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錦嫿提着劍慢慢走近,面上沒有任何害怕。
那小廝卻是緊張了,看着她靠近才道:“寧王妃,你難道要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殺了我不成?天子犯法尚且與庶民同罪,就算你是寧王妃……”
“你說這麼多,是怕死?”林錦嫿走到他跟前,劍直接抵在了他的眉心,鋒利的劍刃立即破開了他的皮膚,鮮血順着劍尖流下來,看得旁人倒抽一口涼氣。
有人已經開始勸林錦嫿了:“寧王妃,您身份尊貴,何必跟他計較。”
林錦嫿嘴角微微勾起,頭也不回便道:“有人三番五次想用這等拙劣的把戲來壞寧王府的名聲,今日不押住這邪氣,日後豈非要由着他們踩在寧王府頭上?”
那開口的人聞言,老老實實閉上了嘴。
那小廝看着林錦嫿滿眼的殺氣,腿一軟就跪在了地上:“王妃,你就放過草民吧,草民什麼也沒做啊……”
“最後一次機會,誰派你來的?”林錦嫿冷漠道。
“沒有人……”“啊——!”
他話未說完,林錦嫿的劍已經刺入了他的肩骨,圍觀的人更是倒退三步,心裡暗暗想着林錦嫿是不是瘋了,居然不顧寧王妃的體統要當衆殺人。
那小廝疼的大喊之後,才發現林錦嫿是真的想殺他而不是唬他。
墨雪跟在一側道:“你年紀輕輕,若是就這樣死了豈不可惜,倒不如早些把話說明白,以求自保。你背後的人可是不會救你的,否則爲何到現在都還沒出現?”
“草民……”他擡頭看了看上首的嚴夫人,才咬牙道:“是嚴夫人叫小的來的,只等一會兒鬧起來,好煽動百姓。”
他這話說出來,圍觀的人均是一臉氣憤。
林錦嫿回過頭去看方纔還在指認自己的要屠殺她滿門的嚴夫人,冷笑出聲:“夫人還有什麼好說的?”
“我的心口好痛……”嚴夫人忽然捂住胸口喊了起來。
林錦嫿知道她有經驗,上次合香的鄉下親戚便用自己一條命換她去大牢蹲了好些日子,如今她還想故技重施麼。
林錦嫿扔下手裡的劍,上前看了看她道:“夫人沒中毒,也沒生病,方纔撞到了腦子,可能不大好使了。不過你要來污衊本妃,本妃可以不計較,但撞壞了寧王府的柱子卻是要賠的,一萬兩,一分都不能少。”說完,直接冷淡進府去了。
墨雪看着瀟灑的王妃,忙跟了上去,走前還吩咐侍衛把門口清理乾淨,自然,要清理的東西就是嚴夫人主僕。
嚴夫人的婆子尷尬的都不敢擡頭,只低聲道:“夫人,要不咱們回去吧,繼續鬧下去,咱們怕是要被送去官府了。”
正說着,阿寶已經帶着嚴大人趕過來了。
嚴大人一到,就聽到了圍觀百姓低聲的議論,大多卻都是諷刺之詞。
“王妃真是大度,這樣污衊她都可以不計較。”
“就是,這嚴家人也太不要臉了些,居然用這樣惡毒的法子來陷害王妃……”
衆人的議論落在嚴大人耳朵裡,讓他面色尷尬至極。
他看着還賴在門口不肯走的嚴夫人,立即上前呵斥道:“你這是在做什麼,還不趕緊回去!”
