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達西夏京都,已經是在半個月以後了,剛好兩人已經彈盡糧絕。
西夏的氣溫比之錦朝要更加溫暖一些,想來這也是爲何西夏盛產各類藥草的原因了。
林錦嫿的肚子尚不明顯,所以穿了寬大的男裝,臉依舊塗得黃黃的,放在人堆里根本不起眼,反倒是越發俊朗的夜生更惹人注意一些。
入了京都後,林錦嫿看到的是一番比錦朝更爲繁榮的景象,但大街小巷兜售販賣的,卻不是小玩意兒,而是藥材,滿京都都飄着藥香。
“我天生嗅覺不好,所以也學不好這藥,不過你要小心些。”夜生牽着馬跟在林錦嫿身側道。
“小心什麼?”林錦嫿倒是饒有興致看着這景象,既然來了,她便不能叫懷琰看到自己垂頭喪氣的可憐樣子,只是他爲何會成了七皇子呢?她心裡藏着疑慮,只等見到他,跟他問個明白。
夜生看着到處挑着藥材買的人,笑笑:“聽聞有人爲了賣藥,會故意讓你中毒或是不適,然後再將能解決症狀的藥材以高價強賣給你。雖然官府嚴令禁止,但這樣的事到底不好拿證據,所以即便想管,也一直管不下來。
林錦嫿點點頭:“我會小心。”
話音才落,就見有個半大孩子忽然撞了過來,夜生因爲傷勢還未痊癒,所以都未能及時躲開,被孩子撞得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林錦嫿一把拎住那要逃走的孩子,看着他拳頭緊緊攥着,一雙眼睛卻瞪着自己,不由詫異:“你爲何撞他?”
“不小心的。”孩子說完,掙扎了下要繼續跑,但林錦嫿抓的很緊。
“把你的手掌攤開。”林錦嫿想起方纔夜生的話,便覺得這孩子不對勁,他手心肯定有東西。
那孩子咬咬牙,朝她輕哼一聲,手裡黏黏的藥反手就抹在了林錦嫿的手背上。
夜生微微皺眉:“你大膽!”說罷,拔劍便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孩子還未出聲,一側巷子裡卻奔出個婦人來,抱着孩子就是一頓痛哭求饒:“這位大爺,你放過我們吧,我們不要你偷走的我們的銀子了,我們孤兒寡母的,你就饒我們一條活路吧。”
這話說得,好似是夜生偷了他們的錢一般,但因爲來路奔波,夜生和林錦嫿又刻意低調打扮,這會兒看起來還真有幾分窮酸樣。
林錦嫿瞥了眼手背抹着的藥膏,還能感受到接觸面皮膚火辣辣的感覺。
她聞了聞這藥,全是藥材的清香,根本不像是毒藥,但衾息說過,西夏人是不屑於用毒的,殺人於無形的,都是藥。
“胡言亂語,信不信我可以將你送關查辦?”夜生面色微沉,京都這類的騙子不少,尤其是針對看起來好欺負的這種類型,騙子越發猖獗。
“大爺,明明是你偷了我們娘倆的救命錢,怎麼就還要把我們送去官府你?我命苦啊,我孩子得了病,現在連買藥的錢都沒了啊……”
圍觀的人瞧着,多少有些可憐,孤兒寡母的。
林錦嫿瞥見這孩子到了這婦人懷裡依舊不見放鬆的神態,眉梢微挑,直接道:“你說我們偷了你多少錢?”
“十兩!”
“十兩白銀,你隨我們去……”
“十兩黃金!”婦人見她一副要妥協給錢的樣子,獅子大開口道。
林錦嫿不再繼續往下說,嘴角玩味的樣子起來,輕笑:“看你的穿着,你不像是有十兩黃金的人,若是如此,那你的錢又是從何處而來?而且你方纔說你孤兒寡母,有十兩黃金,完全可以請大夫去府上而非你拋頭露面來大街上,再者,你的孩子方纔抹在我手背上的藥裡,包含了大約十一種藥材,若是你們已經需要外出買藥材的地步,怎麼還能叫孩子把藥材搗爛了抓在手裡玩?”
“我……這……”婦人一時語塞。
林錦嫿看了眼那滿眼恨意的孩子,道:“不信,將孩子的手掌心攤開就是。”
婦人一看竟被她吃得死死的,咬咬牙,當即道:“你一個外地人,從哪裡就猜到了這麼多?我看你分明是故意欺負我一個寡婦,欺負我們西夏人……”
這話一出,成功挑起圍觀人羣的不滿,有些當即便起鬨喊起來:“寡婦怎麼就不能有十兩黃金。”
“就是,藥材也可以是纔買回來孩子貪玩才搗爛的。”
“就是。”
林錦嫿還未出聲,一旁夜生已經感覺到不舒服了,林錦嫿看向他的手背,果然也沾上了這等藥,但他的手背已經一片赤紅,自己的卻沒事。
林錦嫿知道是因爲天明珠的緣故,她剛要拿出天明珠給夜生,便聽那婦人道:“這位公子好似身子不適?我才花了三十兩買了一瓶解毒藥膏,若是公子想要,我可以原價讓跟你,只要你再把我的十兩黃金還給我就是。”
林錦嫿眉梢微挑,這套路,果然來了……
“不必了,小病而已。”林錦嫿拿出天明珠給夜生攥着,而後便見他手背上的赤紅迅速消退了。
那婦人看得目瞪口呆:“這是什麼東西?”
