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本還未醒,聽到林紫蘇一番話,嚇得當即一身冷汗。
“紫蘇,你確定教養嬤嬤跟惜騰在房間……”
“紫蘇不敢胡說,但就怕是二哥強行……”她微微咬脣:“這件事若是讓德妃娘娘知道,只怕真的要責怪林家了。”
“他也太魯莽了,他這不是打德妃娘娘的臉麼。”老夫人急急起身要走,卻被林紫蘇攔住:“可是祖母,現在就算救出那嬤嬤,她也少不得要去德妃娘娘跟前告狀。”
“那你的意思是……”老夫人皺起眉頭看向她。
她頓了頓,老夫人會意將房間裡的人都打發了出去,這才道:“只有死人,纔會將所有的秘密爛在肚子裡。但二哥是咱們府上唯一的嫡孫,這事兒定不能讓他來做。”
“那你覺得誰合適?”老夫人重新打量起林紫蘇來,以前只覺得這個孫女乖巧又漂亮,卻不想還有這樣的心機。
林紫蘇一臉爲難的樣子:“紫蘇也不知,不過能伯父與爹爹如今官職都不高,娘娘若是怪罪下來怕是承受不住。不若七妹妹,如今既是準王妃,父親又是大將軍……”
老夫人聞言,也覺得有道理,原先她本打算將林錦嫿嫁給三皇子,如今計劃泡湯反而惹了德妃不痛快,不若干脆交由德妃處置。
老夫人看了看林紫蘇,淺笑道:“我的紫蘇真是聰明,便是讓你去配三皇子,那也是綽綽有餘的。”
林紫蘇面色微微泛紅,垂下眸子:“就怕三皇子看不上。”
“怎麼會看不上,回頭我便去宮裡面見德妃娘娘。”老夫人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這才帶着人出去了。
到了林惜騰的院子,果然不出所料。
老夫人看着花廳裡一片狼藉,似乎還有歡好過的味道,一張老臉簡直沒地方擱,而且外頭滿院子的人,想要瞞天過海也沒那麼簡單。
她顫抖着手,看着跪在地上還不知悔改的林惜騰,想打又捨不得,只能嘆了口氣:“騰兒,你怎麼就這麼想不開!”
“祖母,是她勾引……”
“你胡說,你個畜生,我一定會稟報德妃娘娘!”嬤嬤一張臉煞白,癱坐在地上失魂落魄,唯獨咒罵的時候眼裡冒着兇光。
老夫人上前將她扶起,柔聲道:“嬤嬤放心,你今日受了這樣的委屈,我一定不會放過我孫兒。但事已至此,您若是告訴了德妃娘娘,事情一傳開,豈非讓德妃娘娘丟盡臉面,你也活不成?”
“哼!”婆子一把甩開她的手:“便是死,我也要拉着你們林府一起!膽敢如此不把德妃娘娘和三皇子放在眼裡,我看你們這些畜生有幾條命!”說罷,裹着衣服便怒氣衝衝往外而去。
林惜騰還要攔,卻見老夫人搖搖頭:“她若是不在衆目睽睽之下活着走出去,到時候死了,這罪責你能擔當的起?”
林惜騰怔住:“那祖母的意思是……”
“她斷然走不出這林府的!”老夫人陰鷙說完,又看了看院外候着的林惜騰的下人,寒聲道:“把這些狗奴才全部拖出去,打斷一條腿再趕出府去。”
院子裡登時一片求饒聲,奈何老夫人這次是鐵了心了。
林惜騰也不敢求饒,但依舊沒當回事,等老夫人一走,就悠哉回房睡覺去了。
林錦嫿下午在房間看書打發時間,直到白蘭匆匆忙忙跑來:“小姐,出事了。”
“彆着急,慢慢說。”採兒忙道。
白蘭焦急的看着林錦嫿,道:“今兒我去尋在二公子房裡伺候的同鄉,但她說院裡的下人都被打斷了腿趕出去了,那嬤嬤也獨自離開了。”
林錦嫿淺笑:“早知如此。”
白蘭見她一點兒也不急,更慌張了:“萬一他們殺人滅口,豈不是又讓二公子逃過一劫?”
“殺人滅口是肯定的,而且這罪責還會推到我身上來。”她繼續翻了一頁書,淡淡道。
“您是早有準備了?”採兒看着斜倚在暖榻上的小姐,好似從落水之後整個人都變得從容了,而且至今林家人還沒能算計上她。
白蘭聞言,心也稍稍提起了一些,便見林錦嫿合上書淺淺勾起脣角:“還記得方纔定南侯侯夫人送了臘八節的邀請帖子來?”
“記得,一早送來的……”白蘭說了一半,眼睛登時亮起來:“您讓好生在前院伺候着,他們還沒走呢。”
林錦嫿嘴角高高揚起,老夫人這次自己作死,可是怨不得她了。
前院定南侯府的人還在想着這位林小姐怎麼遲遲不給回信,便聽到外邊有人慘叫。
想了想,還是到門口看了看,便瞧見兩個婆子正扭着一個衣衫破爛面容蒼白的婆子悄悄往一側的過道而去。她是定南侯夫人身邊的人,也隨着她進過宮見過德妃,這位嬤嬤她也是有些面熟的,可一時也想不起來是誰。她以爲是林府的家事,不打算多管,轉身要走時便聽那婆子大喊:“德妃娘娘不會放過你們的……”
德妃?
