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壓,這回的目標是水下400米的深度,這幾乎已經是能夠安全進行飽和潛水的極限深度了,凌浩他們對這個深度並不陌生,不過對萊文斯教授的團隊來說卻是第一次挑戰,一羣學生都顯得異常興奮,不過沒一會兒便由於壓力增大而開始出現耳朵疼的症狀,凌浩不得不暫停加壓,讓江明宇幫助這些人做平衡耳壓的活動。
“石頭蟹號”揹着“皮皮蝦號”和剛剛修復被暫時命名爲“軟腳蝦號”的另一艘微型潛艇,離開了岩石平臺,開始緩緩向藍洞的深處下潛。
海水幽藍澄澈,漂浮物很少,隨着深度的不斷加大,幽藍之色也更加的深沉。
“大家注意,下方洞壁橫亙着一根不明物體,長度109米,圓柱體,直徑大約5米,我們將採取規避動作。”駕駛“石頭蟹號”的史思在揚聲器裡說道。
衆人來到舷窗前,打算仔細地看看那到底是什麼東西。漸漸的,一個巨大的黑色物體出現在衆人眼前,赫然便是一艘被擊沉的潛艇,艇身上除了清晰可見的“022”舷號外,便是幾處醒目的大洞,一看便知是被艦炮打的。
“靠,這是島國二戰時期的‘伊式’潛艇啊,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作爲骨灰級專業軍迷的田勇驚訝道。
“這裡是瓜島,二戰時最重要的一處海戰戰場,出現被擊沉的島國潛艇有什麼好意外的,來的路上沉沒的戰艦都見到不止一艘了。”凌浩則是並不感到意外。
“想必這就是藍洞形成的罪魁禍首了,如此巨大的藍洞,卻是近期才被發現,顯然出現時間不會太過久遠。我估計就是這艘潛艇沉沒在海牀之上,壓塌了海牀上最後那層薄薄的殼,這個藍洞纔會得見天日。”萊文斯教授緩緩說道。
很快,“石頭蟹號”便已到達了400米深的洞底,這裡一片漆黑,在水下強光燈的照亮下,才露出了其全貌。這裡已經很窄了,勉強讓“石頭蟹號”還能停得下。泥沙很厚,不過卻非常平坦,如荒漠一樣,感受不到任何生命氣息。
凌浩、田勇、楊雪婷三人上了“皮皮蝦號”,教授、艾德琳和皮特乘坐“軟腳蝦號”,兩艘微型潛艇離開了“石頭蟹號”,緩緩沿着水底的隧道向着另外一邊的洞穴駛去。
僅僅十分鐘,低矮逼仄的隧道便到了盡頭,空間變得豁然開朗,眼前的場景讓所有人都是大吃一驚,這片海底可並不荒涼,但卻如同是一片墳場一般。海牀上密密麻麻的滿是如同象牙般的“杆菊石”外殼,還有便是手指長短的尖牙,有的已經幾乎被泥沙掩埋,有的就鋪在表面,偶爾還能看到一些魚類屍體在海牀上已經腐爛發白,不少螃蟹和“杆菊石”爭相分食着。
“我們先轉一圈看看吧。”凌浩的態度比較謹慎,操縱着潛艇向前駛去,照明燈在海牀上不停地掃動,幾個外置的攝像頭緊緊盯着下方,警惕着任何可能是大型生物遺骨的東西。
“軟腳蝦號”跟在後面,雖然之前也多裝了兩個攝像頭和強光燈,不過總體性能是絕對無法跟“皮皮蝦號”比的。
轉了一圈兒,似乎並沒有發現什麼特別的,兩艘潛艇都停在了海牀上,楊雪婷和皮特被留在了各自的潛艇上負責照明和接應,凌浩帶着田勇,教授帶着艾德琳穿着潛水服出了艙,站在了一片被燈光照得亮如白晝的海牀上。
教授和艾德琳俯身蒐集樣品,凌浩和田勇則是搭建着袁冰發明的那個什麼“便攜式水下安全屋”,那小子說得好像是挺高大上的樣子,事實上這玩意兒就是個用碳素纖維製作龍骨的大傘,沒有傘柄也沒有傘布,龍骨的數量也比雨傘密實很多,而且爲了牢固還添了數道橫樑,整體呈半圓形,完全就是一個可以摺疊起來的罩子,這種設計怕是連專利都申請不到,遠遠看上去就像是家裡保護剩菜不被蒼蠅光顧的那個玩意兒似的。
“袁冰,你這東西行不行啊?軟趴趴的,怎麼看都不是很結實啊。”凌浩懷疑這東西屁用都沒有。
袁冰立馬不樂意了,對着通訊器懟道:“鈦合金倒是結實,用得起嗎?不懂就先別質疑,你們對碳素纖維製品的強度根本就不瞭解,而且從韌性上講它更是比玻璃鋼還優秀。這個安全屋的原理是一種‘柔性防護’,簡單解釋就是,對待猛獸襲擊,要麼是讓其撞鋼板,要麼就是讓它撞安全氣囊,對後面需要保護的人來說效果一樣,但氣囊卻是比鋼板要輕多了吧?我保證,除非你們遇到了巨齒鯊,不然這東西絕對有效!”