夜生輕哼一聲:“想要錢,來衛國侯府取。”說罷,牽住馬跟林錦嫿道:“我們先回去。”
“嗯。”林錦嫿點點頭,纔看了眼那滿眼是淚咬着牙不出聲的孩子,又看看那婦人,道:“把孩子帶來,否則你一個銅板也拿不到。”說罷,纔跟夜生一道離開了,旁邊圍觀的人只紛紛議論起她那顆珠子來。
等走遠了,夜生纔不解道:“爲何一定要帶那孩子來?”
“那孩子不是婦人的孩子。”林錦嫿並未多說,但她肯定如此,親生母子出來騙錢,不會是這個狀態。
話未說多久,就到了侯府門口,府門口的人初瞧見夜生,還未認出來,而後才忙欣喜道:“快,世子回來了。”
底下的人立即去傳消息了,夜生神色只是淡淡。
西夏的宅院格局跟錦朝差不多,只是溫暖的天兒讓這滿院子都是盛開的花,不過才入了門不久,就見一個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少女跑過來了,笑道:“哥哥,你覺得我穿成這樣可好?今兒七皇子要在百草園設宴呢,我這樣去會不會讓他多看一眼?”
“不好看。”夜生略帶着幾分怒意說完,才轉頭跟林錦嫿道:“我讓人送你去休息,遲些我們再說。”
林錦嫿發現夜生一回侯府便好似變了個人似得,也不多計較,點點頭。
等跟着下人到了廂房,才忍不住問道:“這位七皇子,真的是皇上親生的嗎?”
“那是自然,雖然極少露面又神秘,但七皇子是自小就是文武雙全,跟皇上長得也極像,除了一雙眼睛是赤紅色的以外。”丫環說起這話時,眼睛都要冒星星了。
林錦嫿卻更加覺得奇怪,赤紅色的眼睛,極少露面,難不成只是另外一個跟懷琰極其相似的人?之前懷琰說,茵嬪被西夏的皇帝所救,那她現在在西夏是什麼身份?
她看着殷勤收拾的丫環,笑道:“你叫什麼名字?”
“奴婢半夏。”她笑着回身行了禮,才道:“往後就是奴婢貼身伺候公子了,公子有什麼需要的儘管跟奴婢說。”
林錦嫿看她望着自己時一雙灼灼的眼睛,驀然回過神,自己現在還是男裝打扮呢。
她笑笑:“我有需要會通知你的,不過半夏,你可聽過茵嬪這個名字?”
“茵嬪?”半夏皺眉搖頭。
“那十幾年前,你們皇上可有拿弦月公主的命,救過一個女子?”林錦嫿又道。
半夏皺眉想了會兒,又溜到外頭跟掃地的婆子問了問,這纔回頭來道:“有一個,不過不叫茵嬪,是如今的江妃呢,當年這事兒傳得很廣,因爲陛下召集了全西夏最好的大夫前來,才勉強救活的。”
“江妃……”林錦嫿記得之前擄走自己的人,也姓江,那個眉宇間帶着幾分熟悉感卻又美貌非常的婦人,難道她就是茵嬪?
“慕公子,怎麼了?”半夏不解道。
林錦嫿化名慕白畫,聞言,只笑笑:“沒事,想起一些舊事罷了。七皇子便是這位江妃所生嗎?”
“那是自然,七皇子從小天賦異稟,就是對女子不大喜好,也不知是不是斷袖,此番皇上爲了給他選妃,已經打算全西夏甄選了。”半夏捋了捋垂在身前的頭髮,正好洗澡水已經擡進來來,她才忙上前羞答答道:“慕公子,奴婢伺候您沐浴更衣吧……”
“不必不必……”林錦嫿連忙倒退半步,才道:“我喜歡一個人沐浴,要不你先下去歇會兒吧。”
半夏以爲他是害羞,也不勉強,只曖昧看了他一眼,便小心退下了。
林錦嫿鬆了口氣,反鎖了房門後,才兀自解了衣裳泡到了浴盆裡去,溫熱的水漫過脖頸,好似所有的疲乏都解了一般。
但這個江妃到底要做什麼?故意傳出自己已死的消息刺激懷琰,如今又想利用這次選妃動什麼手腳麼?
她想不通,沉沉看着屋頂,慢慢沒入水中。
等她沐浴好換好衣裳,也要出門了,今日聽那小姐的意思,這位七皇子會舉辦宴會,一定會露面,她要去確認一番,看看他到底是不是懷琰,如若不是,那真正的懷琰又在什麼地方。
她換好侯府準備的灰白色長衫,外罩一條黑色輕紗外袍,腰間掛着一塊白玉,一頭青絲用一支玉簪全部挽起,但她的脂粉卻不見了……
正想着,房門被人吱呀一聲推開,之前那小姐便走了進來,瞧見她是,驚訝的瞪大了眼睛,而後便羞紅了臉,忙道:“慕……慕公子,是半夏說,你也想去宴會,所以我纔來的……”
“不妨事。”林錦嫿瞥了眼銅鏡裡的自己,皮膚白皙細嫩,瓊鼻櫻脣,難道真看不出自己是個女子?亦或是他們就覺得自己男生女相,只是個過於清秀的男子?
她試探了一下,道:“就你我二人去嗎?孤男寡女……”
“還有半夏和丫環們都會跟着的,哥哥被爹爹叫去了,我便沒通知他。”她說完,還是一副羞答答的模樣,林錦嫿知道她還是把自己當男人了。也好,省的她多費脣舌。
不多會兒半夏也進來了,瞧見林錦嫿彷彿變了個人似得,也跟着輕呼出聲:“慕公子,你的臉……”
林錦嫿勉強笑笑,總不好說是因爲你把我的脂粉拿出去所以纔沒塗上吧。
很快便備好了馬車,林錦嫿這才知道原來她名叫宮衣魚,夜生本命宮亦慎,衛國侯府在西南的地位就相當於平西王府在錦朝的地位,但衛國侯顯然更得寵一些。
上了馬車後,林錦嫿的心便提了起來,她既擔心七皇子不是懷琰,又擔心他是,若是如此,他如今廣爲選妃,是不是已經忘記了自己和孩子?