“老爺,我不甘心,我們的兒子……”
“糊塗,兒子是自尋了死路,跟寧王妃有何干系,你再敢胡鬧,我就……我就休了你!”嚴大人實在是氣急了,看了眼跟着來胡鬧的婆子,直接道:“來人,把這挑唆夫人的婆子給我拖下去打八十個板子,再趕出府去。”
婆子一聽八十個板子,當場暈了過去。
嚴夫人也被嚴大人直接叫人給擡走了。
等嚴夫人被擡走,嚴大人想了想,還是進府去道歉去了。
林錦嫿在小花園裡看着滿園的花,早知道他回來了,看他侷促的樣子,不等他開口便笑道:“大人放心,本妃既然沒罰嚴夫人,便是沒與她置氣。”
“多謝王妃寬宏大量。”嚴大人忙行禮。
“不過……”林錦嫿頓了頓,才轉過身看他道:“嚴夫人忽然來發難,大人不如想想是誰在背後挑唆。寧王府仇家不少,如今京城的形勢,想必大人也知道些,不軌之人不少,大人還是要稍微防着些不要被人利用了。今日所幸嚴夫人沒出大事,若不然,後果如何想來大人也能猜得到。”
嚴大人聽完,已是出了一身冷汗,難道真是有人故意挑唆了夫人?若是夫人今兒真的死了,他的官帽子定也保不住了,跟寧王府作對,豈非螳臂當車麼。
他看着淡笑着的林錦嫿,忙跪下磕了頭;“是下官糊塗。”
“大人不糊塗,你是嚴家唯一清醒的人,可別受人利用成了打頭陣的炮灰纔好啊。”林錦嫿說完,便叫墨雪將他扶了起來。
嚴大人心有餘悸,聽林錦嫿說完,什麼時候出的寧王府都是糊里糊塗的,等上了回嚴府的馬車,才察覺裡衣好似都被濡溼了。
回到嚴府後,他第一件事就是把嚴夫人身邊所有的丫鬟婆子全部撤換了,下令再不許嚴夫人踏出府門一步。
嚴府外不遠處,得到消息的人恨不得咬碎一口銀牙。
“她到底是不想死,否則那一下撞在柱子上怎麼可能不死!”孫婉婉壓低了聲音暗暗罵道。
一側丫環道:“小姐,您彆氣了,左右嚴夫人也成不了大事,咱們不如想想別的,奴婢聽說,昨兒宮宴上,寧王妃可都見過即將成爲側妃的傅家小姐了呢。”
孫婉婉聞言,怒氣纔算是壓下去了,冷笑一聲:“有太后撐腰,我看林錦嫿還怎麼跟那兩個人鬥,只要林錦嫿死了,寧王肯定也會備受打擊。”
丫環眸光一暗,笑着點點頭:“小姐真是聰明。”
孫婉婉略得意的揚起了頭,這才轉頭上了馬車回府去了。
等她一走,一直跟着嚴大人馬車回來的花生才悄悄往寧王府去了。
林錦嫿聽到花生的彙報,就猜到是孫婉婉,現在就只有她還敢出來瞎蹦躂了。
衾息在一側看她沉默的樣子,低聲道:“王妃還要費心思去對付她?”
“她成不了大器,要對付的是他父親。”林錦嫿心思微深。
墨風從外頭進來,行了禮後,才道:“小姐,徐家送來消息,說請您過府一趟。”
“怎麼了?”林錦嫿奇怪道。
“是德妃娘娘忽然親自帶了女子來徐家,說是要跟徐夫人說話,但徐夫人與德妃素無交情,徐夫人思來想去,認爲德妃八成是要撮合那女子跟徐少卿大人。”墨風笑道。
“女子……”林錦嫿眸色微亮,德妃已經開始打算想法子挪走熊家的兵權了麼。熊家兵權被卸之日,便是她落魄之時。
想到這裡,她起了身才道:“去備馬車,再準備些人蔘來,上次舅母說總是疲乏,上等的燕窩也備一些。”
“但是太后娘娘讓您……”墨風遲疑道,太后可是罰了王妃禁足的。
“不妨事,咱們悄悄去。”林錦嫿笑眯眯道,左右太后罰她也不過是爲了讓她不去找懷琰罷了,也不會真找人看着她,而卻徐府的人都是自己人,德妃就是想跟太后告狀,也要顧及幾分熊家人的體面,今日她帶着人來徐府求親,太后想必還不知情。
墨風聞言,這纔下去準備了。
林錦嫿走時,看着衾息望向自己帶着的些許憐憫的眼神,不大懂,但也未曾多想,畢竟衾息是王爺的人。
只道:“勞煩姑姑留在府裡替我照看那些藥材了。”
衾息笑着頷首:“王妃且先去吧。”她看着林錦嫿轉身離開,心裡暗暗嘆了口氣。
林錦嫿上了馬車後便直奔徐府了,這會兒的徐府也陷入了一種奇怪的氣氛裡。
徐程青特意被召回來,本沒多想,直到看到站在德妃身側一身紫衣的女子,才僵了僵,竟是她?