既然袁冰都這麼說了,凌浩他們也不好質疑什麼,搭好安全屋之後便也湊到教授那邊看他們找到了什麼。
各種“菊石”的殼多到讓人眼暈,還有就是一些手指粗細,手掌長短的針狀物,若非這東西不中空,還真可能被當成小“杆菊石”的殼呢。
教授說道:“看樣子這裡的‘菊石’有很多,不過它們也算是小型的獵食者,真正維持着這裡食物鏈基礎一環的應該是這個。”說着,教授從艾德琳手裡接過兩條已經發白,開始腐爛的小魚,一條明顯就是常見的小型魷魚,華夏南方的漁民稱之爲“小管”,另外一條是一種大眼睛身體扁平的小魚,看上去有些怪異,凌浩二人都沒見過。
“這魷魚可不是現代的品種,它們的觸鬚比現代的魷魚寬大得多,而且吸盤內有倒刺,是標準的‘白堊紀羅氏魷’,只不過它的大小隻有它們白堊紀時期同伴的五分之一。另外這條小魚便是白堊紀海洋中最常見的‘長鰭支葉魚’了,成羣結隊出沒,基數龐大,是‘矛齒魚’和‘尖吻鮭’這類中型魚類賴以生存的食糧。你看到的這些針狀物體,有的是‘矛齒魚’的牙齒,有的是‘劍射魚’的牙齒,還有一些粗壯點的,是‘弓鮫’的脊刺。”教授邊說邊將一些完整的樣本裝進隨身的小箱子裡。
田勇則是扔過來一顆眼鏡片大小的鯊魚牙齒道:“這條鯊魚至少也有4米長了,我說得沒錯吧?”
教授拿在手中看了一下道:“這顆牙齒在這裡已經有些年頭了,是屬於刺甲鯊的。”
一番探查下來,的確沒有發現有爬行動物類的任何遺骨,在教授的再三堅持之下,“石頭蟹號”也來到了這片水域。衆學生們輪流出艙,在“安全屋”的保護下繼續對海牀底部進行發掘。不斷有新的白堊紀物種被發現,甚至還有一些被認爲在白堊紀已經滅絕的生物也被找到,一些從未被發現,誰也不認識的全新物種竟然也出現了兩個。
萊文斯教授興奮得手舞足蹈,一張滿是皺紋的老臉,都笑成一朵菊花兒了。他拍着凌浩的肩膀道:“凌浩先生,我想接下來我們可以再往上探一探,畢竟一直接觸的都是骨骼和殘骸,還是有些隔靴搔癢的感覺啊。”
凌浩無奈一笑,他知道萊文斯教授現在嚐到了甜頭,接下來九頭牛都是拉不住他的。好在這裡似乎真的沒有什麼水生恐龍,危險性比預期的要低,說不得只能帶着這位教授上浮,去看看活物,不然他是絕對不會甘心的。
“可以,我的意見是,只乘坐‘皮皮蝦號’,留下皮特,我們五個人一邊減壓一邊緩慢上浮。這樣一來,萬一遇到什麼危險,即便是潛艇出了故障,我們也可以出艙應付。原則上您和艾德琳只拍照就好了,若要捕捉活體生物,由‘皮皮蝦號’上的機械臂來完成,你們不要出艙。”聽到凌浩說他們不能出艙,教授頓時就有點急了,不過凌浩可不打算慣着他,就這麼強勢地決定了。老人家見拗不過,也只好答應,不然凌浩便要立馬撂挑子不幹了。
於是,皮特留下駕駛“軟腳蝦號”,看顧學生們繼續在海牀上搜集生物樣本,而凌浩他們五人則是同乘“皮皮蝦號”,開始減壓,並一點點的上浮。
海牀上現在已經出現了一個大坑,學生們用抽沙機將表面泥沙抽走,尋找泥沙下的動物骨骼遺骸,一根長長的黑色物體出現在了衆人眼前,光露出泥沙的部分便有將近3米長了,直徑達到了接近50公分,學生們都很詫異,什麼樣的動物會擁有如此粗大的骨骼呢?而且還是黑色的。
直到那黑色物體上面出現一排英文字符,一直盯着攝像頭屏幕喝牛奶的史思“噗”地一聲將嘴裡的牛奶全都噴在了屏幕上:“讓他們全部停下,那是一枚二戰時期的盟軍魚雷!要是弄炸了,我們都得被埋在這裡!”
“這裡怎麼會有這種玩意?”袁冰跳起來問道。
左鵬飛則是嘆了口氣道:“丟失掉目標的魚雷會游到哪裡去誰都說不準,或許就落在了海牀上,隨着塌陷掉落了下來,然後因爲某種我們不知道的原因,竟然從隔壁洞穴移動到了這裡,或許是在下落過程中,水流帶動了它的推進系統,它靠着彈翼的浮力又滑翔了一段吧。你們不要看着我,這種幾十年前的老魚雷,我可沒本事拆。”
下面的情況亂哄哄的,凌浩他們上浮了不到40米,也遇到了麻煩,那是一條體長達到了5米的大“腔棘魚”,一身漆黑的鱗甲,似是對“皮皮蝦號”上的強光燈產生了濃厚興趣,像個愣頭青一樣拼命對其發起攻擊,撞得潛艇一個勁兒地晃悠。
楊雪婷火大,掉轉艇身,便想用“皮皮蝦號”機械臂上的刺球鐵拳給這傢伙來個狠的。
萊文斯教授卻是拼命阻攔道:“你們知道這條魚有多麼珍貴嗎?弄死了它,或許地球上就再也沒有白堊紀的腔棘魚了!”
凌浩則是冷然道:“塵歸塵,土歸土,連恐龍都滅絕了,難道它就滅絕不得嗎?我只知道,就算它再珍貴,也沒有我們的命珍貴。雪婷,幹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