沒多久,馬車終於在百草園停下了。
說是百草園,實際只是一個很大的宅院,裡面裝飾的富麗堂皇,種滿了各類的藥草。
宮衣魚拿了名帖,很快便帶着林錦嫿進去了,從進門開始,就能看到往來的各色貌美女子,有婀娜多姿的,又小家碧玉的,宮衣魚模樣不算絕色,便不起眼了。
“聽聞七皇子不喜歡女子在他周圍,所以身邊伺候的都是太監,不知道怎麼才能見到他。”宮衣魚邊往前走,邊左顧右盼,就盼着這位七皇子能出來呢。
林錦嫿看了眼不遠處的三層的閣樓,淺笑:“我們上去。”
宮衣魚恍然大悟,連忙點頭便快步過去了,但林錦嫿到了閣樓上,還未見到這位七皇子,倒是先見到了老熟人。
“這件事儘快去辦,不能耽擱了。”
男子站在假山後低聲跟人吩咐着什麼。
那人明顯有些擔心:“這樣做,若是公主知道了,一定會生氣的。”
男子俊朗的臉上寫滿了冷漠:“又不是要了他的命,若是不這樣做,他一輩子也不會答應娶公主的。去吧。”
小廝聞言,這才點點頭,趕忙轉頭去了。
宮衣魚發現林錦嫿正朝那個方向看,也跟着看過去,瞥見那男人,才道:“怎麼是他?”
“你認識他?”
“新封的赫連將軍,聽聞此番好似要親自帶兵去攻打錦朝。”宮衣魚說完,才道:“聽聞他也是錦朝來的,慕公子難道跟他是舊相識?”
“不是。”林錦嫿否認,但在這裡遇見赫連璟還真不是什麼好事。可他方纔說不會娶公主,公主是指弦月,那麼‘他’呢,是懷琰嗎?
她看赫連璟看得出神,卻沒發現也有人看她看得出神。
離這兒不遠處門窗緊閉的閣樓內,男人紅色的瞳孔慢慢呈現消退之色,一看到那張臉,他心裡的戾氣便好似慢慢消退了一般,可他是誰?看起來是個男人,但爲何自己心中竟有一絲絲的愛慕生出來,難道自己是個斷袖嗎?
要去問問他,問他到底是誰,爲何在即心裡會有這樣異常的感受……
他提步就要起身去推開窗,但人還未走,房門便被人推開了,還端來了一碗藥:“主子,您該服藥了。”
男人沒出聲,瞳仁一下子恢復成紅色,看着來人手裡端着的一碗黑漆漆的藥,眉頭微緊,殺氣頓時溢了出來。
來人嚇得渾身發顫:“主……主子……”
他話未說完,男人便抓起一側的利刃朝他的方向扔去,可只是擦着他的耳朵飛過,而後房門外便傳出一道悶哼聲。
男人嘴角邪氣揚起:“想殺我的人還真不少。”說完,擡手便將那碗藥給喝了,喝完以後才轉頭望着對面閣樓上那個面容白淨的男人,鳳眸冰寒,敢在他心裡掀起漣漪,殺!
林錦嫿跟宮衣魚在三樓朝下看着,不多會兒,就見裡頭有一個一身張揚緋衣的男人在衆人的簇擁下走了出來,看不清他的臉,但能看到他渾身強大的氣場。
“是七殿下!”宮衣魚激動不已,轉頭就帶着丫環朝樓下跑去了,林錦嫿想攔都沒來得及。
她轉頭再朝那紅衣男人看了眼。便見他竟然也擡頭朝自己看了過來,眼裡除了嫌惡,並無其他,而且,他也不是懷琰……
林錦嫿的心一下子沉了下來。
她轉身準備下樓去,卻忽然被人給擋住了。
“果然是你!”
赫連璟看着面前的人,雖然穿着男裝,但太明顯了,這張臉這樣驚豔,世上絕不會有第二張一模一樣的。
林錦嫿眉頭擰起,往後退了一步,但這兒是三樓,她逃無可逃。
“懷琰是不是在西夏?”林錦嫿問他。
赫連璟冷笑:“趙懷琰早就死了。”
“不可能!”林錦嫿根本不信他,懷琰沒死,朗月寒的人說了,那日懷琰被人救走了,很有可能就是西夏的人救走的,懷琰絕對不會有事!
“爲何不可能?”赫連璟冷笑:“就因爲他是趙懷琰嗎?但他受了那麼重的傷,神醫也救不了他,他已經是死了。我勸你,現在就離開西夏,這樣你還有一條活路。”赫連璟深深看着她道。
林錦嫿眉頭擰起,根本不信他,只想着怎麼離開這兒……
她想起方纔那個滿臉嫌惡的七皇子,神色放鬆下來,纔看着赫連璟道:“聽聞你已經是西夏的大將軍了。”
赫連璟不知她想做什麼,但還未反應過來,她轉身便翻過了護欄一躍而下。
赫連璟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立即要追出去,但纔到窗邊,就看到她已經被暗處的護衛給接住了,並且押了起來。
“哪裡來的刺客!”
西夏的暗衛直接拿劍架在她脖子上冷聲問道。
林錦嫿沒說話,擡頭朝三層樓上的赫連璟看了眼,嘴角勾起,這個七皇子既然這樣厭惡女人,周圍一定佈置了不少人來阻擋隨時會接近他的女人,這底下也必然有暗衛,而不巧,自己腰上還掛着衛國侯府的腰牌,這些人不會眼睜睜看她摔死的。
“是樓上那位將軍要非禮在下,在下這才逼不得已跳下來的。”林錦嫿轉身朝他們道。
赫連璟皺眉,她就不怕自己把她的真實身份說出去?
