躺在了地上。其他的姑娘擔憂地看了元錦玉一樣,真的害怕她就這樣常睡不醒了。
而且丁燕都去了這麼久了,不會是自己跑了吧?
不少姑娘就一個勁兒地往元錦玉這邊挪着,用她們被綁着的手,緩緩地推元錦玉,但是元錦玉昏昏沉沉的,只能無意識地哼哼兩聲。
那還是上一世,她深切地感覺過,死亡距離自己是那麼近,這具身體,其實她也很想就這麼放棄了算了,但是沒見到慕澤,她怎麼都不甘心的。
丁燕又叫了元錦玉兩聲,發現她還是沒反應,轉頭就看向其他女人:“她估計是不行了,如果你們聽我的話,我現在可以給你們鬆綁。”
其他女人馬上點頭,表示她們一定聽話。於是丁燕就在元錦玉無意識的情況下,把她們給鬆綁了。
這些女人當即像是看到了希望,揉着她們被勒痛的手,迫不及待地說起話來。
丁燕馬上呵斥着:“你們是想把前面的人都給引過來麼!”
那些姑娘害怕丁燕,馬上就把頭給低下了,但是不少人的目光都是帶着鄙夷的。
丁燕凝視這些人,眼眸也有些幽深起來。
“好了,都別耽誤了,咱們現在就進山,我這一路都記着路了,咱們應該能出去。”丁燕和她們說着。
那些人都疑惑:“你怎麼可能記住路的?咱們不都是在車上來着麼?”
“我爹訓練過我的鼻子很多年,所以我對氣味格外敏感,咱們這一路上的味道,我都還記着呢,但是要快點走,畢竟山裡的氣味,總是改變的。”丁燕說完,就對她們擺了擺手:“走吧。”
有個怯生生的聲音在後面響起:“丁燕姐姐,咱們就不管這個人了麼?”
丁燕看了一眼元錦玉,雖然猶豫了一下,但還是很快狠下心來:“她這是小產血崩,按說早就應該死了,能活到現在都是命大,既然救不回來了,咱們就別管了。”
說完,丁燕就這樣轉過了身,同樣,在心中默唸了一句對不起。
其他的女人顯然也不想帶上元錦玉這個累贅,而當後來她們在山上出事的時候,心中都是極爲後悔輕信丁燕的。
她在經歷過哪些事情後,早就扭曲了。
現在這些人都走了,就剩下剛剛那個還怯生生說話的姑娘。
至於元錦玉呢,她的意志力實在是太堅定了,強撐着醒了過來,當然,用她的話來說,她覺得自己就是眯了一小會兒而已。
一睜眼,發現整個柴房都空了,就留下個看起來才十一二歲的小姑娘,元錦玉發現她的穿戴還挺華貴的,估計是哪個大戶人家的孩子。
於是她皺眉,聲音格外虛弱,問着:“其他人呢?”
那個孩子抽抽搭搭的:“姐姐,她們都被丁燕姐姐帶走了,說是要連夜離開呢。”
“真是胡鬧!”元錦玉都已經虛弱成那樣了,還猛地從地上坐了起來,可想而知,她到底是已經生氣到了什麼程度。
“姐姐……”那個小姑娘握住了元錦玉的手,眼淚都在眼圈中打轉。
元錦玉知道那些去送死的人是真的找不回來了,自己和慕澤都沒敢輕易從這山路離開,她們的膽子還真是不小。
於是元錦玉索性也不糾結那些,而是躺在那個小姑娘的腿上問着:“你呢?你怎麼沒走?”
小姑娘馬上就回答着:“我覺得姐姐你是好人……而且……丁燕姐姐說,你可能撐不住了,我不想離開你……”
元錦玉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果然,那個小姑娘都被嚇壞了,手還是暖乎乎的呢:“你是個好孩子,叫什麼名字?”
“我叫竇蔻。”小姑娘哽咽着回答着,因爲她真的發現,身邊的姐姐,已經越來越冷了。
她從小到大,見過的死人,都沒最近見到的多呢,她是真的害怕,腿都動不了了。
“豆蔻?好名字啊。”元錦玉說完,就意識到她可能是把姓氏想錯了,不過竇……這個姓氏,爲什麼讓人感覺這麼熟悉呢?
“姐姐,你不要害怕……”小姑娘明明自己都害怕得哭出來了,白皙的小臉兒上還掛着淚珠,可是卻還固執地安慰元錦玉:“我會一直陪着你的……我覺得我是走不出這麼遠的山路的,姐姐,你說我死了,我的魂魄,會回到家中麼?我想我爹,還有我娘了……”
說完,元錦玉這個“瀕死之人”還沒反應過來呢,竇蔻就趴在她肩頭,哭得一塌糊塗。
元錦玉只能哭笑不得地安慰着:“你放心吧,咱們都不會死的。”
之後的時辰,就只剩下竇蔻小聲地啜泣,和元錦玉艱難的等待。
慕澤就是在這個時候,把賈延義扶着走向了院子外的,這村子中的其他人,都已經被他給藥倒了,賈延義也有點神志不清:“我帶你去拿……東西……”
慕澤還學着賈延年的模樣,一個勁兒地哎哎應着,等到了門外後,才發現賈延義的東西,竟然就藏在車裡面了。
他笨拙地爬上去,期間還用慕澤扶了兩把,然後在裡面坐翻翻,右翻翻,才把賬本給找出來了。
但是他下車後,沒着急遞給慕澤,而是雙手不斷地揮動着:“大哥,咱們的身家,可都是記在這上面了,你看過後,可一定要還給我啊!”
慕澤使勁兒地點頭:“好,我會還你的!”
此刻在柴房中,元錦玉發覺竇蔻小姑娘還是一個勁兒地哭個沒完,她一個耳朵都不怎麼好用的人,都覺得煩心了呢。
於是她拍了拍竇蔻的手:“你試試,能不能把我給扶起來。”
竇蔻現在眼睛哭得像是銅鈴一樣,不過對元錦玉說的話,也沒質疑,還是慢慢地把她給扶起來了。
邊扶着,竇蔻還說:“姐姐,你可真輕。”要知道,她才十二歲啊,力氣很小的。
元錦玉想了想元瑩玉的年齡,笑了笑:“其實我也就比你大了幾歲而已。”
“啊?那姐姐肯定是受了不少苦吧……”畢竟她都顯得這麼老了啊。說完後,竇蔻可能意識到她說錯話了,一邊扶着元錦玉往外走,一邊還解釋着:“我就是在想,姐姐你身上的氣質真好,我見過其他叔伯家的那些姐姐,都沒有一個能比得上你的,我娘也說,我是大姑娘了,應該要穩重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