熊霖雨也詫異,難不成姑姑要介紹給自己的夫君便是這個文不成武不就的男人?
她皺起眉頭,不願再看徐程青。
徐程青只挑挑眉,行了禮後就坐在了一側。
徐夫人已經沒話跟德妃聊了,但又不能下逐客令,只能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話,等徐程青來了,才笑道:“不知娘娘要召青兒回來,是何事?”
“倒不是什麼大事,只是我有一個侄女,已經到了適婚的年齡,京城中又沒有比徐公子更加青年才俊的公子……”
“德妃娘娘此言差矣。”徐程青立即開口道:“陶家的陶公子也是優秀的,如今被調任回京的蔣青書蔣大人也很優秀。”
熊霖雨面色微青,他這是在嫌棄自己?
德妃面色也滯了滯,半晌才道:“徐公子,難不成你覺得霖雨配不上你?”
“自然不敢。”徐程青起身拱手行禮,就算能配得上他也不能配,熊家跟林家和寧王府是死對頭,便也是他徐程青的死對頭,若是娶了熊霖雨,等同是毀了她。
“你以爲我想嫁?”熊霖雨直接冷聲道。
德妃暗暗瞪了她一眼,才道:“女兒家哪裡有說這些話的,徐公子不過是在謙虛罷了。”就是不想嫁也要嫁,皇上的疑心病日益重了,徐家卻是獨特的存在,若是能把徐家拉攏,不怕皇上還惦記着把位置給趙懷琰。
熊霖雨沒再出聲,但看徐程青卻沒了好臉色。
徐程青委屈,只繼續道:“臣才疏學淺,實在配不上熊小姐。”
熊霖雨還是第一次被男人當衆拒絕,眼淚當即冒了出來,卻死死仰着頭不肯叫淚出來,只跟德妃道:“姑姑,霖雨想去院子裡走走。”
德妃看她情緒不穩定,也就由着她去了。
等她走後,纔跟徐夫人笑道:“這件事本也是皇上的意思,若是徐夫人不肯答應,那本妃便叫皇上下了聖旨算了。只是熊家到底尊重你徐家,想要特意登門商談,女方親自登門商談婚事的京城可是少見。”她這意思就是,熊家和她都已經給了徐家最大的面子,徐家要再不接受就是不知好歹了。
徐夫人跟徐程青對視一眼,擰眉要再拒絕,左右徐家也不是軟骨頭,但話未開口,德妃似乎猜到了一般,笑道:“你們也不也難怪急着回答,若是徐大人不肯應承這樁婚事,本妃便求了皇上給永樂郡主賜婚,永樂郡主年歲也不小了,以前皇上就想把她許給九皇子的,對吧?若是本妃再去求,想來皇上也一定不會拒絕,對嗎?”
徐夫人跟徐程青要拒絕的話都噎在了嘴裡。
院子外,徐昭昭正要趕來,半途遇上默默掉淚的熊霖雨,詫異了一下,湊上前道:“這位小姐,你怎麼了?”
“我沒事。”熊霖雨淡淡說完,擦了把眼淚,看她模樣單純,態度也溫和不少:“你是這家的小姐?”
“嗯。”徐昭昭點點頭,看熊霖雨打扮不俗,才低聲道:“你不會就是德妃娘娘帶來的姑娘吧?德妃娘娘帶你出來轉轉的?”
熊霖雨見她竟是沒猜到,反而笑了起來:“你在這兒做什麼?”
