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慕澤提起了在寒山寺中的見聞,不無敬佩地同元錦玉說:“這裡剩下的僧人雖然少,但是卻很嚴於律己,那位潛海師父,小小年紀,在佛法上,也有大建樹,如果不是亂世,這寒山寺,必定是香火鼎盛。”
元錦玉也別樣感慨:“亂世之下,每個人都像是飄搖的浮萍,單單說這寒山寺中的僧人,願捨棄小我,去力所能及地幫助百姓,就已經很了不得了。”
慕澤贊同元錦玉的話:“晨間,我同他們一起練拳,雖然招式簡單,但若是合心,必定能發揮巨大的威力,想來這也是佛法的強橫之處,寺廟中最小的和尚,也就三四歲的模樣,走路都不穩當,每一招每一式,都甚爲認真。”
元錦玉聽的專注,不時地拉扯一樣大娃的小手,讓他不要總是捶他爹爹。
慕澤繼續說:“如果不是擔心咱們的孩子在寺廟中,會看破紅塵,養出太清心寡慾的性子,等他們長大,我倒是想讓他們來歷練兩年。”
吃得苦中苦,方爲人上人,元錦玉深以爲是。
就像是九哥和其他的幾個兄弟比,他的經歷,無疑是最坎坷的。
但慕闕和慕翎,都是表面風光,九哥的路,卻一直堅定,又堅固。
逆境會使人成長,元錦玉如今對兩個孩子最殷切的期望,就是希望他們能變成和九哥一樣頂天立地的男人。
“小寶這會兒跟着幾個小和尚參禪呢,早上的時候,他在那幾個小和尚面前露了一手,如今已經是個小頭目了。”
提起這件事,慕澤也覺得有趣,便拿來和元錦玉分享。
果然,元錦玉一聽,就笑得眉眼彎彎。那孩子的武功,還是三十指導的呢。
“這一路上,除了錦州能和他說說話,他也沒有同齡的玩伴,飄搖之下,能偷得半晌歡樂,也是幸事。”
元錦玉雖然是對着慕澤說的,可是卻看着大娃。
小小的孩子如今不高興得很,爲什麼他怎麼捶爹爹,爹爹都不看他的?反而是他的小手好痛哦?
委屈到了一定程度,大娃望着元錦玉,就委屈得很,要哭不哭的。
他還哇哇地,和元錦玉告狀:孃親,爹爹太硬了,寶寶根本就打不動!
元錦玉哈哈一笑,她懂了大娃的意思,無奈地說:“剛剛就一直在拽你,你以爲我是心疼你爹爹呀?我是心疼你的小手手,你看,”她拉過他胖乎乎的小手:“都紅了。”
大娃撇撇嘴,也很埋怨地看着慕澤。
沒事兒身體這麼硬做什麼呀,寶寶要是咬一口,牙都要掉啦!
哦不對,寶寶還沒長牙呢……
元錦玉寬慰大娃的話,可讓慕澤不高興了:“錦玉,你現在眼中就只有他了。”
元錦玉柔柔地看了慕澤一眼,沒有解釋,而是用實際行動,表示了她心中的想法。
就見到她用小手,先把大娃的眼睛給捂住了,然後站起來,親了一下慕澤的脣。
之後她才鬆開手,在大娃一臉懵逼的時候,輕輕地戳了戳他的肩膀,嘖嘖,果然是很硬。
“九哥,我這樣賠罪,你可滿意?”
慕澤的喉結動了動,眼睛如同大海一樣幽深,那其中翻涌着的,都是欲|望的火焰。
元錦玉連忙把頭轉到一邊去了,孩子還在呢,她表明了是不想和慕澤親熱。
慕澤身下很是難受,緩緩地吐出了一口濁氣。
她啊,就是來克自己的,明知道自己這會兒不能碰她,她還這樣撩|撥自己。
銀杏掐算着時辰,將藥端過來了,元錦玉讓慕澤趁熱喝。
他也不問是什麼藥,幾口便喝光了,元錦玉心滿意足地收碗。
等日頭漸漸上來,兩個人抱着個小娃娃,就在寺廟中緩緩地走着。
後山景色雖然也美,但是元錦玉並不想上去看,滿目的蒼翠之下,還有因爲昨晚上那一場秋雨,帶來的寒氣。
大娃被裹的嚴嚴實實的,只露出兩隻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靠在慕澤懷中,滴溜溜地轉。
元錦玉和慕澤縱然是沉默,也很是有默契,只要一個對視,萬語千言,都在其中。
後來,是璃瀟前來,纔打破了這場平靜。
她帶來的,是姑蘇城的最新消息:“主子,這姑蘇城主果然是坐不住,和其他幾個城池一樣,開始大肆抓人,往地牢中丟,還威脅他們的親人,如果知道咱們的消息,而不上報,那他就會將地牢中那些人都殺掉。”
元錦玉眸色一寒:“他真是活膩歪了。”
大人物之間的戰爭,往往牽扯的,就是無數的小人物。
而如今,慕闕這些手下所做的一切,無疑是在自掘墳墓。
慕澤話語中也帶了怒意:“如果整個西隴,都是這樣的辦事態度,那想必用不了多久,咱們就能成功橫渡了。”
元錦玉嘆氣:“我只是心疼這裡的百姓,爲了能救出他們的親人,指不定會做出什麼事情來。寒山寺地理位置隱蔽,我擔心,他們瞎編了消息,會更加觸怒姑蘇城主。”
一遇到這種事情,元錦玉肯定是最不好受的那個,慕澤單手擁着孩子,另外一隻手,握住了元錦玉的。
大娃瞅了瞅元錦玉,也嗷嗷兩聲。
孃親你不要難過啦,看寶寶給你笑一個!
