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喊,我沒事。”凌浩從程竹昕身上爬了起來,只見他左邊大臂上插着一根半尺長、拇指粗的木片,插得不太深,不過血倒是流了很多,顯然是被槍榴彈從樹上炸下來崩到他身上的,要不是他及時將程竹昕撲倒,那麼被刺中的就一定是她了。
凌浩拿出了急救包,從裡面找出一條繃帶,程竹昕畢竟是個警察,並非是血都見不得的小女人,連忙用止血帶勒住凌浩的胳膊,後者鋼牙一咬,一把便將那根木片拔了下來,鮮血汩汩而出,程竹昕非常熟練地撕開他袖子,敷上止血凝膠然後纏上繃帶。凌浩則是朝她微笑地豎了個大拇指,轉身繼續戰鬥了。
敵人越打越少,羅少校派了幾個士兵迂迴到敵人的側翼,很快便將對方擊潰,餘者逃之夭夭。這一戰除了凌浩之外,還有一個戰士負了輕傷,所有人整理着裝備,羅少校對凌浩說:“彈藥不多了,照這樣下去,我們恐怕堅持不了多久。”
凌浩點點頭道:“所以我們也沒時間休整了,現在已經走了十幾公里,離碼頭也不到一半路程了,到了船上就會輕鬆一些。讓大家去敵人屍體身上補充點物資吧,即便子彈口徑不對,好歹撿些槍榴彈、RPG什麼的。”
衆人蒐羅了一下敵人的物資,真正有用的也沒發現多少,15分鐘之後便再次出發,繼續向碼頭方向趕去。
足足一個上午,直線距離也就走了不到7公里,所有人都快累脫了力,尤其是幾位非士兵出身的姑娘,也顧不得地上會不會有螞蟥,癱倒在那裡便不想動了。沒辦法,羅少校和凌浩只能讓大家停下休息一個小時再走。
精力旺盛的逗比大神袁冰,竟然興沖沖地從他的大揹包裡如變魔術一般拿出一個十升的摺疊野戰鍋,支上野戰爐子便開始燒水,然後又從揹包裡掏出一個用塑料袋包得嚴嚴實實的東西,打開一看,竟然是從程竹昕腳上取下的那顆魚頭,笑嘻嘻地便用水開始沖洗起來,顯然是要下鍋開煮的樣子。
“我的天吶,這是昨天晚上的那顆魚頭吧?這麼熱的天,早臭掉了,還能吃嗎?”楊雪婷嫌棄地說道。
“這你就不懂了,我用足量的鹽醃製過的,絕對壞不了,這回我給你們燒個魚頭湯,保證比老江做的好吃。”只見這貨將摺疊野戰鍋的鍋蓋翻過來放在地上,用工兵鏟一通亂剁,將魚頭剁成了小塊,然後又支起一個竈來,把鍋蓋洗淨反過來架在竈上。
不得不說這種摺疊野戰鍋設計巧妙,鍋體是有伸縮設計的,如同伸縮魚竿一樣分爲兩節,合起來厚度只有半尺多,將外圈往上一拉,不但完全卡死毫不漏水,鍋的高度也增大到了一尺多,足有十升的容量。鍋蓋的設計也是多功能的,這個鍋蓋又厚又硬又平,翻過來可以當做菜板,外沿有一寸高,放在火上還可以當做煎鍋,功能齊全,由於鍋體的吸熱設計,燒水比一般的鍋能快30%,絕對是件野炊的神器,當然價格估計也很驚豔。
袁冰此刻化身成爲了機器貓,大揹包裡不但有油鹽醬醋酒,甚至還有燉湯用的“濃湯寶”。他將剁成小塊的魚頭用油煎了煎,然後便倒入水燒得半開的大鍋裡,加上各種調料,爲了去腥,白酒倒了將近二兩,畢竟要有四十幾個人吃飯,十升的鍋也就是一人一碗而已,除了魚頭,他還找出兩個紅燒肉罐頭,一股腦地倒進鍋裡,片刻後林中便瀰漫起一股讓人無法遏制食慾的香味來。
“都來吃吧,雖然不能管飽,但就着壓縮餅乾也是別有一番滋味。”袁冰一臉的嘚瑟,先給北川盛了一碗,諂媚地送了過去。