徐昭昭咧嘴露出一口小白牙笑道:“大哥既然回來了,我想讓我大哥再教我幾招!”徐昭昭抽出腰間的軟劍跟她比劃了記下,才道:“我哥可厲害了,我要變得比他更厲害。”
熊霖雨看她蹩腳的幾招,淺笑:“我來教你幾招。”說完,撿起地上的樹枝,便在她面前舞了起來,招式凌厲而不花哨,倒是很實用。
徐昭昭立即跟着比劃了上去,兩人就在這大門口學起了武功來。
徐昭昭的丫環早已經習慣自家小姐這大喇喇的性子了,不過林錦嫿來時,剛好看到這一幕,倒是詫異了一下。
徐昭昭見她來,立即停下手裡的動作小跑了過來;“今兒什麼好日子,錦嫿姐姐你也來了。”
熊霖雨停下動作,看着緩步而來的女子,衣着華貴,眉如如畫,眉心點着紅色的梅花,清冷而高貴,不由怔了下,這個就是表哥一直記掛的林錦嫿?果真是個美人。
“熊小姐。”林錦嫿淺淺輕笑,看着她的眼睛,雖有算計,但並無戾氣。
熊霖雨看她朝自己笑起來,本想替表哥質問她,但話都噎在了喉嚨裡,只垂眸行了禮:“見過寧王妃。”
林錦嫿看她如此,也是意外,熊家的女子居然不似德妃和趙闞,倒是難得了。
正說着,徐程青從裡面走了出來,瞧見林錦嫿來,笑道:“錦嫿,你也來了。”
“表哥怎麼出來了?”林錦嫿往裡面看了看,才道。
徐程青看了看一側的熊霖雨,見她一瞥見自己便不屑的轉過眼神去,才無奈道:“我來領熊小姐在院子裡逛逛。”
林錦嫿聞言,知道徐夫人怕是跟徐程青商量好,打算娶這個熊小姐了。
徐昭昭見過這麼多對,立即就懂了,朝徐程青擠眉弄眼,道:“這位姐姐功夫很好,方纔還教了我呢。”
“你跟錦嫿先進去吧。”徐程青看她還是一副什麼都不懂的單純樣子,心裡悠悠嘆了口氣。
徐昭昭可不敢耽擱哥哥跟熊小姐單獨相處,忙上前拉着林錦嫿要進去。
進去前,林錦嫿回頭看了眼徐程青,笑道:“今晚我要留下用晚膳,表哥不必着急來見我,多跟熊小姐走走。”她其實是要告訴他,今晚還有時間商量,不必那麼快做決定。
徐程青自是聽明白了,朝她點點頭。
林錦嫿看了眼那似乎在跟徐程青賭氣的熊小姐,這才轉身進去了。
熊霖雨面色冷漠,等人走了,才輕哼一聲;“你以爲我想嫁你麼?”
“剛好,我也不大想娶,不若熊小姐跟德妃娘娘說說情……”徐程青認真道,但話不等說完,熊霖雨便紅着眼眶扭頭走了。
徐程青怔住,她怎麼又哭了,難道是介意自己不娶她?可不是她先說的不想嫁嗎?
他不懂,但看着人快步走開了,這纔不得已追了上去。
林錦嫿才進屋子,德妃已經起身要走了,瞧見她來,也只意味深長的跟徐夫人笑道:“本妃的話可不是開玩笑的,徐夫人,本妃是真心想與你徐府結交,你可別辜負了本妃的一番心意纔是啊。”
徐夫人起身相送,聞言也沒說話。
林錦嫿行了禮後,才道:“臣妾送娘娘出府吧。”
“不必了。寧王妃違背太后的懿旨來一趟也不容易,徐夫人送就可以了。”德妃冷笑着說完,才直接越過她出去了。
徐昭昭聞言,有些擔心:“她不說我都忘了,錦嫿姐姐,若是太后知道……”
“太后不會知道的,她此番來也是瞞着太后的。”林錦嫿看她特意叫自己不要出去便猜到了,不過德妃想得倒是好,讓徐家跟熊家聯姻,徐家到時候就算不能幫熊家,定也不會幫林家和寧王了。
不過……
她想起方纔那位熊小姐,若是表哥喜歡,她也不會阻攔,凡事總會有個解決的辦法。
沒多久,徐夫人便回來了,看着林錦嫿,把德妃的意思說了,其實很簡單,若是徐程青不娶熊霖雨,德妃就要請旨把徐昭昭嫁給九皇子。
徐昭昭聽完,眼睛都紅了,卻攥緊拳頭道:“哥哥要是實在不想娶,昭昭嫁給九皇子……也是可以的。”
林錦嫿看她泫淚欲泣的模樣,淺笑起來;“並非只有這一個法子,你若是早些定親,德妃就是請旨也不行了。”
“可這一時半會的,能跟誰定親呢……”上次暢春園宴,她一個都沒看上,本來倒是看上了輔國公家的周蔚康,奈何那是個草包。
徐夫人也擔心,不過說不定有個人可以……
她擡起頭,林錦嫿也剛好看了過來,兩人交換了一下眼神,互相點點頭。
徐夫人這才轉頭問徐昭昭道:“你覺得袁公子怎麼樣?”