她怔了怔,留了個心眼,趕忙告辭離開了。
老夫人哪裡知道這裡還有個外人,而且這麼隱僻的行動剛好就叫她給發現了。等人處置完後,便吩咐道:“這件事你們一個字也不許透露出去。”
動手的婆子們垂眸應是,有個機靈的忙道:“老夫人放心,這嬤嬤昨兒折磨了一整天七小姐,今兒一早便失足落水,誰也不想的。”
老夫人聽着舒了心,讓人打發了五兩銀子:“這件事你去外頭傳傳,不該說的,一個字也不許說。”
“奴婢明白。”婆子接了銀子高高興興的便出去了。
定南侯夫人這會兒聽到下人的來報,驚得都差點沒捧住手裡的藥碗。
“你當真聽她提了德妃娘娘?”
丫鬟忙頷首:“奴婢不敢胡說,而且奴婢瞧那嬤嬤雖然衣衫被扯破了,那料子卻是宮裡纔有的。”
定南侯夫人一聽,心思多了起來,但她並不算特別聰明,想不到很深,只道:“德妃的確派了個嬤嬤去做七小姐的教養嬤嬤,難不成是她?”
“奴婢不知。今兒送了帖子後,七小姐留了奴婢吃茶,奴婢也是貪嘴,多留了會兒才瞧見這樣一幕。”她頓了頓,道:“這事兒咱們要不要稟告德妃娘娘?”
定南侯夫人想着這幾日侯爺來她房裡不少次,也多虧了林錦嫿那日那些話,頓了頓,才道:“去備馬車,入宮請安。”
傍晚時分,林錦嫿坐在花廳悠悠喝着茶等老夫人的人來。
採兒從外頭急急跑進來,道:“小姐,人來了,那嬤嬤的屍體也被人從水裡撈起來了,就在離咱們院裡不遠的湖裡。”
“嗯。”林錦嫿喝完最後一口茶,才淡淡站起身來。
老夫人身邊的婆子進來時看到準備好就要往外走的人,還驚訝了一下,卻聽林錦嫿先道:“祖母尋我?”
“是。”婆子怔了怔,點點頭。
“走吧。”林錦嫿沒多問,直接提步往外而去。
婆子看着她平靜從容的樣子,心裡滿是詫異,現在的七小姐真是叫人看不透,難不成真是鬼附身了?
想到這裡,她渾身抖了抖,趕忙跟了上去。
纔到湖邊,剛趕回來的大老爺二話不說便狠狠一個巴掌打來,林錦嫿卻快速倒退一步躲開了那巴掌,冷淡問道:“大伯父打人也要有個理由不是?寧王殿下就愛錦嫿這張臉,打壞了,王爺怕是要生氣。”
“你少拿寧王壓我!”林大老爺怒道。
老夫人想起之前寧王送來的上好的錦緞,微微皺眉,道:“罷了,現在不是生氣的時候。”說完,一臉恨鐵不成鋼的看着林錦嫿:“就算這嬤嬤嚴苛了些,你也不能下如此毒手啊!”
林錦嫿見她竟這樣迫不及待要把罪過推到自己身上,心中冷笑,面上卻是不解:“錦嫿聽不懂祖母在說什麼?”
“聽不懂?人證物證都在,外面也傳的滿城風雨……”老夫人看着絲毫不慌的林錦嫿,眉頭擰起。
“七妹妹,還沒想到你竟還有這麼狠毒的一招。”林惜玉不忘添油加醋:“不過你現在把身邊的人都剋死了,還是不要嫁給寧王殿下了,省的克了皇家。”
不等林錦嫿辯解,便聽大老爺哼了一聲:“你現在便去祠堂跪着,我現在就進宮去跟娘娘求情。不過你也要懂事些,跟寧王的婚事你是配不上了,便由惜玉替你吧。”
林惜玉眼睛發光:“爹爹,你說真的嗎?”
“刑剋之人,如何能嫁入皇家?”林大老爺自信滿滿的哼了一聲,看了看左右的人道:“把七小姐帶去祠堂跪着,德妃娘娘的吩咐下來之前不許出來!”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儼然就把這個罪給定了,林錦嫿也似乎沒有反駁的餘地。
林惜玉想起寧王那張雖然冰冷卻絕美的臉,想起他白衣勝雪的樣子,興奮不已,以前恨不得除掉林錦嫿這顆眼中釘,這會兒就更是容不下她了,忙道:“祖母,七妹妹看來還不知道錯,不若讓她跪在祠堂外頭,也清醒些。”
老夫人見事成,也不多說,點點頭便由着她去了。
等人都走了,林惜玉才黑了臉冷笑道:“把她給我淋溼了扔到祠堂外頭!”
白蘭嚇了一跳:“小姐,這寒冬臘月的天兒,小姐身子又弱,如何受得住!”
“這裡有你說話的份?掌嘴!”林惜玉不滿道。
“大姐姐就不怕今日事成不成,反而徹底與我撕破了臉?”林錦嫿淡淡看着她。
林惜玉看着她那雙寒潭似眸子,眼神縮了縮,微微咬牙:“罷了,來人,把她拉去祠堂!”
暗處,林紫蘇瞧見猶豫半晌依舊不敢真的下狠手的林惜玉,冷冷嗤笑一聲:“沒用的東西。若是今日事情不成,便是縱虎歸山。”
春桃跟在一側有些心不在焉:“那小姐的意思是……”
林紫蘇冷漠掃了她一眼,道:“你妹妹那個相好,今晚可能入府?”
春桃手心微緊:“您的意思是……”
“倘若她清白不在,就算寧王執意要娶,皇上也不會同意的。”林紫蘇眸中的妒忌和狠毒頃刻涌出,將她那張精心打扮過的小臉變得猙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