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聽說這個消息的第一反應,是愣怔,直到宮女喊了她好幾聲她纔回過神來,怔怔看着來回話的宮女:“你說的都是真的?皇上真是這麼說的?”
“是,不過皇上對寧王殿下……”
“寧王到底無母家依靠,如今的林家雖然有幾分本事,但林麓之去了西南還妄圖能活着回來麼?單憑一個林錦澄,要成氣候,沒個三五年怎麼可能?”德妃冷哼一聲。
“可是還有徐家……”
“徐家就更不必急了,左右他家一雙兒女正好未婚配,豈不正好控制?到時候徐家到底是要向着林家向着寧王,還是向着本妃,那就走着瞧。”她越發得意起來,這些時日她一直在琢磨這件事,徐家眼看着越發坐大了,徐泊山乃是德高望重的國子監祭酒,徐程青更是穩穩坐着大理寺少卿的位置,就連徐昭昭那個毛丫頭也封了郡主,若不早點捏在手裡,往後遲早是麻煩。
宮女垂眸不再多說。
德妃看了她一眼,道:“你放心,本妃說會想辦法放你出宮就一定會做到,你先回去繼續盯着吧。”
宮女心裡生出些希望,行了禮才趕忙退下了。
等她走後,德妃才沉思起來,皇上忌憚熊家她是早就知道的,但是現在熊家卻成了阻礙闞兒攀上那個位置的絆腳石……
她皺起眉頭來,看了眼身邊伺候的宮女道:“備筆墨,本妃要給哥哥寫封信。”
“是。”
立即有宮女來備下了筆墨。
信寫好後,才道:“囑咐送信人,一定要儘快讓哥哥把他女兒送入京城來。”
“是。”宮女應下,趕忙出去了。
德妃這纔想着怎麼安排徐昭昭來,徐家最疼寵的就是這個小女兒,她要把她的價值最大化才行!
宮外。
趙傾看着被拉入府來的定南侯,才遣散了周圍的人冷冷道:“是不是林錦嫿讓你來這麼說的?”
“只有她能救我……”
“她只會害你,然後讓你把本王也拉入水。”趙傾冷嗤一聲:“你忘了是誰把你害成如此樣子的了?”
定南侯看了看自己的斷臂,冷笑起來:“若不是王爺當初放我出來去害她,又豈會又今日?說到底,王爺也不過是想利用我罷了,如今就不必說得好似跟自己沒有關係一般。”
趙傾看他如此說話,眸底殺意浮現:“侯爺的意思,是怪本王?”
“微臣怎麼敢怪王爺?不過王爺既然救不了我,那我只能自謀活路了。”定南侯冷嗤一聲,不過林錦嫿他也不會放過的,只要這次的病能治好,遲早一日,他要把她碎屍萬段。
趙傾看着他眼底的殺氣,淡淡看了眼自己的侍衛,侍衛會意,抽出了腰間的劍,抵在了定南侯的脖子上。
定南侯皺眉,看着趙傾:“難不成王爺打算在你的豫王府內殺了我?方纔可是不少人看着我進來的,我若是死在了這裡……”
“你膽敢蓄養私兵,還敢在此叫囂意圖謀反,本王如何殺你不得?”趙傾冷冷說完,淡淡掃了那侍衛一眼,侍衛提劍便狠狠割斷了他的喉嚨。
定南侯沒想到會是這樣,他急急捂住喉嚨驚愕的看着趙傾,一想要說話,血就瞬間涌了出來,讓他直接無力栽倒在了地上。
定南侯府人的人都嚇傻了,有人要跑,趙傾的侍衛很快上前全部殺了,還剩下兩三個,見狀,當即跪在了地上求饒。
“想活命?”趙傾緩緩起身走到定南侯的屍體旁邊,踢了踢他的臉,才淡淡笑道:“那知道該怎麼說嗎?”
