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心裡都是一沉,荼瑤更是如同一條特大水蛇一般,快速在水面上遊動過去,將凌浩拉上了岸。後者並沒有昏厥,只是由於凍傷,一動就渾身皮膚劇痛,此刻他躺在岸邊的沙地上,一副齜牙咧嘴的樣子,讓安妮看了別提多心疼了。
“他只是皮膚凍傷,沒有性命之憂,不過要是感染了就不好說了。”水靈星意味深長地看向安妮。
後者跪在凌浩身邊,朝身後衆人吼道:“醫藥箱呢?把我們所有的藥品都拿過來!”顯然這姑娘已經有些急眼了。
不多時,“白梅”從船上拿來了所有的藥品和醫療用品,安妮拿過剪刀,剪斷勒着潛水面罩的皮筋,將整個面罩輕輕取了下來,面罩下,凌浩嘴脣青紫,一張臉煞白,顯然是凍的,好在臉上皮膚因爲有面罩的緣故沒有凍傷,否則怕是真的要毀容了。
因爲渾身皮膚疼痛,根本不可能像平常那樣將潛水服脫下來,所以安妮就用剪刀一點點的將潛水服剪開,第一層潛水服沒有挨着皮膚,幾下子便剪開了,如同是牀單一樣鋪在凌浩身下,以免一會兒傷口上沾到沙子。不過當開始剪第二層潛水服的時候,所有人的臉色都難看了起來。凍傷比想象的還要嚴重,皮膚已經大面積壞死,竟然粘連在潛水服上,輕輕掀起剪開的潛水服,便會連同一大片皮膚一起撕下來,鮮血立刻流淌而下,別說就醫藥箱裡那點繃帶和藥棉了,就是有兩三斤藥棉花都不夠他全身用的。
安妮眼淚立馬就下來了,她恨恨地看向荼瑤:“就爲了你,把他弄成了這樣!”
荼瑤也是一臉的愧色:“我也沒想到他會爲了我這個陌生人犧牲這麼大,不過你們放心,如果只是凍傷導致的皮膚壞死,我有特效治療方法,爲了避免失血過多,你們得快點把他的衣服都撕下來。”
“當真?如果要是沒有效果,他若有個三長兩短,我發誓……”安妮已經完全不顧及己方現在的處境,甚至打算開口威脅對方了,要不是雪婷攔着,怕是狠話已經脫口而出。
“放心,絕對有效。”荼瑤終究骨子裡還是個善良姑娘,心裡過意不去,也沒有計較安妮的出言不遜。
於是乎,安妮和雪婷開始從凌浩身上剝離潛水服,差不多所有皮膚都粘在上面了,要想揭開潛水服,必然得撕下一大片皮,鮮血流淌間,生剝人皮是何等的疼痛,凌浩咬緊牙關愣是一聲沒吭,可是豆大的汗珠不停自額頭淌下,身軀也開始忍不住的顫抖起來。兩個女人不忍心,弄了半天才將上衣脫下一半。
一旁的水靈星實在是忍不住了,開口罵道:“照你們這個弄法,他非得失血而死不可,田勇、還有那個叫‘鐵絲’的,你們來剝,快刀割肉,疼一下也就過去了。放心,這小子除非是把腦袋撞在豆腐角上,不然絕對不會死的!”
大家也都懂得道理,眼見着凌浩都快被自己的血泡起來了,兩個爺們兒也就沒有再含糊,上前“刺啦、刺啦”幾下,便把凌浩身上的潛水服全都撕了下來,跟着便是凌浩一聲嘶啞的慘嚎,全身大概80%的皮膚就這樣被扯了下來,粉嫩的真皮層帶着絲絲鮮血,讓人看了着實觸目驚心。
這時,更讓人震驚的一幕發生了,荼瑤將自己的尾巴舉到了面前,鋒利的爪子揮舞下,竟然也硬生生地剝去一大片皮膚,露出了裡面如荔枝肉一般的脂肪,只見她咬着牙,忍痛割下一大塊脂肪,至少有十斤以上,就這麼託在自己的利爪之上,一股熾熱的能量自她體內涌出,瞬間將這一大塊脂肪融化,利爪伸出,融化的脂肪全部淋在了凌浩的身上,剛纔已經疼暈過去的他,此刻又被熱油燙醒了,這熱油離開了炙烤,迅速降溫凝固成白色,凌浩還沒有來得及痛叫,全身便如同是被熱蠟給封住了似的都包裹上了黏糊糊的一層油脂。
安妮他們怕凌浩被憋死,趕忙上前把他臉上的油脂抹去,此刻凌浩才深深地呼出一口氣道:“確實很神奇,被這油脂包裹,身上竟是一點都不疼了,你們也去給荼瑤小姐包紮一下傷口吧。”
見凌浩沒事,雪婷纔拿着醫藥箱去給荼瑤的尾巴包紮,後者面色蒼白,顯然也是很疼的,卻依舊擠出一絲笑容道:“我的身體裡滿是轉龍珠的炙熱能量,這油脂對治療奇寒侵體的凍傷有奇效,還能止痛生肌,少則五天,多則七日,他便能夠痊癒了。在這之前,務必保證全身都浸泡在這油脂之中,這裡不是休養之處,你們擡着他,跟我回神廟附近暫住幾天吧。”
於是乎,渾身黏糊糊,彷彿是一坨那什麼似的凌浩,被衆人擡回到了神廟旁邊的營地,說來確實是神奇,那些油脂沒有多久就真的凝固成了蠟殼一樣的東西。三天後,蠟殼砰然碎裂,凌浩不但所有的凍傷都痊癒了,就連一身的皮膚都長好了,甚至是腿毛都沒少一根,因爲新皮膚沒有經歷過風吹日曬的緣故,凌浩整個人都白了很多,更爲他平添了一股書卷氣,更像個小白臉了。
安妮見凌浩沒有事,甚至還跟“回廠大修”了一遍似的煥然一新,幾天來的怒氣立馬煙消雲散,眉開眼笑了起來。
聞訊趕來的荼瑤一臉詫異地看着凌浩,在她看來,凌浩這麼重的傷,即便是用了自己身上的油脂做傷藥,五天時間痊癒都有些勉強,這凌浩到底有何不同之處,難道聖王的血脈恢復能力都會比別人強?