林錦嫿當然怕,但更怕必須離開西夏,再也見不到懷琰,只是今日見到赫連璟後,她發現她的確不合適再這樣拋頭露面了。
跟底下的暗衛解釋完,再朝赫連璟看了眼便轉身朝外而去了,既然確定不是懷琰,那她要再想個辦法才行……
她才走出這個院子,立即就被人給攔住了。
“你是衛國侯府的小白臉?”
諷刺的聲音夾雜着幾分不懷好意,林錦嫿眉頭微皺,擡眼看去,三個錦衣公子已經擋在了自己跟前,說話的人面色偏白,看起來也瘦瘦弱弱的,用通俗的話說,娘裡娘氣的。
林錦嫿不認識他們,但也知道他們來意不善:“我只是衛國侯府的客人。”
“客人?”那幾人哈哈大笑起來:“別以爲我們不知道,世子這麼多年不露面,肯定就是爲了隱瞞他喜歡男人的事實。不過你這個小白臉長得真不賴,就是太討厭了!”那娘娘的公子睨了眼左右,三人迅速就把林錦嫿給圍了起來。
林錦嫿皺眉倒退兩步,銀針已經握在手心:“這裡是百草園,你們要動手,七皇子不會輕饒了你們的。”
“七皇子纔不管這些事。”幾人嘿嘿一笑,上前便抓住了林錦嫿的胳膊,林錦嫿看着猥瑣着靠近的男人,皺眉,趁他不備時,擡腳便狠狠踹在了他的命根子處,而後反手將銀針刺入了左右兩人的掌心,疼的他們叫出聲來,林錦嫿對着捂着下身痛苦不已的男人寒聲道:“我與你們無冤無仇,不要再來尋我!”說罷,快步往前而去。不過說來,夜生在西夏的處境彷彿也並不是很好,既如此,她就更不能在侯府拖累他了。
不過沒有半夏在,她又走得急,沒多會兒就走岔路出不去了。
百草園很大,彎彎繞繞的小道不少,又是依山而建,還有一片茂密的林子,假山更是多。
林錦嫿無力吐槽這院子的佈局,只能忍住心急,慢慢往前而去,但直到天色漸晚,她還沒能繞出去。
“笨。”
就在她實在忍不住打算喊人的時候,一道冷冷的諷刺傳來。
林錦嫿聽到這聲音,眼眶頓時就溼了。
“這麼簡單的路,都繞不出去麼?這麼笨,祭了我的劍都是浪費。”
冷漠的聲音帶着殺氣慢慢朝林錦嫿的背後而來,就在他準備看他嚇得渾身顫抖跪地求饒的時候,她卻一轉身撲倒了自己懷裡。
“我找到你了,我終於找到你了!”林錦嫿死也不會忘記他的聲音,即便他冷漠的厲害,但她知道,就是他!
“鬆開!”他眉頭死死擰起,看着緊緊抱着自己的人,小小的身子放入剛好嵌入自己的懷抱一般。但爲何自己心跳的這麼快,難道他給自己下了毒?該死!
他擡手便要去把他推開然後殺掉,但手才碰到他肩膀,就見他擡起了頭,明眸裡全是溼意:“懷琰,我終於找到你了,你知道嗎,我日夜都在想你,在擔心你……”
他看着抱着自己的男人紅脣不停的張合,腦子裡竟生出要吻上去的想法,讓他不要再哭……
他猛地搖搖頭,一把將林錦嫿推開,才咬牙切齒道:“你下了什麼毒!”
“下毒?”林錦嫿看着他看向自己時冷漠無情的眼睛,她知道,他忘記自己了。
“若非下毒,我的心臟,怎麼會跳的這麼快……”他寒聲質問道。
林錦嫿墜入谷底的心又活了起來,他並沒有徹底忘了自己嗎?
她淺淺一笑:“你吻我,我就告訴你。”
“你有龍陽之好,不代表我也有!”他的腦子裡一直想着她的紅脣,但,他絕不會去吻一個男人的!可爲何心跳這麼快,身體彷彿也要不受控制?
他看着面前纔到自己肩膀高的瘦弱男人,咬牙:“下次你再敢出現在我面前,我一定殺了你!”說罷,扭頭便走。
林錦嫿急急往前追了一步,他的劍卻飛了來穩穩刺在她跟前。
林錦嫿看着眼前的劍,再看他離去的背影,眼淚落下,嘴角卻揚了起來:“我等你來殺我。”
他眉頭又是一擰,加快了腳步走了。
等他的背影徹底消失,林錦嫿才終於痛哭了起來,可哭聲裡夾雜着高興,還好,還來得及,他還活着,還活得好好的,這就好!
遠遠的,一身緋衣的男人跟着一羣人慢慢朝着這個方向走來,但他們沒有看到抱着劍靠在假山一側痛哭的林錦嫿。
“皇子,皇上此番下了令,您必須選一個皇子妃了。”身邊的大臣們苦勸不已。
“不急。”男人面色淡漠的往前走着,女人這種麻煩的生物,他這輩子都不想沾染,尤其是跟母后和絃月一樣的女子。
大臣們都急地直冒汗了,還不急呢,別的皇子膝下都好幾個兒了,就他身邊連個女人都沒有。
頓了頓,大臣忽然想起坊間傳聞,驚恐道;“七皇子,您該不會真的喜歡男人……”
“混賬!”他惱道:“難道本皇子就不能只喜歡自己?”
