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與北方間的道路也是險阻重重,慕澤讓大軍先停下來,他則是在馬上,查看着地圖。
三十跟在他身邊,拉緊繮繩,看向遠處白雪茫茫的路,有些擔憂地同慕澤道:“殿下,現如今道路難走,咱們可能要耽擱一晚上,才能離開了。”
其實三十很擔心,慕澤再像是之前那樣,甩下大軍一個人先行了。慕澤歸心似箭,自然想這麼做,但是想到上次他連夜趕路,元錦玉和自己大發脾氣,又想到這次不像是上次,只有三十幾個隨從,他是主帥,帶着幾千人的軍隊,還押着俘虜,確實不能先離開。
於是他對三十淡淡地道:“通知大軍安營紮寨吧,今晚休整一下,明日啓程。”
既然慕澤沒提單獨離開的事,應該就是不這麼做了,三十一顆心放回了肚子中。
可紮好營帳,衆人用過晚飯,剛休息下不久,就聽有人在營帳中敲敲打打的,說是那幾個戰俘竟然跑了。
慕澤打了這麼多年仗,還沒說把戰俘弄丟過,馬上就派人去追。
誰知道那幾個戰俘竟然對這邊地勢非常熟悉,追了快三日都沒追上。
等好不容易抓到人的時候,慕澤的臉色都已經比那鍋底還黑了。這樣的戰俘,他當即就沒留着,揮劍全部就給斬殺了。
之後,他纔對三十道:“去查查軍營中有沒有什麼可疑的人。”沒有人提供消息,這幾個人怎麼能一跑這麼多天。
三十剛想離開,又被慕澤給叫住了:“罷了,現在不要查了,讓大軍馬上開拔,咱們快些去京城。”
慕澤這邊耽擱了幾日,但是璃瀟在幾日之前,就已經見過楚王了。
她這還是第一次來楚王府,但是畢竟是寧王府的常客,璃瀟對於進王府這種事,並不陌生,自然也不懼怕。
被領進門後,府中的人先是晾了她一個多時辰,隨即楚王才姍姍來遲。
璃瀟知道楚王這是想給自己一個下馬威,心中不由得嗤笑了一聲。
她給楚王見了禮,擡眼看了一下,發現楚王果真長得人模狗樣的,但比如寧王來,還是差了不少。
楚王風度翩翩地揮手:“璃掌櫃請上座,不用同本王客套。剛剛實在是書房那邊事務太多,抽不開身,還請璃掌櫃不要介意。”
璃瀟覺得這個楚王也是個能屈能伸的,明明權勢滔天,現在和自己說話,態度卻放得這麼低。
若是普通人,可能早就心軟了,但璃瀟是什麼人?在商場上,對敵人心軟,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於是璃瀟依舊是疏離而淡漠:“您貴爲王爺,草民給您行禮是應該的。”
說完後,璃瀟也始終都沒坐下。
楚王看她規規矩矩地站在一邊,反而不好辦了。不過他轉念一想,璃瀟怎麼說,也只是個小姑娘,而自己一表人才,府中幾個側妃之位還空着。如果能將她娶到手,是不是就相當於把整個玉澤商鋪給娶到家中來了?
於是楚王也沒着急提那賑災銀兩的事情,而是先邀請璃瀟在府中走了走。
同樣的,他也和璃瀟閒談着,基本上是生意上的事情。
璃瀟發覺,楚王也是個很會說話的人,因爲哪怕是談生意上的事,他也不會不懂裝懂,甚至還能說出很獨到的見解。
難怪當初元繡玉都已經相中慕翎了,卻還是心甘情願地嫁給了楚王,這男人,對於追求女人,還挺有自己的一套的嘛。
等璃瀟在府中溜了一會兒,準備離開的時候,楚王還將她給送到了門外。
不過這一次,他什麼都沒再和璃瀟說,只是眼神有些不捨似的。
第二日,第三日,璃瀟都過來了,楚王和她說的話越來越多,有意無意中,還提起了他一個人,在這府中連個知己都沒有。
這日,他們正在屋中品茶呢,楚王終於說起了求娶的事情。
他凝視璃瀟,目光別樣專注柔和:“本王之前也未體會過什麼是****,只覺得父皇賜婚了,那正妃便該是本王去疼愛的。但是成婚幾年,本王發覺,對正妃,本王能疼,卻並不愛。璃瀟,雖然咱們才認識三日,但本王真的覺得同你一見如故,和你說什麼都很合拍。本王知道你爹孃都不在了,家中也沒什麼人能給你做主,如果你願意的話,本王可以給你找一個大戶人家過繼過去,讓你以嫡女的身份出嫁,雖然你不能成爲本王的正妃,但是本王保證,側妃本王依舊會很疼愛,而且正妃不會爲難你的。”
其實璃瀟耐着性子同他磨了這麼些時日,就是等着他這句話呢。
楚王看着她低着頭,還以爲她是害羞了,正準備再接再厲的時候,璃瀟卻開了口。
“殿下,草民想,您是不是想錯了什麼?”璃瀟擡起頭,眸子中的光芒,顯然沒帶着半分親近。
楚王微楞,之後卻笑了:“什麼想錯了?難不成,璃瀟覺得,同本王不合拍麼?”