有他們兩個的支持,就算是再簡單的路,元錦玉也走得下去。
璃瀟又對元錦玉道:“今天一早,屬下見一個小和尚揹着包袱下了山,用不用將他們攔下來?”
這些留守的和尚會下山,應該是和那玉闕有關。元錦玉搖了搖頭:“不用,就按照咱們之前商定的計劃來。”
這世上,沒什麼不透風的牆,玉闕之事,他們瞞得住一時,瞞不住一世。
慕澤問元錦玉:“你之前安排了什麼?”
元錦玉的種種籌謀,如今慕澤想來,都很是敬佩。
這就像是下棋一樣,對手還沒有走,元錦玉就把後五步都給預判出來了。
對慕澤,她也麼什麼好隱瞞的:“這兩年,玉澤都在有意識地收集一些江湖上的至寶,這次的玉闕,可以說是統領整個佛門都不爲過,如果傳出消息,江湖上必定會掀起一陣血雨腥風。”
“所以你就想出了這個辦法,用別的寶物,來轉移其他人的注意力。”慕澤讚許地說。
“是啊。”元錦玉望着遠處,眼神中還是帶着憂思:“玉闕之事,能拖一會兒是一會兒,最起碼,也要等咱們出了西隴纔好。”
如果要面對的,是朝廷和江湖的兩面夾擊,那纔是真正的悲涼。
在寺廟中留了兩日,果然,江湖上慢慢地不平靜了。
先是姑蘇城主,遲遲抓不到慕澤等人,便處死了不少普通的百姓,引起了衆怒,後來,則是江湖中人,爲了爭奪武林至寶,很多門派,都起了摩擦。
這兩年來,但凡遇到解決不了的事情,找南宮盟主求助,已經成爲了這些江湖人士的習慣。
有些因爲這至寶受了傷害的人,找到了南宮堡去,卻被告知,南宮盟主前些日子便已經離開了。
再問南宮盟主去了什麼地方,沒有一個人知道。
江湖中人,隱約嗅到了一點不尋常的味道,難不成,這次的寶物爭奪,南宮盟主也要參與其中?
南宮守如今手中什麼寶物沒有,加上他在武林中的地位,根本就是一呼百應,也不需要那玉闕來統領少林門派,所以他纔不會加入到其中來。
他會離開南宮堡,只是爲了追隨女兒和心愛女子的足跡罷了。
見江湖這樣動盪,他本想壓制一下,可是卻接到了元錦玉的傳信,讓他暫時不要管這些事。
南宮守將信疊好,還笑了笑:“這夫妻兩個,也不知道是在打什麼算盤,如今這武林,也變成渾水了。”
當時韋倩雪抱着小美美也在馬車中,小美美歪着頭,見韋倩雪的神情不太好,便疑惑地問:“爹爹,武林變成渾水,難道不好麼?”
南宮守挑眉:“這話從何說來?”
小美美一直把自己當成一個標準的魔教:“當然是因爲,我們魔教最喜歡看天下大亂啦!”
韋倩雪輕聲呵斥小美美:“別胡說,你還不是魔教中人呢。”
可惜她雖然這樣說,南宮守卻壓根兒沒分聽進去。
他恍然大悟一樣,對小美美道謝:“你的一席話,真是點醒了爹爹,之前是爹爹糊塗了。”
韋倩雪心向魔教,就衝着這一點,都不能隨便插手武林至寶被爭奪的事情了。
隨着姑蘇城越來越亂,慕闕已經連發了幾道急詔,警告姑蘇城主,讓他不要再激起民憤了。
可是姑蘇城主已經被恐懼所填滿,前方有慕澤,後方有慕闕,周圍是百姓對他恨之入骨。
他完全不知道怎麼抉擇纔好,橫豎都是死,他爲什麼不多拉着幾個墊背的呢?
那慕澤和元錦玉不是自稱仁愛之心麼?他們不出來,他就一直殺這些百姓,殺到他們出來爲止!
死亡人數每天都在上升,元錦玉聽着傳回來的消息,已經整整幾日,沒有笑過了。
但此刻,她和慕澤,都必須要沉得住氣。
現在還不是進攻的時候。
最後潛海忍不住了,來和慕澤商議,想要他們去救救城裡的百姓。
出乎潛海的預料,慕澤的態度,非常鮮明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