大臣們面面相覷,只喜歡自己也行,可生不出兒子啊……
正想着呢,假山內忽然竄出一隻老鼠來。
要說這位七皇子,看似冷漠高貴,但卻是重度潔癖患者,而且最厭惡甚至害怕的,就是髒兮兮的老鼠。
看到老鼠的一瞬間,他便渾身顫抖起來,僵硬的站在原地,好似連呼吸都成問題。
所有人都知道他這個毛病,趕忙去趕這碩大的老鼠,但這老鼠跟成了精似得,他們一幫老大臣追得團團轉,奈何就是抓不到。
侍衛們是不敢拔刀的,因爲七皇子不喜歡血。
就在七皇子長孫祁燁的呼吸幾乎快停止的時候,一刀寒芒閃過,那碩鼠的身體被人一分爲二,而且手法還極其不嫺熟,鼠身被砍開,內臟伴着血一下子暴露了出來。
所有人看着假山後面眼睛紅紅手執利刃的人,心道不好,果不其然,高貴的七皇子殿下抱着欄杆吐了,而且面色煞白,冷汗直冒。
林錦嫿看着這番場景,皺眉,他看起來不是如此膽小之人,死老鼠真有這麼噁心?
她默默收回劍打算溜之大吉,但長孫祁燁擡手便指着她,寒聲道:“抓起來!”
“七皇子殿下,草民只是無心之失。”林錦嫿解釋道。
“給你兩條路。”長孫祁燁話未說完,一羣小老鼠便吱吱叫着從碩鼠方纔跑出來的地方跑了出來,長孫祁燁渾身又僵了,現場也一片混亂。
林錦嫿又要趁機溜,卻被長孫祁燁死死瞪住了,還別說,他這雙赤紅瞳仁,跟懷琰的真像……
“好愣着做什麼,動手!”長孫祁燁冷聲道。
林錦嫿從袖子裡掏了掏,摸出一塊出門時半夏塞給自己的糕點來朝身後扔了去,那羣小老鼠很快就追着氣味跑了。
大臣們也忙擦了把額頭的汗。
林錦嫿這才道:“殿下,草民也算是將功折罪了,衛國侯世子還在等草民,草民能否先走?”
提到衛國侯府,他總會放自己走了吧,但長孫祁燁卻笑起來:“你對付老鼠很有一套……”
林錦嫿心裡腹誹,西夏擅用藥,就不能做點治老鼠的毒麼。
“草民不敢當。”
“本皇子允許你將功折過,以後就留在本皇子身邊伺候吧。”說完,轉身便帶着大臣們走了。走之前還不忘問林錦嫿:“你叫什麼名字?”
“草民慕白畫。”林錦嫿可沒工夫來伺候他,自己肚子裡還有兩個小祖宗呢,而且她要去找懷琰……
“阿慕,今晚收拾好包袱到七皇子府。”長孫祁燁睨了他一眼,轉頭便走了。
林錦嫿啞然,看來侯府不能呆了,她必須立即離開。
看着他們離開的方向,她也收好懷琰的劍,趕忙提步跟着出去了。
出了百草園後,她只跟侯府的車伕說了聲便走了,連侯府都未回。
她先去買了頂帷紗帽,又去當鋪把那塊極好的羊脂玉佩給當了,換了一百零七兩銀子,又自己找了大半夜才終於找到一個偏遠簡陋還算乾淨的小院,花了五十兩買下,收拾收拾,一夜就這樣過去了。
她睡不着,乾脆搬了把藤椅在院子裡唯一一棵洋槐樹下坐着,看着天空一點一點變亮,想着前前後後一個月的事,已是有恍若隔世之感。在這裡,她暫時可以放下勾心鬥角,但懷琰卻忘記了自己,不過好消息是,懷琰似乎並非全然不記得自己了,他還會心跳加速,某個瞬間,他的眼裡還有愛意。
“慕公子,你可起了?”
外面傳來敲門聲,是原來這院子的主人,現在打算舉家搬離京都了。
林錦嫿笑着走上前去拉開院門,纔看到原來的主人帶着自己七八歲胖嘟嘟的女兒站在門口,手裡提這着個食盒和一個鼓鼓囊囊的包袱笑朝她道:“這是你昨兒託我買的東西,你清點清點,看看可少了什麼,我再去給你買。”
“不必了。”林錦嫿接過東西,又從袖子裡拿出一串大錢來給了她,才笑道:“辛苦你了。”
“不客氣,這院子本來沒人要,公子肯出五十兩買下,小婦人已是十分感激了。”她笑眯眯道。
林錦嫿又跟他們寒暄了幾句,這才送走了他們,關好了院門。
叫他們買來的,有簡單換洗的衣物還有些保胎的藥,不過天明珠落在侯府了……
林錦嫿想起,眉心微微擰了擰,未再多想,先避過這幾日的風頭再去尋夜生吧,現在赫連璟發現了自己的身份,少不得要告訴弦月和江妃,到時候可就危險了。
不過事實證明她的猜測沒錯,赫連璟沒有替她瞞住這個消息。
寬敞的宮殿內,赫連璟看着一身素白衣衫懶懶倚在上首的女子,看了眼,又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道:“林錦嫿的確已經出現在了京城。”
“人呢?”弦月只用含着笑意的眸子看他問道。
“失蹤了,她本是應該在衛國侯府的,但昨兒見她後,她便再未回過侯府,臣已經派人去尋了,可到現在也還不見蹤影。”
“他見過她了嗎?”弦月繼續問道。
赫連璟搖搖頭:“應該沒有,以前的趙懷琰早已經死了,現在只剩下冷血無情的鉞王,若是見到她,只會是個不認識的人,若是林錦嫿要接近他,他一定會殺掉的。”
“說不定懷琰不會殺她呢。”弦月笑笑,垂下眸子,才道:“父皇已經賜婚了,很快我就會嫁過去,我不希望這場婚事有人來打攪,可以嗎?”
