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紅棗還在三十一身邊不走,直到那些人將它的屍體給運走後,她好像是才反應過來一樣。
元錦玉知道動物對感情是堅貞的,但是還從未見過這種情況,連帶着心情也都壓抑了起來,酸酸澀澀,不知道該如何排解。
元錦玉的手還被慕澤牽着,看向小紅棗,難免多了一絲擔心。小紅棗絕食了這麼多天,明顯是要隨着三十一而去了。
她回頭,有些祈求的看着慕澤,希望他能想想辦法。
慕澤卻是輕嘆了一口氣,看向元錦玉,眼中也是無能爲力的神情:“小紅棗鐵了心絕食,這麼多天,都沒人能撬開她的嘴,若是她真隨着三十一去了,也是她的命吧。”
元錦玉的心不禁更加悲慼,走到了呆站在原地的小紅棗面前,剛想伸手去碰碰她,卻發現小紅棗竟然轉過了身,一搖一晃的朝着慕澤而去,腳步雖然是不穩健,可是小紅棗的目光竟然透着堅定,那清亮的眸子,哪裡還有剛剛那的半分悽清冷寂。
慕澤顯然也是發現了小紅棗的動作,不由得凝視着她,見到小紅棗站在自己的身前,擡頭望着他,還用頭頂了頂他的肚子。
小紅棗的力度不輕,元錦玉擔心傷到慕澤,跑到慕澤身邊,想要拽慕澤離開,卻聽到慕澤道:“你是想代替三十一,跟在本王的身邊麼?”
小紅棗很有靈性,竟然像是聽懂了一樣,擡起頭,一眨不眨的望着慕澤。
慕澤卻接着道:“但是本王不需要一匹孱弱的馬,你現在都要死了,有什麼資格?”
元錦玉拽了拽慕澤的袖子,總覺得他說得有些太過了,而且就算是小紅棗再怎麼通靈性,也不能懂他這番話的含義吧?
下一刻,元錦玉就驚住了,因爲腳下便是草坪,小紅棗徑直低下了頭,開始狠狠的吃着草,而元錦玉卻發現,小紅棗竟然也流淚了。
被震撼到的元錦玉,半晌都說不出話來,只是呆愣的看着小紅棗大滴淚水從眼眶中落下,砸在早地上,轉瞬消失不見。
元錦玉擡頭望着慕澤,眼圈也慢慢的紅了。
兩個人的手還牽在一起,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只是一直都沒有放開。
元錦玉還沒意識到這一點,只是看着越來越好的天色,然後回頭對慕澤道:“或許三十一在死前,說了什麼讓小紅棗願意活下來的話吧,九哥,我有種感覺,小紅棗以後也會成長爲,不輸給三十一的好馬。”
慕澤看向小紅棗,眸中深意更盛,不過他卻沒有接元錦玉的話。
而他們此時沒想到的是,小紅棗真的在幾年後,就成爲了超越三十一的馬,但是那個刺激它活下來並且成長的那匹馬,卻早就已經化爲了一抔黃土。
或許是因爲見識到了這樣一件事,元錦玉從馬場出來後,還是有些悶悶不樂的。寧王還有公事需要處理,將元錦玉送回到相府後便離開了。
而元錦玉推門進了自己的院子,又在那其中見到了一個人。
長得比女子還貌美,抱着他那隻純種的波斯貓,不是墨清寒又是誰。
墨清寒今日所着長衫比以往要奢華了許多,花紋繁複,從衣襟一直延伸到袖口。就連一頭墨色一般的頭髮,都用玉冠束了起來。他聽到聲音,轉過頭,一雙琥珀色的眼睛彷彿在夜色中發着光。
模樣同小玉是一般的慵懶,不過嘴角卻帶了笑意。
元錦玉對於他出現在自己的院子中已經有些見怪不怪了,甚至這人買了丞相府旁邊的宅子,指不定都是因爲來自己這裡方便。
元錦玉走上前,將小玉抱在了懷中,小玉從剛剛見到元錦玉開始,就喵喵的叫着了,這會兒到了元錦玉的懷中,高興的不得了,一個勁兒的在元錦玉的身上蹭着。
元錦玉也不知道自己怎麼這麼討小玉喜歡,索性她還挺喜歡這隻小貓的,便由着小玉去了。
墨清寒來到京城也有幾日了,看今日這身行頭,元錦玉便問着:“小侯爺是進宮面聖了?”
畢竟以後是要留在京城的,皇上定會接見,也會給個閒散官職,上一世她並不記得墨清寒來到京城過,所以對這些事不瞭解。
墨清寒慵懶的嗯了一聲,原本就是站在一棵樹的邊上,這會兒更是將身子都靠在了樹幹上,擡眼看向元錦玉的時候,不由得微微一笑:“你不問問本侯來是爲什麼?”
