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駕!”二人正說着,不遠處,尉遲鋒以劍打馬朝着城門飛奔了過來。

一陣塵土飛揚,夾帶着馬蹄錚錚的奔跑聲,眨眼間,尉遲鋒已勒馬停在了三人面前。

“尉遲鋒見過齊王、宋相、五皇子。”尉遲鋒端坐馬背對三人抱拳,朗聲對三人行禮,精準地點出了三人的身份。

“尉遲將軍一路辛苦了。”宋培臣淺笑着開口,精明的眸子暗自打量着眼前的尉遲鋒,如此錚錚傲骨,難怪得簡珏重用。再觀尉遲鋒神情,清正肅穆中帶着睿智,從未來過京城卻在第一眼認出自己與皇甫少司、皇甫少華,可見其人不僅僅是武將這般簡單。這樣的人才,若能爲大夏永遠效命,自然是好事。但若是存了異心,只怕便是一顆毒瘤,還是一顆遠在天邊,讓他們難以動手除去的一顆毒瘤。

頃刻間,宋培臣對初次見面的尉遲鋒下了如此評論。

“不敢。卑職只是爲皇上分憂,只望我大夏四海安寧。”尉遲鋒眉目清正、面色肅穆,顯得有些一絲不苟,尤其他劍不離手,即便對三人抱拳行禮,依舊緊握隨身攜帶的佩劍,足見其人極爲小心謹慎。

見尉遲鋒說話滴水不漏,宋培臣笑着點了點頭,視線卻越過眼前的尉遲鋒看向已經來到城門口的隊伍。

“哼,尉遲鋒,你只願大夏四海安寧,卻在途中弄丟了本王子的王妹,卻遲遲不給本王子一個說法,你們大夏就是以這樣的作爲自詡禮儀之邦的嗎?”馬蹄尚未停下,馬背上的赫連昊德已傲慢地開口,那雙陰沉的鷹目冷冷地直射着尉遲鋒的後背,似要用視線戳穿尉遲鋒身上的盔甲。

伴隨着這道不善言辭的到來,宋培臣、皇甫少司、齊王三人瞬間收起各自心中的計量,不約而同地看向赫連昊德,三人面色冷靜沉着,並未因爲赫連昊德突然的發難而露出慌張懼怕之色。

“呵呵。”皇甫少司爽朗一笑,右手中握着的馬鞭輕拍在左手手心,雙目含笑卻毫不退縮地迎上赫連昊德冷傲狠厲的眸子,儒雅道:“赫連王子稍安勿躁。赫連公主此刻正在宮中與赫連貴妃閒話家常,吾皇體恤赫連貴妃離開漠北二十年,特恩准赫連公主入住赫連貴妃宮中,這可是天大的恩德。”

赫連昊德聽之,隱含殺氣的濃眉猛然一皺,一雙鷹目驟然對準笑意深深的皇甫少司,目色中閃過一絲戾氣,這位平治帝的五皇子可不是個好相處的人。年前大夏與匈奴之戰,最後大夏則是這位五皇子坐在了雙方的談判桌上,年紀輕輕談笑風生,卻隱含鋒芒精銳,將敵人擊潰在一派平和的假象中。

方纔皇甫少司提及塔娜住入赫連貴妃宮中一事乃是平治帝的恩賜,如此以來,豈不是告知天下匈奴臣服於大夏,而並非是的國家。好個陰險的皇甫少司,談笑間竟穩穩將了自己一軍,難怪此時笑得這般暢意。

“如此恩賜,還是留給大夏的朝臣百姓吧。本王子與王妹豈會稀罕?”赫連昊德冷笑一聲,隨即出聲反駁。

說着,赫連昊德冷目一掃身旁的尉遲鋒,眼底劃過一抹陰狠,繼而出聲質問皇甫少司,“即便如此,王妹自驛館失蹤卻是事實。尉遲鋒奉命護送我兄妹二人前來大夏京城,途中卻弄丟了本王子的王妹,大夏皇帝自稱泱泱大國禮儀之邦,想來不會包庇尉遲鋒的失職之罪吧。”

話落,宋培臣等人視線不着痕跡地打量着眼前的赫連昊德與尉遲鋒。

只見赫連昊德一臉冷笑,看向尉遲鋒的眼底隱藏着一片嗜血光芒。

而尉遲鋒卻始終端坐在馬背,雙手抱劍,目色冷肅,對於赫連昊德的步步緊逼卻視若無睹,只盡職地守在一旁。

“時辰不早了,還要進宮面聖,赫連王子還是請趕緊進城吧。見赫連王子這般擔憂赫連公主,不如趕緊進宮兄妹相見,也好確認公主是否安然無恙。”宋培臣笑着開口,只提進城進宮之事,卻絲毫不提嚴懲尉遲鋒的事情。

赫連昊德豈會聽不出宋培臣話中的偏袒之意,面上浮現一抹冷笑,鷹目射向一身儒雅模樣的宋培臣,咄咄逼人道:“這位想必便是大夏的宋丞相吧。宋丞相如此心疼自家的官員,如此忠心耿耿,難怪大夏皇帝器重於你,倒是與我匈奴的牧羊犬相似。”