“哪個袁公子?”徐昭昭不解道。
“袁紹,袁小公子。”林錦嫿笑道,袁紹年歲雖小,但行事穩重,爲人更是自持又聰慧,等再大些,也並非不可以。
徐昭昭卻霎時反對了:“若是跟他定親,我豈不是要被全京城的人笑話,那我寧願嫁給九皇子……”
徐夫人聽到這話,上前就拎起她的耳朵:“說胡話!”
母女兩正鬧着,外頭就有小廝急急跑了進來,道:“夫人,世子妃和袁公子求見。”
“世子妃?”徐夫人頓了頓:“莫不是平西世子妃?”
“對。”小廝點點頭。
林錦嫿眉梢微挑,袁紹這來的挺及時啊。
商量親家婚事的事,林錦嫿怕徐昭昭鬧,乾脆把她帶出來了,由着世子妃和袁紹跟舅母商量。
兩人走在湖邊小築旁,今兒太陽正烈,陽光亮的人都睜不開眼睛來,等在湖邊坐下,纔有人立即捧了冰茶和冰塊來。
徐昭昭喝過後,才長長嘆了口氣,做深邃狀看着遠方,抿了口冰茶:“你說人這一輩子,就要這麼過去了?”
林錦嫿嘴角抽抽,乾脆由着她深邃去。
遲些墨月親自求見,她才先起身去了林子後面。
墨月行完禮後才壓低了聲音道:“已經查到傅家兩位小姐的底細了。”
“說。”
“傅雲橋乃是傅家的嫡出小姐,不過要算起來,可能要排二十八位了,至於傅伊兒,是當年傅雲橋的父親從外撿回來的女兒,應該是外室所生,這麼多年她們姐妹不算是族裡生的最好看的,但卻是最擅長製毒的。”
“製毒?”林錦嫿覺得詫異。
墨月頷首:“兩人師從被西夏驅逐出國的一位毒師,至今西夏都在追殺這位毒師,但始終不見蹤跡。”
“那太后可知道這件事?”林錦嫿問道。
墨月搖搖頭:“八成不知道,太后孃家的榮耀可不是誰都能比的,雖然這麼多年傅雲橋的父親混的不怎樣,但化成灰也是太后孃家人,是不允許出現這等事的,太后若是知道,也必然不會選了她們二人入京了。”
一側墨風聞言,微微皺眉:“若是把此事透露給太后,太后會不會直接把他們二人再趕回去?”