璃瀟沒點頭也沒搖頭:“不是合拍與否的問題,而是……草民是個男人啊。”
楚王撲哧一聲就笑了出來:“你是男是女,本王難道還分不清麼?”
璃瀟擺了擺手:“不是身子,而是草民是作爲一個男人活着的,就算是以後成家立業,那也是找個女人陪着草民,而不是恢復女兒身去嫁給誰。”說罷,璃瀟似笑非笑地看向楚王:“當然,如果像是楚王殿下這樣風姿俊朗的男子,願意入贅我家的話,我還是很願意的。”
“開什麼玩笑。”楚王慍怒起來:“本王可是皇族!”
“皇族難不成,就能罔顧王法了麼?”璃瀟言語之間帶着些譏諷:“還是楚王不顧草民的意願,想要強搶不成?”
楚王看向璃瀟,眼神都變得狠戾起來:“本王可以講這番話理解爲,你這幾日,始終在戲耍本王麼?”
璃瀟馬上搖頭,態度謙卑:“自然沒有這個意思。但是草民是商會選出來的代表,來楚王府,是同殿下談正事的,可是草民看,殿下好像只會談風花雪月?”
就像是當初的元錦玉,楚王一直求而不得,所以心中還在遺憾。現在碰到璃瀟這麼個硬骨頭,他骨子中那征服欲就又升騰起來。
強忍着怒火,他只是問着:“那咱們就來談談正事,賑災的事情,你們商會,到底是個什麼決定?”
璃瀟攤手:“草民以爲,王爺早就清楚了。大家都是人,不是草木,不說無情,但就算是救人,那也要讓我們自己能活得下去才成。或者說,我們是不同意讓朝廷打白條的。如果殿下執意想要我們也出資出力,那總要給我們一點保障。”
“你們現在還不算是有保障麼?朝廷每年都爲你們做了多少事情,你們心中難道半點計較都沒有?”楚王態度也冰冷起來,並且想着這三日自己陪着璃瀟,在人家心中,可能就把自己當成個笑話看,他就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璃瀟眨了眨眼睛,這會兒的樣子,倒有些像是個小姑娘了:“還請王爺不要混淆我說的話,之前是之前,現在是現在。”
“好,你們先說說,要什麼?”
“既然朝廷都說了是借,那肯定就是要還的,但是您也知道,外面那放高利貸的,還要押上點什麼東西呢。讓王爺押上手腳,肯定是不成的,這樣吧,您現在把這王府押給我們商鋪,如果一個月內還不上那筆錢,這王府,就歸我們商會如何?”
璃瀟說完,楚王的臉色都變得鐵青的。一個月還錢?那怎麼能還得上?再說了,他壓根就沒想着要還!押王府,虧璃瀟想得出來,如果他真的因爲還不上錢,王府被人收走了,他可就是要成爲整個大周的笑柄了!
所以楚王瞬間就連惱帶怒:“好你個璃瀟!本王看你就是成心的!”
璃瀟非但沒害怕,反而挑釁着他:“草民不過就是實話實說罷了,還是楚王您自己說出的話來,自己不想認?”
說完,她嘴邊露出了一個譏諷的笑容:“怪不得您送去那些大戶人家的文書,人家連看都不看,就直接丟出去了呢。現在我算是明白了,人家就覺得你這個人不守信用呢,今日草民是代表整個商會來的,就算你是王爺,那也要把這筆賬給算清楚了!”
楚王直接就拍了拍手:“果然,刁民就是刁民,現在能讓你同本王處在一個屋中,你不感到榮幸就罷了,竟然還這樣得寸進尺!本王現在不想給你算什麼賬,來人啊,玉澤商鋪掌櫃璃瀟以下犯上,給本王押到天牢中去!”
馬上就有人衝了進來,架住了璃瀟的胳膊往外拖,璃瀟掙扎着,扭頭朝着後面喊着:“殿下,您不能這樣!草民可是和您來談正事的!”
楚王心中冷笑,原本他是想好好談的,但是誰讓她不識擡舉呢?這回給她關到天牢中,動用刑罰,她那細皮嫩肉的,肯定承受不住,到時候,自己再像是哄元繡玉一樣,哄哄她,軟硬兼施,她肯定會同意嫁進楚王府,如此,整個玉澤商鋪,都會是她的嫁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