不知是不是餓急眼了,反正所有人都感覺這魚湯鮮得有些不像話了,尤其是加了那些肥膩軟爛的紅燒肉罐頭後,更是使魚湯帶着一股脂香,讓人慾罷不能,片刻工夫就將一鍋魚頭湯喝了個涓滴不剩。
田勇一臉回味地砸吧砸吧嘴說道:“袁冰,你小子真特麼是個人才,這一碗湯就讓人連體力帶士氣全都恢復了,回去以後便讓老江下崗,升任你爲我們的大廚。”
袁冰狠狠白了田勇一眼道:“我呸!藝術家和食堂大廚是一個層次嗎?你們也別惦記了,這回你們都是沾了我家真純的光,要不然我纔沒心情做給你們吃呢。”一句話逗得島國妹子捂嘴燦笑、百般嬌羞。
江明宇哼了一聲道:“說你胖你就喘上了,你這大熱天的隔夜魚頭,會不會吃得人上吐下瀉還未可知呢,就開始嘚瑟,你當心下回我在你的菜裡下點巴豆,好好瀉瀉你的壞水。”
凌浩適時地打住了二人的互撕:“湯是不錯,不過我不是說過讓你們輕裝的嗎?一會出發的時候這鍋竈就不要帶了,到了最後你走不動了可沒人有體力揹你。”
“不是吧老大,這套鍋四千多呢!”袁冰哀嚎了起來。
吃完飯,休息的時間也差不多了,所有人再次上路,離碼頭已經不到5公里了,勝利在望,大家都是士氣高昂,兩個年輕戰士自告奮勇的做了尖兵,在前面開路前進。
這一路史思就像是個做錯了事的孩子,低眉順眼地,也沒再淘氣,乖乖地跟在凌浩後面。見她這個樣子,凌浩終是心軟了,氣也消了大半,轉過頭來對她說道:“你這身打扮是在玩Cosplay嗎?真正面對槍林彈雨可是和打遊戲有着天壤之別的,問題不在技術上,而是在心理層面,對人開槍從來就不是一件令人快樂的事情,當敵人、隊友,甚至是自己的鮮血濺滿一身的時候,你纔會真正體會到戰爭的殘酷。這是一個沒有退路的世界,一旦一頭紮了進來,便再也無法回頭了,只能在這個陽光照不到的世界中沉淪。你這麼年輕,而我們又並非是完全生活在那片黑暗世界的人,你真的犯不着去冒這個險。在你拿起槍的時候,應該替我想想,對我來說你就像我的親妹妹一樣,萬一你有個三長兩短,我怎麼辦?你就爲了過過打槍的癮,值得嗎?”
史思的眼睛溼潤了,終於抑制不住撲在凌浩的背上,帶着哭腔說道:“哥,我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啦。”
凌浩笑着轉身揉了揉她的腦袋道:“你的戰場在鍵盤上,以後就做你擅長做的事吧。”
周圍的人都爲這感人的一幕會心一笑,然而猛然一聲劇烈的爆炸,將這溫馨場面粗暴地打斷,不少人都下意識地趴伏在地,只聽羅少校喊道:“是地雷,江醫生,快來!”
衆人紛紛圍攏過去,只見一個在前面當尖兵的年輕戰士一條腿已經被炸斷,痛苦的在地上哀嚎着,左鵬飛正在手忙腳亂的給他止血,羅少校則是從野戰急救包裡拿出來那支著名的“止疼針”,打在了小戰士的腿上,痛苦的嘶喊這才漸漸平息。
血止住了,不過這麼重的傷,如果得不到及時治療,光感染就能要了人命。羅少校嘆了口氣道:“很顯然,敵方知道人手少了根本攔不住我們,所有才用地雷的方式遲滯我們的速度,給他們集結人手爭取時間。”
凌浩點頭道:“不錯,想必他們也清楚我們的目的地是碼頭,在叢林里人多了施展不開,十有八九他們會集結在碼頭上等我們。不能大搖大擺的去找船了,只能趁着夜色去偷船,然後這樣……”
羅少校露出一個猙獰的笑:“夠狠,不過我喜歡,就這麼幹!”