“不一定……”林錦嫿道:“太后好面子,若是透露給她這件事,她第一件要做的事定不是先趕走她們二人,而是處置知道這些事的人,到時候我們反而更危險。不過這二人明顯目的不純,倒是有幾分意思……”林錦嫿脣瓣微揚。
墨月看她還笑得出來,不由多嘴一句:“王妃,到時候太后可是要把她們賜給王爺爲側妃的。”
“府裡還有一個衾息,那二人若是入了王府,便是籠中鳥,能不能得到王爺,全看王爺自己。”林錦嫿相信趙懷琰絕不是見色起意的人,到時候她們入府,能攪動的也就是後宅的那些事,不過最好別讓她再抓到她們的小尾巴,拜西夏毒師爲師,若是再有其他目的,皇上也不會輕易放過。
林錦嫿吩咐完,便從林子後面出來了,不過還未完全走出去,就聽得熊霖雨跟丫環的爭執聲。
“我說了我不想嫁,我就是嫁給西南的平民,也不嫁給這姓徐的!”熊霖雨聽起來很生氣。
丫環勸道:“小姐,您忍忍,您來時,王爺還囑咐過您,這次只是想法子把兵權轉交出來,您不嫁給徐大人,皇上必然也不會相信他的。”
熊霖雨眼眶微微發紅:“我就只是爹爹的一枚棋子。”
“小姐,您別這樣想,王爺也是爲了大局着想,皇上現在忌憚熊家的勢力不肯把位置給景王殿下,只有藉着您的大婚,王爺才能藉機入京來,才能成事,您說是不是?等王爺和景王殿下的事成了,您就跟徐大人和離,到時候想嫁誰都可以。”丫環又勸道。
熊霖雨似乎也妥協了,等她說完,才長長呼了口氣,提步走了。
等她一走,墨月纔看了眼林錦嫿,低聲道:“熊家已經猜到皇上的目的了。”
“而且還打算將計就計,他們是要謀反啊。”墨風低聲道。
林錦嫿看着熊霖雨離開的方向,眸色微寒:“這件事你們遣人再去查查,到底是誰要將計就計還不一定呢。”說完,才道:“去備馬車,我們去一趟國師府。”若是有慧覺開口,這樁婚事興許還能拖一拖。
墨風立即應下。
林錦嫿出來準備跟徐昭昭說一聲,便見袁紹已經揹着手站在涼亭裡了給徐昭昭遞帕子了,徐昭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我纔不要跟你定親,我會被人笑話的嗚嗚……”
袁紹看她哭得兩眼通紅,淡淡道:“訂了親,等我長大了你再嫁給我。”
“我不要……”
“你要嫁給九皇子?”袁紹問她:“九皇子可有怪癖,你嫁過去他會每晚拿鞭子抽你的。”
徐昭昭嚇得也不哭了:“當真?”
“我豈能騙你?”袁紹認真道。
徐昭昭頓時更加想哭了。
遠遠的,林錦嫿聽到他們可愛的對話,眼裡都染上了笑意:“不去打攪他們了,我們先走。”說完,直接朝徐府外而去。
到時,墨風遠遠便察覺了不對勁,因爲大白日的,國師府的門居然關上了。
她悄聲跟林錦嫿道:“王妃,國師府可能有別人。”
林錦嫿也看到了緊閉的大門,難不成慧覺還有異心?
“先不進去,找一個客棧等等,看看是誰。”林錦嫿道。
墨風應下,立即讓馬車似尋常般開過了國師府大門口,又在附近繞了一圈纔在一處有三層樓的酒館停下了,幾人也立即要了三樓雅間。
從雅間窗戶往外看,正好能看到國師府門口。
林錦嫿坐在桌邊,心裡想着到底會是誰,慧覺應該滿足了纔是,得到太后的信任和國師的榮耀富貴,他難道還想要更多?不會,當初他情願呆在侯府騙人也不敢去試一試,可見他縱然貪婪也並非是個大膽之人,所以必然是有人上門找上了他。而且能讓慧覺閉門悄悄去見,此人必然是不尋常之人。
沒等多久國師府門口便有了動靜。
大門打開,裡面走出幾個年輕男子來。
男子頭戴黑色帷紗,但步履間他認得。
墨風也認出來了,轉頭凝重的看着林錦嫿:“王妃,是九皇子。”
“九皇子……”林錦嫿看着手裡的茶杯,面色微沉:“他冒險折回來,難道是爲了江南水患之事?而且魏總督好似也在江南,對嗎?”林錦嫿問道。
墨風點點頭:“高稟曾提過,魏總督的確在江南。”
林錦嫿從窗邊朝外看去,心終究是沉了下來,想來趙傾也知道了慧覺的秘密。
等趙傾的馬車徹底朝城門方向去了,林錦嫿才道:“先去國師府看看。”
墨風點點頭,立即安排馬車去了。
慧覺此刻看着趙傾送來的東西,手正在微微發顫,聽到人來傳你有人求見時,他的第一反應便是不見,但直到墨風親自走進來,看到擺放在他面前那一大箱子的黃金和一個小盒子裡裝着的嬰孩手臂時,目光也緊了緊。
“大師,王妃有請。”墨風暗暗記下這些東西。
慧覺聞言,卻忙把東西收了起來,道:“這是有人悄悄扔到國師府來的,實在是造孽。”說完,還擦了擦眼角的淚,才勉強笑道:“王妃在哪裡?”