然而比她還覺得不可思議的是凌浩本人,這幾天他可是難受壞了,被包裹在一層油脂蠟殼裡的他時時刻刻都在被身上的奇癢所折磨着,他知道這是長皮膚的原因,但這種癢也太難忍受了,甚至比疼痛更痛苦。直到另一種奇怪的感覺引起他的注意,才讓他短暫地忘記了身上的奇癢。
凌浩身上的凍傷瘡口中一直凝聚着一股寒氣,在凍傷皮膚表層後繼續滲入真皮層繼而向脂肪層和肌肉組織內滲透,然而荼瑤的油脂帶着灼熱能量覆蓋全身後,立刻將那股寒氣逼得在凌浩的身上四處亂竄起來,他只好拼命動用自己那股龍戶專有的神秘氣息保護所有重要器官以及肌肉和骨骼,將寒氣阻擋在皮膚和脂肪這類淺層組織中。這就熱鬧了,就好像老百姓家裡進了強盜,隨後官兵也來了,老百姓只好抱着自己的細軟躲在櫃子裡,偷眼看着自家房子裡上演着一幕雞飛狗跳的官兵抓強盜戲碼,任憑後者將家裡的擺設弄得一片狼藉也無可奈何。可是到了最後,那股寒氣似是被炙熱之氣逼急了,竟然硬生生往凌浩的龍戶氣息中擠,最後竟然被龍戶氣息給同化吸收了。吸收了寒氣之後的龍戶氣息變得躁動起來,幾乎不受凌浩控制一般涌向體表來自於荼瑤油脂中的炙熱之氣,就好像是在風雪中凍透了的旅人見到一堆篝火一般。幾經折騰,炙熱之氣也被龍戶氣息吸收同化,凌浩感覺自己的身體充滿了力量,龍戶氣息也比以前渾厚了許多,身上肌肉稍一用力,竟然便將那層油脂蠟殼給崩碎了。映入眼簾的彷彿是自己一具嶄新的身體,倒不是說體型有了什麼變化,而是身體的內在已經和過去有所不同了,包括肌肉與骨骼的密度,血液的溶氧量等等,這是一種體質的全面提升,而且還是大幅度提升的那種。
在短暫的震驚之後,凌浩心中一陣狂喜,不僅僅是因爲自己變得更強了,最重要的是,他終於知道荼蘼王說自己能夠解決荼瑤的問題是怎麼回事了,那就是自己體內的龍戶氣息,雖然自己也不知道那是什麼,聖王一脈的傳承早就不知道斷了多少代了,除了血脈之外根本就沒有留下什麼給子孫後代,然而這股屬於龍戶特有的氣息卻是伴隨着基因流傳了下來,自從水靈星幫助凌浩打開了鎮海龍戶“基因大門”的那一刻起,這氣息便出現了,隨着凌浩一天天地成長,它也在不斷變強,然而今天凌浩發現了它的一個新秘密,那就是龍戶氣息可以與其他不同種類的氣息和能量相融合,並且進行同化,強大自身。兩顆相反屬性的“陰陽轉龍珠”在荼瑤這裡是極難融合的,甚至連相互靠近都受不了,然而在凌浩這裡卻是可以的,只要自己利用龍戶氣息將它們都吸收掉就是了,然後再將中和後的能量注入荼瑤的體內,這樣應該就可以解決她的問題了。
“那個……”荼瑤有些難爲情,凌浩身體剛好,讓他現在幫自己解決中和轉龍珠的問題似乎是有些不近人情,但是自己等待了這麼多年,確實是有些等不及了,於是乎她只能吞吞吐吐的,臉上滿是乞求的神情。
凌浩立刻明白了對方的意思,點點頭道:“謝謝你爲我治傷,治療效果確實很不錯,接下來我們就可以嘗試解決一下你的問題了。”
荼瑤頓時眼睛一亮,連忙問道:“那我們應該怎麼做?需要我做些什麼準備嗎?”