“臣會將她趕出西夏。”
“嗯?”弦月擡眼看他:“別告訴我,我最信任的人,也對她動了心,要背叛我吧。”
“臣絕不會!”赫連璟忙拱手。
弦月脣瓣這才揚起:“那就好,我希望的不是她暫時不出現。”
“臣明白,一定會讓她永遠消失!”赫連璟寒聲道。
弦月慢慢走下來,卻沒有在他跟前多停留一秒直接提步走了。
赫連璟看着她的背影慢慢消失,才捂住了心口,那股悸動依舊強烈,從第一次遇見她開始就是如此。
至於林錦嫿,對不起了……
他從宮殿出去,並未發現一直站在宮外的人,只當是尋常伺候的,可等他走遠了,她才擡起頭來,皺起了眉頭,太子妃已經尋到這裡來了麼,聽聞她肚子裡已經懷了雙胎了呢。
“姑姑,娘娘請您過去呢。”
宮女瞧見她站在殿門口若有所思,這才笑着走過來道。
衾息回過神來,聞言,只笑着點點頭:“知道是什麼事嗎?”
“好像昨日七殿下又因爲老鼠而失了儀態了,娘娘很生氣,想讓您再想想法子開個藥。”宮女說完,也是嘆了口氣:“七皇子小時候差點被老鼠吃掉,也難怪到現在都還有陰影了。”
“噓……”衾息看了她一眼,才道:“這等話往後少說。不過你能不能幫我去找個人?”
“找人?”宮女不解看她。
衾息淺笑:“是一個故人,因爲一些緣故,我不能光明正大的去找她,只能讓你替我託個消息了。”
宮女自然願意這賣個人情:“今兒是會見親人的時間,奴婢的娘下午會過來,姑姑要傳什麼消息跟奴婢說,奴婢叫人把消息給您送去。”
衾息聞言,這才笑了起來。看着今兒格外清澈的藍天,呼了口氣,只希望還來得及。
宮外,林錦嫿同樣也在看這片藍天,許久她都不曾這樣閒適過了,不是想着如何勾心鬥角,就是操心着聚集勢力,但現在這些東西都不在了,她才能真正放心下來。
去隔壁的小飯館買了飯菜來吃完,剛好看到有牙婆拉着下人在賣,便挑了個看起來能幹又老練些的婆子回來,屋子纔算徹底收拾好。
她身上蓋着毯子坐在洋槐樹下,吹着風曬着太陽昏昏欲睡,名喚翠嬸兒的婆子則忙着把被子抱出來曬洗,一雙手停不下來。
林錦嫿看她忙碌了一日還沒休息,忍不住笑道:“翠嬸兒,不必如此着急,左右只有我們主僕兩個,事兒慢慢做。”
“是。”翠嬸兒悄悄擦了把淚,才跪在地上又給她磕了三個頭。
林錦嫿看她如此,也乾脆坐起身來,笑道:“你是因何被賣出來的?”看她言行舉止都不俗,應當是大戶人家出來的,但她辦事也利落能幹,應該不會輕易被趕出來纔對。
翠嬸兒遲疑了一下,看着表情柔和她,這才說出了自己的遭遇:“奴婢原是鉞王府伺候的,老鉞王去世後,膝下忽然冒出一個兒子來,承了爵位,卻異常暴戾,稍有不滿意就把人趕出來了。奴婢在鉞王府伺候了一輩子,也無家眷,被趕出來就是等死,多虧主子收留,否則只怕那牙婆也要把我趕走,叫我自生自滅了。”
“忽然冒出來的鉞王?”林錦嫿驚喜看她:“他可是一雙紅色瞳仁。”
“是……”翠嬸兒點點頭:“聽聞七皇子也是紅色瞳仁,還有人猜測過他們之間什麼關係呢。”
林錦嫿嘴角微揚,舒舒服服的躺下。什麼關係,同母異父的兄弟唄。
林錦嫿想起長孫祁燁,眉梢微挑,想來他應該忘記自己了吧,這樣也好,省的麻煩。
不過事實證明,林錦嫿想的太簡單了。
衛國侯府裡,衛國侯冷冷看了眼夜生和宮衣魚,寒聲道:“那個慕白畫呢?”
“那日晚上他不告而別了,到現在也沒回來。”夜生冷淡道,看着站在一側的七皇子的貼身侍衛,皺眉道:“可是白畫對七皇子有所不敬?若是如此,我願意親自登門道歉……”
“世子爺客氣了,七皇子哪裡是那樣跋扈的人,只是七皇子吩咐了,讓慕公子今兒去七皇子府伺候,七皇子還等着他伺候早膳呢,卻不見了人呢。”侍衛笑着說完,見也沒有人,便告辭了。
等他一走,宮衣魚才苦惱的捂住臉:“果然,七皇子喜歡男人。”
“不許胡說!”衛國侯冷喝一聲,才睨了眼夜生,寒聲道:“我知道當年的事你還耿耿於懷,但你最好記住,有些人不是我們能招惹的,事情過了就算了,你若是敢置侯府安危於不顧,我不會輕饒了你。”
夜生沒出聲,他的確耿耿於懷,親眼看着兄長在自己眼前被人凌遲,他怎麼可能忍得了。
但錦嫿現在到底在哪裡,是不是被人抓走了?聽半夏說,她遇見了赫連璟,還從三樓跳了下去……
他行了禮後便從侯府出來,帶着人四處去尋林錦嫿了,卻不知他這一走,暗處立即有人跟上了。
此時的鉞王府內,嫌惡且不耐的聲音不斷傳來,門外守着的小廝已經是滿頭大汗了,看着一個接着一個被扔出來的美人,才小心上前道:“王爺,您到底想要什麼樣的?”
