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寂靜的黑夜中,隱隱飄來了女孩般強忍的抽泣聲。
楊宗保本在巡邏,正是聽到了女孩的哭聲,纔在好奇心與正義心的驅使下,朝着聲音傳來的方向。
只見,一個身穿着鵝黃色拖尾長裙的女孩子正蹲在地上,傷心的哭泣着。
好個純潔、可愛的女孩!便楊宗保在看到女孩的相貌後,也忍不住稱讚道。宛若山泉般清靈的眼眸,清澈盪漾着水光的黑瞳,有着黑珍珠般的色澤,晶亮剔透,非常迷人!眉似彎月,肌膚如雪,梨花帶雨的臉上充滿了 讓人憐惜的神色。
楊宗保快步走了過去。他從未想過,這樣的一個女孩,怎會在深夜出現?又怎會獨自一人哭泣?而這樣的一個女孩,深夜出現在這裡,本身就是最大的疑點!“小姑娘,你在哭什麼?”面對如此可愛的女孩,任楊宗保鐵石心腸,也會忍不住關心,忍不住放下所有的戒心。畢竟沒有人會去防備一個小孩子。
“人家……”小女孩擡起了頭來,看着楊宗保,霧般的星眸中閃爍着天真無邪的光芒,愈發的讓人憐愛。“人家不小心踩死了一隻螞蟻……”
“螞蟻……”楊宗保愕然,任憑他猜測了無數的可能,卻沒有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只爲了一隻螞蟻,竟在這裡一個人傷心哭泣了半天?
聽到楊宗保的不以爲意,小女孩凝視着楊宗保,握緊了雙拳,清澈的眼眸中帶着執着。“螞蟻再小,可也是一條生命呀,我們不能因爲它小就看不起它呀。它死了,難道我不該傷心嗎?”小孩子眼中含着淚光,語氣嗚咽的說道。
小孩子不染任何塵埃,卻異常善良的眼眸竟讓楊宗保心虛了起來。過久了打打殺殺的日子,兩軍交戰,從來都是死傷無數。人命在他的眼中早已如草芥一般。可今日,此時此地,小女孩的話卻牽引出深藏在他內心的痛,才讓他憶起,人命並非草芥,而是彌足珍貴的。楊宗保輕輕地撫摸着小女孩的頭,從她的青絲長髮中劃過。“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夜已深沉,若再不回去,你家大人該爲你擔心了……”直到此時,楊宗保還沒有意識到,女孩身上所穿的輕紗長裙,本不是邊境人家所能擁有的。
“爲什麼呢?”小女孩眼眶裡雖然仍帶着淚珠,卻也不再哭泣。可她不知,這樣的她,在月色下,竟是愈發的迷人起來。女孩天真的眼眸中閃爍着不解的光芒。
“我……”看着女孩眼中的無憂無慮與單純,楊宗保到了嘴邊的話,卻再也說不出口來。他能告訴一個單純善良的女孩,這裡是戰場,在這裡……人命是最不值錢的東西嗎?“總之,這裡不是你小孩子該來的地方,我送你回去……”
“不要……人家不要……”小女孩撅着嘴巴,不依不饒,“人家好容易才從家裡跑出來,纔不要這麼輕易的回去呢!”
“不要鬧小孩脾氣了,我……”楊宗保正要伸手拉起來小女孩,可卻忽然定住不動了,臉上更是帶着不敢相信的神情。
小孩子拍了拍手,站了起來。只是片刻,卻似乎是換了個人似的。天真單純不再,眼眸中閃爍着超乎年齡的智慧以及……邪惡。她搖頭晃腦,語帶不贊同地說道:“楊宗保呀楊宗保,你可知你錯在哪裡?”小女孩也沒給楊宗保回答的機會,自言自語般接着說,“你最大的錯處便是你太善良。在此時此刻出現的人,你卻無半分的防備之心。唉,讓我真是奇怪,這樣心思簡單的你,是如何去包圍那個見鬼的宋室江山的,怕是幾條命都不夠賠的……”
“你……你到底是誰?”若再把眼前的女孩人當成不解世事的無邪女孩,楊宗保纔是天底下最大的傻瓜!