“找個僻靜無人打擾的地方,我們兩個需要閉關幾天時間。”凌浩若無其事地說道。
荼瑤並非人族,沒有什麼人類的社會禮教觀念,然而其他人的表情則是精彩了起來,“竹竿”瞪大了眼睛一巴掌拍在自己油膩的肚子上,咋咋呼呼地喊道:“這不會是打算要雙修吧?”
雪婷眉頭一皺,一巴掌拍在他後腦勺上:“別瞎說。”
話音還未落,石屋裡已經騰起一股殺氣,安妮眉毛都豎起來了,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來:“誰來解釋一下,所謂雙修是什麼意思?”
“哎呀!我開玩笑的,不是你想象的那樣,你相信我,都是我的錯,我再也不敢啦!”“竹竿”秒慫,哀嚎着往人羣裡面亂躲。
大家提心吊膽了這麼多天,難得迎來了沒有危險的片刻輕鬆,凌浩也就任由他們胡亂鬧騰一陣子,放鬆一下。
第二天,荼瑤帶着凌浩進入了“龍宮”的大殿,事實上“龍宮”的大門一直是關着的,即便是荼瑤現在的力量也無法將其推開,他們之所以能進去,是因爲宮殿一處角落的石柱可能由於地震或者風暴的原因倒塌了,正好砸在外牆之上,留下了一個直徑兩米左右的大洞,當初荼瑤第一次來的時候也是從這裡進去的。
也許這“龍宮”真的有什麼了不起的來歷吧,總之凌浩能夠感覺到這裡和外面有着很大的不同,磁場、力場、時間維度,都和他以往所熟悉的世界不同,這讓他感到非常不舒服,就好像是喝醉了酒似的,頭暈、腳軟、失去方向感,連注意力都似乎很難集中起來。
“這裡怎麼這麼奇怪?”凌浩問荼瑤道。
“我也沒辦法準確地解釋,或許這裡處於不同空間的夾縫當中,或許這裡就是另外一個空間,深淵一族所在的空間對你們人類來說是‘未知時間的空間’,也就是說時間規則和你們人類的世界不一樣。而這座宮殿裡,不但時間規則和外面有所不同,就連空間規則也不一樣,不但如此,似乎這裡的時間和空間規則還在不停地變化、錯亂着,所以纔會被稱爲‘神的住所’吧。這裡除了我,沒人願意也沒人敢進來,你打算怎麼做,現在就開始吧。”荼瑤已經躍躍欲試了,她將一個直徑一米左右的巨大硨磲貝殼放在地上,裡面裝的正是那顆冰寒屬性的陰陽轉龍珠。
凌浩點點頭,對荼瑤說道:“雖然之前也跟你說過,不過我還是要最後問你一遍,中和如此龐大的能量我是頭一次,會有什麼樣的結果我也不知道,風險會很大,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我早就想清楚了,如果讓我永遠以這副樣子活下去,還不如死了乾淨,不管最後結果如何,我願意賭這一把。”荼瑤眼神堅定,斬釘截鐵地說道。
凌浩心裡暗歎:“你倒是願意賭一把,可萬一你有個三長兩短,荼蘼王還不得拿我們陪葬嗎?我的冤枉到哪兒申訴去啊?”
想歸想,凌浩知道想再多也是白想,他安排荼瑤盤在地上保持平靜,自己則是站在了荼瑤與那枚硨磲貝中間,紅芒緩緩自其體內散逸而出,那股神奇的龍戶氣息讓周圍紊亂的時間和空間彷彿都靜止了一般。凌浩兩隻手臂擡起,保持側平舉的姿勢,一隻手掌朝向荼瑤,另外一隻手掌朝向硨磲,掌心中紅芒吞吐蔓延,彷彿一根根藤蔓一般延伸出去,一端連接在荼瑤龐大的身軀之上,一端自硨磲貝殼的縫隙中鑽了進去,他在用龍戶氣息引導着兩股磅礴且截然相反的能量向自己匯聚而來。
這個過程是緩慢的,似乎過了大半個鐘頭,硨磲貝轟然碎裂,一股奇寒之氣彷彿爆炸一般向四周蔓延,瞬間讓大殿的石板地面結了一層霜。另外一邊,一股炎炎熱流自荼瑤的胸腹處被抽了出來,高溫瞬間讓周圍的空氣都發生了扭曲,原本潮溼的大殿內水汽立馬被蒸乾,冰與火同時向凌浩襲來,讓他彷彿是處在一個陰陽太極圖的中間。
當這兩股能量終於侵襲到凌浩身上時,後者痛苦地大叫出聲,那種彷彿身體被撕碎的疼痛一瞬間差點讓他昏厥過去,身上的衣服驟然破碎,變成粉末灑落一地。凌浩想,這回玩兒大了,莫不是要這麼莫名其妙地折在這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