房間裡,趙懷琰讓這些姿色各異的女人一個接着一個抱自己,但怎麼抱他都沒有心跳加速的感覺,反而更覺得厭惡。
聞言,乾脆把所有人都打發了出去,睨着他道:“你來……”
難不成自己真的喜歡男人不成?
小廝喉頭一緊,忙抱着肩膀瑟瑟發抖:“王爺,小的已經有了家室……”
他話音未落,趙懷琰已經上前一把將他抱在了懷裡,但感覺不一樣,之前那小男人的身體柔軟的很,彷彿剛好嵌入自己的懷裡一般,而且那雙含着淚的眼睛,還有那嫣然的紅脣,都叫他把持不住……
他瞥了眼瑟瑟發抖的小廝,擡手就扔了出去。
小廝鬆了口氣,趕忙跪在地上道:“要不要小的給您去尋一些男人來……”
“滾出去!”趙懷琰面色冷沉道。
小廝哪裡敢耽擱,看着渾身寒氣的王爺,都怕自己再靠近了會凍死,趕忙帶着所有人退下了。
等人都走了,趙懷琰將手裡的杯子捏成了粉末,現在他滿腦子都是那個那人,他的脣和眼睛,還有他軟軟的身子,難不成自己真的愛上男人了?不對,他肯定對自己下毒了!
“混賬!”想罷,他直接就出去了,他今夜非要找到他不可!
林錦嫿尚不知道今晚這麼多人都在找自己,只知道翠嬸兒手藝好,煮的西夏湯鍋子好吃。
到了晚上溫度低些,她乾脆叫翠嬸兒擺了桌子在院子裡,擺了湯鍋,擺了小菜,再來點兒酸梅,簡直不要太幸福。
“公子,您看看這個怎麼樣?”
翠嬸兒從裡頭拿了改好的衣裳出來,都是粗布的衣裳,林錦嫿決定出門後得再平凡一些,西夏這個男女通吃的地方,是在太危險了。
吃飽飯,跟翠嬸兒又問了問鉞王府的事兒後,便回去睡了,即便現在有人要找她找的快發瘋了!
趙懷琰想隨便找個女人解決,但每到要進去的時候,腦子裡她淚盈盈的眼睛便出現了,叫他興致全無,當即便走了,以至於第二天京都就傳出流言來,說鉞王無能。
一連好幾日過去,西夏已經籌備好給錦朝下了戰書,趙懷琰這種迫切的心態才停了下來。
“王爺,江妃娘娘請您入宮。”
小廝從外面進來,低聲道。
趙懷琰聽到‘江妃’二字,嘴角諷刺勾起:“什麼時候?”
“現在。”
“備馬。”
小廝立即去了,但每次提到江妃,王爺就變得格外的冷漠,好似對江妃有一股恨意一般。
弦月早已經在江妃的宮裡等着了,江妃跟她說這話,提到花樓的事,只淺笑:“看來你們的婚事要加緊了。”
弦月面頰微紅,直到外面傳來鉞王入宮的消息,她才轉頭朝門口看了去,那一身黑袍緩步而來的男人,好看的薄脣微抿帶着寒氣,紅色的瞳仁似乎更適合他,雖然這樣的他更加嗜血無情。
“懷琰。”她起身朝他輕笑。
趙懷琰看到她散落在耳際的碎髮,嘴角勾起,擡手替她挽好,才笑道:“聽說你想策馬?”
弦月明眸彎起:“無人陪伴……”
“本王陪你去=。”趙懷琰淺笑。
“好。”弦月心中滿足。
見她點頭,趙懷琰這才平靜跟江妃行了禮:“娘娘叫臣來,可是爲了出戰錦朝之事?”
江妃淡淡一笑:“皇上的意思,讓你親自帶兵。”
“臣也正有此意。”他忘了關於林錦嫿的一切事,卻沒忘記父皇的絕情。
“那就好。”江妃莞爾,那個人,她總要殺死了,心中才滿足的。
長孫祁燁就在江妃的宮外,聽聞鉞王也來了的時候,轉頭就走了。
跟在他身邊的公公不解:“殿下何不進去。”
“她有客人,我去做什麼?”長孫祁燁說完,才冷聲道:“讓你們找阿慕的,找到了嗎?”
“還沒有……”
“那還不去找?”他冷聲說完,回頭朝江妃的宮門口看了眼,到底是頭也不回的走了。
下午時,暖風已經帶上了涼意,很快便帶來了一場大雨,讓林錦嫿不得不回到屋子裡等着,不過她沒想到的是,還有熟人也已經到了這裡。
墨雪的馬車才入西夏,就立即找了客棧先住了下來,而後才慢慢打探起林錦嫿和趙懷琰的事來。
阿寶坐在大堂裡也小心翼翼的跟人打探着,就聽到隔壁桌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朗聲道:“那個男人,我要定了!竟然一路逃到了京都來,看我不抓到他!”
“男人?”阿寶嚇得一抖,忙小心翼翼朝他看去,鬍子拉渣但五官卻很硬朗飽滿,看起來也是富貴人家的公子。
他打開描好的畫像,笑起來:“小狐狸,我看你往哪兒跑。”
阿寶出去好奇,偷偷瞥了眼,登時睜大了眼睛,畫像上這個清秀的男子,不正是太子妃嗎!
她張張嘴,鼓足了勇氣,才湊上前問道:“這位大哥,敢問畫像上這位公子,是已經到京都了?”
“你認識?”