赫連昊德因自己要求得不到滿足,頃刻間翻臉不認人,將宋培臣比作牧羊犬,同行的匈奴將士聽之紛紛放肆誇張地大聲嘲笑了起來。

一時間,城門口充斥着刺耳粗獷不懷好意的譏諷笑聲,讓一旁路過的百姓紛紛皺眉不已,而跟隨在宋培臣之後的羽林軍以及城牆上的護城軍均是怒目瞪之,城門外的氣氛瞬間凝固,雙方之間的氣氛瞬間陷入谷底,隱隱顯出劍拔弩張的氣勢。

“放肆!”羽林軍齊聲怒吼,幾百人的右手不約而同地按上了腰間佩劍。

嘲笑聲頓時停止,匈奴將士卻也不甘示弱,所有人瞬間抽出掛在腰間的彎刀上,如一羣豺狼盯向了衆多羽林軍。

皇甫少司與齊王亦是收起臉上原先維持的淺笑,二人面色冷沉地盯着面前囂張的赫連昊德,眼神中均是閃過極重的不悅。

“哈哈哈。”一聲清朗淺笑卻在此時衝破雙方之間的僵持,所有人眼帶詫異地看向坐在馬背上獨自笑出聲的宋培臣,均是不明白有何事讓宋培臣在這樣對峙的情況下還能笑出聲。

“本官是這大夏的丞相,深受皇恩,深知爲人臣者最重要的便是忠心不二。赫連公主雖貴爲公主,卻也是匈奴王的子民,如今卻冒然脫離使臣隊伍,造成匈奴與大夏雙方的困擾,如此疏於管教、不忠不義的子民,怕是連忠犬也不如吧。赫連王子是匈奴王最看重的王子,將來可是要繼承匈奴王衣鉢之人,對於這樣只會惹事拖人後腿的王妹,不知王子是如何看待的?”宋培臣緩緩開口,聲音不大不小卻恰好落在所有人的耳中,一則表明自己忠心於平治帝的立場,二則諷刺匈奴公主竟連狗也不如。

一時間形勢逆轉,護城軍、羽林軍甚至路旁的百姓紛紛露出鬆了一口氣的模樣,而匈奴將士則一個個露出狠厲憤怒的模樣。

“哈哈哈。”卻不想,赫連昊德聽完宋培臣的反駁竟怒極反笑,眼底蓄滿暴風雨般的怒意與殺氣,臉上的笑容卻越發深沉,“宋相果然能言善辯。只不過,本王子的王妹年紀尚小,小孩兒心性較重罷了。”

“赫連王子過謙了,赫連公主屢次跟隨匈奴王出陣殺敵,身手矯捷、武功高強,砍殺我大夏將士可從未手軟,本將可從未將赫連公主當作小孩兒看待!”赫連昊德的話音尚未落地,一旁的尉遲鋒卻緊接着開口,只聽得他聲音清冷、面色寡淡,卻正是因爲他神色肅正,讓所有人自然而然地相信了他的話。

“王子,時辰不早了,還是按照宋相的安排儘早進宮。想必貴妃娘娘亦是十分想見您呢。”眼見着赫連昊德又要動怒,他身後的一名護衛突然騎馬上前,傾身湊近赫連昊德身邊低聲提醒。

而赫連昊德在聽完此人的提醒後,臉上漸漸聚攏的怒氣突然消失無蹤,徑自打馬越過宋培臣等人往城內走去。

宋培臣見赫連昊德突然間轉變了態度,目光不禁落在那名隨從身上,臉色驟然一變,原本舒展的眉不禁慢慢緊皺了起來。

“宋相,出了何事?”皇甫少司與齊王差距出宋培臣神情微變,二人驅馬上前,壓低聲音關心地問道。

宋培臣不着痕跡地收回視線,轉向皇甫少司與齊王之時臉上的冷沉已消散,只淺笑着開口,“無事。齊王、五皇子,請。”

語畢,宋培臣只靜立於原地,等着二人先行進城。

皇甫少司與齊王相視一眼,卻從對方眼中看出了同樣的不解,礙於城門外人多嘴雜,二人只相視一眼便率先驅馬返回城內。

見二人離開,宋培臣對一旁的羽林軍打了個眼色。

那人得到宋培臣的示意立即上前,傾身湊耳到宋培臣身前,待聽完宋培臣的吩咐後稍稍點了下頭,快速地牽動繮繩衝入城內,繞着其他的小路往皇宮奔去。

尉遲鋒靜觀城門外各人的表情與反應,直到注意到宋培臣異常的神色與舉動後,平靜的眼眸這才微微閃動了一下。

“尉遲將軍,一路行來可還好?”宋培臣並未急着進城,而是調轉馬頭,與尉遲鋒跟在隊伍之後慢慢朝着皇宮前進。

“一切都好。大夏與匈奴之間關係本就劍拔弩張,路上雖有摩擦,卻比戰場上的兵戎相見好多了。”尉遲鋒一面欣賞着京城風景,一面回答着宋培臣的問題。

宋培臣聽之,稍稍點了點頭,目光直視隊伍最前面的幾道身影,漸漸沉默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