“前廳。”
“好,貧僧這就去見。”說完,讓人立即把東西擡了出去,才慌張往前廳去了。
墨風看着他步履匆忙的樣子,眉頭微微擰起,倒是沒再多說什麼。
很快便到了前廳,林錦嫿看着他來時慌張的樣子,再看跟來墨風朝自己搖搖頭,才笑道:“大師可是出事了?若是出事,可跟本妃說,本妃必然幫你。”
慧覺猶豫的捏緊拳頭,但立即笑道:“貧僧有太后庇佑,還沒有誰敢來找麻煩呢。”
“是嗎?”
“是。”慧覺篤定答道。
林錦嫿眸光微黯,垂眸輕輕喝了口茶,才道:“既如此,便是最好了。此番來,本妃是有事要請大師幫幫忙。”
“是,王妃請說。”慧覺立即道。
“大理寺少卿徐大人,我要你放出話去,告訴所有人,徐大今年不宜大婚。”
“今年?”慧覺詫異擡頭,但立即意識到自己失態,才又低下了頭。
林錦嫿看他驚訝的樣子,想來是已經提前知道了西南王的目的和計劃了吧,這也是趙傾告訴他的?
想到這裡,林錦嫿只淡淡笑道:“大師覺得不妥?”
“倒不是,只是徐大人年歲也不小了……”
“不妨事,大師只管說就是了,其他的本妃會安排。”林錦嫿道。
“是。”慧覺這才點頭應下了。
林錦嫿看他緊張的樣子,沒再多說,起身便走了。
慧覺親自送她到了門口,等看着她上了馬車離開了,才腿一軟差點跪在了地上。
一側小廝將他扶住,忙問道:“國師大人,您沒事吧。”
“沒事……沒事……”他陰翳的看了眼林錦嫿離開的方向,纔跟身邊的下人道:“吩咐下去,今日的事情,誰敢透露出去一個字,殺無赦。”
“是。”小廝連忙應下。
慧覺想起那一段嬰孩的手臂,痛苦的捂着臉,半晌才道:“將那手臂好生埋葬,準備好祭壇,過兩日我要做法……”
“是。”
林錦嫿坐在顛簸的馬車上,直到回了徐府,纔跟墨月道:“仔細盯着慧覺,再去查查他藏在城外的家人現在如何。”
墨風有些擔心:“奴婢總覺得這個慧覺不對勁,要不要先把人捆起來?”
“的確是不對勁,但若是這份不對勁能爲我所用,也並非不是一樁好事。”趙傾親自過來,必然是要借慧覺這張嘴做什麼,可是能做什麼呢?
“那奴婢親自去盯着慧覺?”墨風道。
林錦嫿點點頭:“要萬分小心,趙傾此番親自過來,必然在國師府父親安排了盯着人,不要打草驚蛇。”
“是。”墨風應下這才匆匆去了。
等她一走,林錦嫿纔看了眼身側的墨雪:“想辦法把消息送入宮裡,讓王爺知道。”
“奴婢明白。”墨雪應下,林錦嫿這才鬆了口氣。
她回到徐府時,熊霖雨還沒走,但徐昭昭跟袁紹的婚事卻好似定下來了。
晚上一起用晚膳時,氛圍還有些古怪,林錦嫿身爲寧王妃坐在上首,徐泊山和徐夫人倒還好,徐昭昭依舊沒心沒肺的大快朵頤,徐程青跟熊霖雨則是互相看不對眼。
一頓彆扭的晚飯用完,不等林錦嫿先跟徐程青出去說話,熊霖雨倒是先開了口:“寧王妃,你可有時間,有些話我想跟你說。”
徐程青有些不放心,道:“什麼話,現在也可以說。”
“女人之間的話。”熊霖雨冷淡睨他,絲毫沒有之前悄悄在丫環面前露出的委屈之色。
徐程青被她噎住,林錦嫿見狀,笑道:“時間尚早,我們去花園走走吧,剛好今兒園子裡的桂花香氣正濃。”
熊霖雨看她平靜的樣子,只覺得她並非姑姑所說的狐媚惑主的樣子。
從花廳出來,墨風見熊霖雨的丫環落後一步跟着,見林錦嫿也點點頭,才也落後一步跟着了。
走到花園的涼亭坐下,熊霖雨便主動開口了:“王妃不似姑姑所說一般。”
“熊小姐也不似德妃娘娘。”林錦嫿淺笑看她。
熊霖雨語氣微微一滯,半晌沒有說話。
林錦嫿也不急,過了不多會兒才聽她看着黑夜悠悠道:“其實我一點也不想嫁來徐家,若不是姑姑非要我來,在西南,父親雄踞一方,雄兵十萬,何須來此地。”
林錦嫿眉梢微揚,雄兵十萬?莫不是西南王早已準備好了要造反?