“讓我想想,該如何處置你呢?”小女孩彷彿不曾看到楊宗保殺人的目光,笑咯咯的睨視着楊宗保。滿帶笑容的眼神,卻不知爲何,竟讓楊宗保心底生生浮現一股冰冷的氣息,宛若被人澆了一盆冰水,從頭涼到腳。
“用刀子割破他的全身,再抹上蜂蜜喂螞蟻?嗯嗯……不要!”小孩子隨即否定了這個方法,微微歪着頭,掰着手指,一一細數,眼眸中依然是那無辜的表情,似乎不知自己所言是何種可怕之事!“我好像沒這麼變態。那剜了他的雙眼,斷了他的雙手,廢了他的雙腳,拔了他的舌頭?讓他有口不能言,有眼不能看,有手不能書,有腳卻無法走?嗯,也不要……”
楊宗保看着眼前帶着可愛笑容的女孩,卻不曾想到從她的口中說出這般惡毒可怕的言語來。楊宗保越聽越是心驚,這女孩讓他心裡涌出從來沒有過的寒意。
“有人來了?”還未等女孩做出決定,女孩眼神猛然一亮,嘴角微微翹起,露出詭異莫測的笑容,右手在楊宗保胸前點了兩下,竟解開了楊宗保身上的穴位。
楊宗保未曾聽到女孩口中低喃的四個字,因此,一恢復自由,沒來得及細想女孩爲何會解開禁錮他的穴道,便握緊手中的長槍,毫無保留,全力以赴的朝着女孩攻去。他不敢再有半分的留情,也不敢再存半分大意……
小女孩身形如鬼魅一般,任憑楊宗保攻擊快如閃電,卻難沾女孩衣裙半分。
倏地,女孩身形一個踉蹌,像是大意了,竟被楊宗保一手抓住。楊宗保心中雖有些驚訝,卻沒有多想,冷聲問道:“你究竟是何人?來此有何目的?是否遼國細作?若是有半分欺瞞,休怪我手下無情!”
可小女孩卻絲毫未曾流露出半分驚慌之色,讓人奇怪的是,她的眼中似乎有種幸災樂禍的笑容,有些神秘,有些詭異。輕柔而略帶有稚氣的聲音宛若清泉一般,“宗保哥哥,有沒有嘗過被人冤枉的滋味?……”順便體會一下受害人的感覺。
還未等楊宗保反應過來女孩話中的含義,卻不想,女孩便突然扯開嗓子大喊:“來人吶!救命……救命……來人……來人……救命……”聲音悽慘而悲鳴,當真是讓聞者傷心,聽者流淚。
小女孩拼命的掙扎,可弱小的她又如何能掙脫楊宗保的禁錮?
楊宗保一時處於驚愕之中,呆呆的無法反應。就那般直直的抓着女孩的衣領,不知情的人從遠處看來,當真是想不誤會都難啊!
“楊宗保,你這個孽畜……”一個憤怒的男聲從遠方傳來,震耳欲聾。
楊宗保猛然打了個激靈,像是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何事一般,驚慌失措的放開小女孩,面色羞紅的看向來人,眼中流露出焦急之色,似是不知該如何解釋。“爹,您聽我解釋,我……”
“解釋?還用解釋嗎?我全看到了,你這個畜生!”楊六郎氣得臉色通紅,根本不停楊宗保解釋,憤怒之下,揚手便給了楊宗保一個耳光。
小女孩跌坐在地上,雙臂環抱,雙肩微微顫抖,不停地抽泣。
“我殺了你!你這個禽獸不如的孽畜……”楊六郎氣得渾身發抖,頭腦發昏,無法細想其他。
“宗保,你讓八姑姑太失望了!”一眼之下,楊八妹便做出判斷,說道。
“六郎,先聽聽宗保如何說,我相信宗保絕非輕薄之人。”佘太君不愧是佘太君,如此混亂情況之下,也唯有她能冷靜地做出判斷。
“太君,事實擺在眼前,您還不信嗎?”楊六郎說道。
“有時候親眼所看到的也未必是事情的真相!”接着趕來的是沈夢蘿與穆桂英,看到那身穿鵝黃色衣裙的女孩,不知爲何,沈夢蘿冷笑了一聲,說道。
“公公,桂英也相信宗保。”穆桂英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
小女孩此時也看到了沈夢蘿,眼神大變,楚楚可憐的神情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慌亂,似乎是看到了最可怕的怪物,便準備腳底抹油——開溜!
只可惜,世事皆不如人願。
“見到了我,才知道開溜,未免太遲了些吧?”沈夢蘿冷冷一笑,那笑容說不出的冰冷,說不出的陰森。左手微揚,穆桂英手中的寶劍便陡然出鞘,落入她的手中。沈夢蘿身形一動,人如長虹,快速的刺向小女孩。
小女孩眼底閃過一抹驚慌,腳下卻未曾慢半分。腳步微微一錯,腳尖輕輕點地,巧妙的朝後飛去。
沈夢蘿的劍雖快,可小女孩退後的速度也不慢,劍尖閃爍着冰冷的殺意直追女孩的咽喉要害。
每一次都是緊貼着女孩的咽喉,堪堪避過!當真是兇險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