“像是一個故人,但故人是女子,您這位是男子。”阿寶忙笑道。
男人嘿嘿一笑:“我的男人自然是到京都了,不過關你何事?我看你就是見本公子俊朗不凡,要來搭訕吧,不過本公子告訴你,本公子家財萬貫,可看不上你,做小妾都不行,你死心吧。”
阿寶啞然,自己明明還啥也沒說呢。
但知道太子妃很有可能已經在京都了,她這才忙小跑着上去把消息跟墨雪說了。
墨雪也有些驚愕,但更多的卻是驚喜:“如此最好。”
“那我們現在去找太子妃嗎?”阿寶激動道。
墨雪搖搖頭,京都還有不少危險,絕對不能讓太子妃暴露出來,否則更危險。
她想了想,問阿寶:“金條還有多少?”
“不少呢。”阿寶忙去翻出匣子來,摸出四五根金條和一沓銀票:“銀票在西夏沒法用,但金條可以。”
墨雪淺笑:“不能大張旗鼓去找太子妃,就讓太子妃來尋我們吧。按照你所說的,太子妃既然還能劫了那男人入京來,一定也能找到我們。”
“那我們怎麼做?”阿寶不太懂,墨雪將金條全部拿上,便下樓去了。
走時卻沒發現方纔那誇誇其談的男人直接就尾隨着她跟了上去。
林錦嫿一覺睡到天光大亮,因爲懷孕,嗜睡不少,等醒來時,看着被窩另一邊空蕩蕩的,她小心的蜷縮起身子,悶了許久,才終於坐起了身來。與其在這裡唉聲嘆氣,倒不如想想法子。
起身後,翠嬸兒已經準備好了早膳,兩碟小菜加一碗清粥,搭配一小碟鹽漬酸梅。
“公子,您要的書奴婢去書鋪說了,他們下午便叫人搬來。”翠嬸兒跟在一側小心道。
“嗯,一會兒讓人搬到裡屋。”林錦嫿想了許久,還是打算先看看西夏的醫術,當初衾息彷彿知道懷琰的病,想來西夏的醫書裡會有記載。
翠嬸兒應下。
早膳才過,就聽到屋外有敲門聲。
林錦嫿迅速警惕起來,跟翠嬸兒對視一眼,她早就叮囑過翠嬸兒的。
翠嬸兒會意,到底也是大家族出來的,鎮定下來,才上前應聲道:“誰啊?”
“是我。”
男人的聲音傳來,林錦嫿認出是夜生,但現在夜生一定也被赫連璟盯上了。
她朝翠嬸兒搖搖頭,翠嬸兒會意,忙應道:“不認識。”
夜生皺眉,他分明的打聽到有個年輕公子買下了這裡的,難道真的不是錦嫿?
他回頭看了眼,見無人跟來,這才提步走了。
等他走後,暗處的人才睨了眼那大門緊閉的院子,也跟着走了。
翠嬸兒這纔回來回話,道:“公子,您沒事吧?”
“讓你打探的,將軍府可有動靜?”
“聽說大將軍在查個什麼人。”翠嬸兒道。
林錦嫿皺眉,這個赫連璟,自己到底救過他,居然就這樣恩將仇報呢。繼續這樣下去肯定不行,她得想個法子纔是。
“最近西夏要跟錦朝開戰了?”她道。
“對,聽聞皇上好似屬意鉞王殿下出戰呢。”翠嬸兒將外頭聽來的話說給她聽。
林錦嫿微微咬脣,來回走了兩圈,才終於道:“去租一輛青帷馬車來,入夜後,我們出去一趟。”最好的法子,就是讓赫連璟無暇顧及自己。聽懷琰曾說,他好似在錦朝培養了不少勢力,包括之前被懷琰剿滅的山寨,還有後來懷琰一手扶持起來的雲水間都是交給他在打理。
翠嬸兒見她神情嚴肅,不敢耽擱,立即出去租馬車了。
林錦嫿看着屋外豆大的雨落個不停,心也跟着沉了下來,纔好好休息兩日呢,就不得消停了。
夜色降臨時,林錦嫿才戴着帷紗帽跟翠嬸兒一道上了馬車,朝西夏某個方向去了。
赫連璟接到屬下的彙報,說還未找到林錦嫿時,才笑起來:“林錦嫿就是林錦嫿,若是這樣輕易就抓到了,我還不信了。”
話未說完,就聽人來報:”將軍,外頭有一個姓慕的公子求見。“
“慕?”赫連璟挑眉:“請他進來。”
“但他說,要將軍您親自出去。”
赫連璟聽得皺眉,難不成是她來了?她又有什麼計劃麼?
“將軍,屬下看他來的蹊蹺,要不然還是把他叫進來吧。”來人道。
“我豈會怕他?”赫連璟笑着說完,饒有興致的撐了傘獨自往外去了,還囑咐下人:“都不許跟來。”林錦嫿居然還敢親自來找他,他倒要看看,她到底是有什麼計劃,居然敢親自送上門來!
林錦嫿的計劃其實也不復雜,只是有一個能讓赫連璟不得不離開京都的理由。
過了不多會兒,翠嬸兒便放下掀起的簾子,道:“公子,來了。”
“嗯。讓馬車走。”林錦嫿道。
翠嬸兒應是,看赫連璟出門口,便讓車伕趕着馬車往前去了。
赫連璟自己也是一懵,她不是要見自己麼,怎麼走了?
“將軍,怕是有詐。”立即有人道。
赫連璟聞言,反而樂了起來,詐?她現在不敢倚仗衛國侯府,區區一個弱女子,即便有詐又能如何?
赫連璟的好奇心徹底被挑起,要了馬來,孤身一人便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