“熊小姐不必非要嫁給表哥,寧王跟徐家的關係,熊家跟寧王府的恩怨想必熊小姐很清楚。”林錦嫿道,熊家目的已然明確,若是熊霖雨嫁給徐程青,往後熊家真的起事,熊霖雨無疑就是被放棄的那顆棋子。
熊霖雨看着她不帶嘲諷認真勸解的模樣,心裡對她的認知又改變了些,曾經以爲她就是個滿腹心機以色侍人的人罷了。
林錦嫿見她神色有所動容,還想繼續再說,就見墨風似乎接到了什麼消息,匆匆跑了過來。
她看了看熊霖雨,又看看林錦嫿,才低聲道:“德妃娘娘出事了。”
“怎麼會出事?”熊霖雨立即問出聲,林錦嫿也覺得奇怪,現在宮裡能得罪德妃的人可就少了,也沒人敢跟她爭,除了一個蠢蠢欲動的心貴人和一個膽子不大的麗嬪。
“是麗嬪娘娘……”墨風頓了頓,纔看着熊霖雨道:“麗嬪娘娘被人發現推入了湖中差點淹死,被救起來後,麗嬪指認是德妃娘娘親自動的手,現在皇上震怒,令人徹查此事了。”
熊霖雨聽完,立即起了身,跟林錦嫿行了禮才道:“王妃,我先告辭了。”
林錦嫿知道她心急,點頭應下。
等看着熊霖雨匆匆離開,纔跟一側墨風道:“這件事你們可有別的消息?”
“來傳信的人說,麗嬪娘娘今兒一早跟心貴人起過沖突,也不知怎麼半夜去了湖邊。”墨風語氣晦澀道。
林錦嫿也明白,德妃並不是糊塗人,不可能真的親自去推麗嬪,麗嬪八成是自己掉到水裡或是被人陷害,誤認爲是德妃將她推落水中,讓她咬緊了德妃不鬆口。
“好久不見,寧王妃不關心關心自己,怎麼倒關心起了別人的事?”
粗獷的男聲傳來,旋即輕盈落在林錦嫿跟前的卻是個豐腴美豔的女人,女人搔首弄姿,顧盼生輝,瞧得墨風都睜大了眼睛。
“大當家來的遲了。”林錦嫿看着他,笑起來,有了他在,想必事情會好辦多了。
“王妃相邀,說能治在下的病,雖然寧王不許我再靠近王妃,但這次也是不得不來了,不過王妃有幾分把握能治好在下的病?”大當家並不十分相信林錦嫿,京城關於她的流言他也聽了不少,真真假假,哪些可信哪些不可信他都已經分不清。
林錦嫿看着他精緻妝容下掩蓋着的愁緒,淺笑:“若是治不好,也就不勞煩大當家跑這趟了,但在治之前,我要知道大當家是不是真的有值得我治的本事。”
“要我替你先辦事?”
“沒錯。”林錦嫿勾脣。
大當家看着她眼裡狡黠一閃而過,就知道她不安好心,但爲了治病,興許可以一試……
“你且說說,要殺誰?”
林錦嫿嘴角微揚,要殺的第一個人,當然是早就該死的人!至於宮裡的事,她不必管,熊家已經按耐不住,德妃一旦出事,熊家只怕都等不到熊霖雨成婚,就要直接造反了。他們一旦有動作,皇帝必然會抓住這個把柄,一舉殲滅了熊家勢力,那德妃也就真的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