元錦玉略微詫異的擡頭:“總不會是來蹭飯的吧?那你可來得挺巧,我還沒吃呢。”
說完,她還俏皮的眨了眨眼睛,那嬌俏的模樣,看在男人的眼中,心都快軟成了一汪水。
“本侯是來討債的。”小侯爺依舊是笑着,眼神則是氤氳深邃,眼光掃向這邊的時候,元錦玉都分不清他到底是在注視着自己,還是在觀賞着她身後的風景。
這個人慕澤不一樣,慕澤在看着她的時候,都是凝視她的眼眸,讓自己能發現他的認真。
元錦玉想了想,覺得自己着實不欠墨清寒什麼似的,便疑惑的看向他,希望他給自己個答案。
“你忘記你還欠本侯一次撫琴麼?”小侯爺接話道,似乎對於她這麼健忘還有些無奈。
元錦玉呆愣一下,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之前在山東的時候,墨清寒那一番話,自己還以爲他不需要自己撫琴了,沒想到是那個時候就打算到京城來討債了。
元錦玉對於墨清寒,總歸是欠着人情的,若是沒有他,自己在唐府的時候,也不會那麼順利解決了麻煩。
於是她倒是爽朗的一笑,那笑容是如此無暇,世上所有的美玉珠寶,都難以比及萬分之一。“既然是討債的,那我便捨命陪小侯爺,不知您想聽哪首曲子?”
“現在撫琴着實沒意境,明日本侯會來接你。”小侯爺說完,將小玉中元錦玉的懷中拽了過來,之後對着元錦玉笑了笑,徑直就從院子的牆外跳了出去,幾個轉身就不見了身影。
元錦玉不由得嘴上埋怨着這個男人每次來她這裡都不走正門的,隨即輕嘆了一口氣,朝着屋中而去。
第二日一早,她陪着老夫人用了早膳,老夫人自從上次暈倒後,身子不怎麼好,最近這兩日才養過來了一些。
而且離家太長時間,未誦經也未抄經書,便讓元錦玉一同去了佛堂,給她念經書。
元錦玉的聲音很好聽,念起經書來,朗朗上口之中又帶着幾分婉轉,禪境的佛經從她的口中念出來,竟然還有點兒普度衆生的味道。
元錦玉喜歡唸佛經,尤其是在朝陽升起的早晨或者是焦躁的午後,念幾句,心便能徹底沉靜下來。
老夫人是不想她念太久了,總覺得元錦玉的性子藏得深,而且本來就靜如止水,再念下去,就要超脫飛仙了一般。
她還只是個小姑娘而已,可不需要像是她這般老氣橫粗的樣子。
所以前廳傳來了有客想見見錦玉小姐的時候,老夫人很快就放行了。
元錦玉放下經書,帶着兩個丫鬟往前廳走,還在想是誰想見她。
總歸是因爲她被封了縣主,上門祝賀的人吧。
有下人已經將屏風擺好,她坐在屏風後,透過那有些透光的屏風,能看到前廳中坐着的兩個人。
一個是相爺,另外一個竟然是……墨清寒?
原來他說的要來接自己,竟然是這般的方式?也直接找到相爺的面前來了?
昨日自己隨着慕澤走的時候,相爺看他們兩個的目光便不大對了,估計那個會兒自己又成了待價而沽的物品吧,現在墨清寒要是再提出想將自己帶走的話,相爺指不定會怎麼想呢。
那墨家手中是有着實權的,不像是其他幾個簪纓世族,只是繁盛而沒有兵權。這般的人物進了京,元錦玉都能想象他那宅子每日會熱鬧成什麼樣子。
墨清寒此刻坐在椅子上,爲了表示尊重,身子沒有靠在椅背上,只是手中捧着一杯茶,偶爾抿上一口。
小玉他也沒帶過來,想來是留在家中了。
“在山東之時,本侯有幸同相府三小姐一見,所以三小姐對本侯來說,也算是故人,今日能得見故人,本侯很開心。”墨清寒那略帶慵懶的聲音響起,聽起真的像是最近一直都不曾潛進元錦玉的院子似的。
元錦玉在屏風後撇撇嘴,很是自然的接話道:“錦玉得見小侯爺,心中也着實欣喜,不如讓錦玉爲小侯爺和父親撫琴一曲助興如何?”
元錦玉是不想隨着墨清寒出門的,只能先開口了。
墨清寒心中也是個通明的,這會兒眼眸中更是帶了笑意,本是沉默一會兒,等到元錦玉都以爲他要不同意的時候,他纔開了口:“還能聽到錦玉小姐撫琴?着實期待。”
元錦玉示意銀杏將自己的琴取過來,那琴雖然比不上端王送來的,但是自己用着順手,而且端王的東西,她着實不想動。
她本就是坐在軟墊上,此刻將琴放在腿上,纖細的手指在上頭撥弄了幾下,發出了一聲聲清脆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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