接下來的路走得更慢了,羅少校親自在前面開路掃雷,所有人呈一路縱隊跟在後面,直到黃昏時分,他們纔來到了叢林的邊緣,遠遠的看見了一座小鎮,和一個遊船碼頭。
小鎮裡哪裡還能看到老百姓,全都是手持武器的武裝分子,粗略估算一下便不下300人。
入夜,十幾個特種兵潛水來到了碼頭,他們的任務只有一個,那就是安裝C4,除了他們要用的船之外,所有有能力追上他們的船、岸上的車輛,以及住着武裝人員的房子,全是他們的目標,甚至是架着重機槍的瞭望塔也不例外。
這些武裝人員雖然端着槍,也設有崗哨和流動哨,但顯然是沒有接受過多少正規的軍事訓練,漏洞百出。特種兵們完全是在他們眼皮底下如入無人之境,半個小時之後,十幾個士兵全身而退,駕駛他們選定的一艘大遊艇和兩艘快艇迅速離開碼頭,向叢林這邊駛來。
船隻馬達一響,武裝分子們才如夢方醒,一時間探照燈四處亂照,重機槍對着開走的船一通掃射,打活動目標是要估算提前量的,這些武裝分子根本不懂,子彈全都打在船後面的水裡,半顆都沒擊中船體。
緊接着,爆炸開始了,絕不是電影中爲了凸顯視覺效果的一個個爆炸,而是同一時間所有的C4被遙控引爆,隨着一聲震耳欲聾的爆炸聲,整個小鎮就如同是一個巨大的煙花一般綻放,火光瞬間照亮了夜空,木板和竹片漫天飛舞,哭爹喊孃的聲音響成一片。
三艘船停在了叢林外的岸邊,專案組與潛水隊加上羅少校的一些人上了遊艇,兩個班的士兵上了兩艘快艇,船隻迅速掉頭,朝河流下游飛馳而去,彷彿是虎入深山、龍下大海一般。
現在還不是掉以輕心的時候,程竹昕他們將天使鯊銬在船艙裡,潛水隊的人則是安置好傷員,特種兵們在船上架設機槍,準備應對可能出現的追兵。大船在前,兩艘快艇跟在後面掩護,一切緊張而有序。
史思則是掏出筆記本電腦,支起她的衛星天線,開始嘗試聯網,湄南河入海口處是密密麻麻的紅樹林沼澤,水道、港岔錯綜複雜,如果迷了路會浪費大量的時間,她要規劃撤退的航道,還要想辦法聯繫可能的接應力量。
果不其然,一刻鐘不到一架直升機追了上來,繞到前面一側身,側面艙門內一挺機槍便開火了。大船甲板上衆人抱頭鼠竄,羅少校抄起兩具RPG火箭筒就朝天上開火,嚇得直升機駕駛員拼命閃躲,雖然避過了前面的一枚,但後面的一枚火*箭彈卻是被直升機的尾槳捲了進去。“轟”的一聲,直升機半截尾巴被炸掉,打着旋兒的墜入河中。
凌浩聲嘶力竭地朝駕駛室喊道:“田勇!左滿舵!”
飛馳中的遊艇猛然左轉,一個水上漂移,堪堪躲過砸下來的直升機,饒是如此,螺旋槳也是掃在了船頂之上,一溜火花電弧,頂燈和無線電全都被打飛了,碎片迸射得到處都是,就連史思的衛星天線也報廢了。
凌浩從甲板上將史思拎了起來,一番檢查後發現“全須全尾”的,也便放下心來,一陣頭暈目眩下,他竟是一屁股坐倒在地,身上似是一點兒力氣都沒有了。
“老大,哥,你怎麼啦?”史思立刻慌了,朝船艙裡呼喊着江明宇。
最先跑過來的竟然是程竹昕,檢查了凌浩一遍發現沒有新的外傷,一摸腦袋卻是燙得嚇人。江明宇拆開他胳膊上的繃帶一看說道:“傷口感染了,我們的抗生素都用在之前幾個傷員身上了,我這裡還有一些酒精,先給他處理一下,必須得儘快入院治療才行。”
二女聽了便要落淚,還不待她們盡情抒發,一陣重機槍的“噠噠”聲,和船艙玻璃的碎裂聲便直接嚇得她們閉了嘴。
後面三艘架着機槍的快艇追了上來,正喪心病狂的朝遊艇掃射着,還有一艘快艇上竟然連無後坐力炮都支了起來。
“狙擊手,你他孃的又睡着了嗎?”羅少校咆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