那三人互相看了眼,忙道:“定南侯妄圖拉王爺謀反,王爺不肯他便起了殺心,結果失手被王爺處決了。”
趙傾滿意看了他們一眼:“你們要記住現在說的話,到時候說錯一個字,你跟你們的家人一個都跑不了。”
“是是……”三人點頭如搗蒜。
趙傾冷淡看了他們一眼,才吩咐道:“去找馬來,本王要立即入宮請罪。”這件事肯定是瞞不過去,倒不如將計就計,林錦嫿以爲自己這麼容易就落入她的陷阱麼,她也太輕看自己了。
豫王府外。
林錦嫿一直等到墨月回來說趙傾獨自出門了,不見定南侯出來,才終於鬆了口氣:“看來定南侯已經死了。”她本來就不是衝着能把他如何去的,她要先斬斷他的手腳,讓京城無人肯幫他,到時候不需要自己動手,他敢有奪位的心思,德妃都不會輕饒了他。
“王妃,我們現在怎麼辦?”
“回去吧,乏了。”林錦嫿淡淡道。
墨月連忙應下趕了馬車走了,不過等纔回了王府下了馬車,就見徐昭昭已經過來了,身後還跟着個小尾巴。
“袁紹?”林錦嫿側身看去,那一身淡青色錦衣冷着臉的小公子,不是袁紹是誰?
袁紹走到她跟前,規規矩矩行了禮,才道:“見過寧王妃。”
林錦嫿淺笑:“你怎麼來了?”
“剛好去徐府拜會,見徐小姐要來,便想着一道來給王妃請安。”袁紹條理清晰道。
林錦嫿還記得他上次傳來的消息,知道他並非是跟平西王妃一般的人,才道:“先進來說話吧。”
徐昭昭撇撇嘴,她可沒忘記上次被孃親罰是因爲什麼。
她上前挽着林錦嫿的手低聲道:“錦嫿姐姐,我有話想跟你私下說。”
“徐小姐請便,我可以在外面等着。”袁紹淡定道。
林錦嫿眉梢微挑,看着徐昭昭鼓起小臉的樣子,淺笑:“說什麼?”
“就是明日的暢春園宴啊,爹爹要帶我跟哥哥一起去,說好物色一下人家,你幫我瞧瞧。”徐昭昭說到這兒的時候,難得羞澀的紅了臉。
袁紹聞言,擡眼看了看她,沒出聲。
林錦嫿淺笑:“可以,你可是早已有了認識的公子?”
“當然沒有。”徐昭昭忙紅了臉,才壓低了聲音道:“我聽說輔國公家的公子不錯,只不過他們不住在京城,前年還見過一面,不知道現在怎麼樣。”
林錦嫿眉梢高高挑起,這丫頭果然是思春了。
不過……
她往後側方看了眼,袁紹已經停下了腳步沒往前走了,兀自轉過身在看花。
林錦嫿眨眨眼,可袁紹今年也才十一歲,滿打滿算才十二,還是個孩子,應該不懂男女之事纔對,但隱隱的,她總覺得這孩子又聰明理智的厲害,根本不像是個小孩子。
她拉着徐昭昭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話,晚上乾脆把徐家人都請來了,袁紹也是吃了飯才走的,席間跟徐程青聊得很開心,以至於徐程青還感慨袁紹太小了,若是大些,一定要跟他一起入朝爲官。
飯畢,林錦嫿拉了徐程青出來說話。
徐程青一見她拉自己出來,就知道她要問什麼,笑道:“鄭尚書這幾日都要崩潰了。”
“怎麼說?”林錦嫿邊往安靜的小道上走邊問道。
“豫王殿下這幾日自顧不暇,根本沒空來管他的事,張大人又盡心,我們一天審問三次,不管他說什麼都一字不差的記下來,再過幾日,任憑他再好的意志也要熬不住。而且只要他把責任推出去,他頂多是包庇窩藏而已,罪不至死,但他若是全扛了,貶爲庶民不說,至少這輩子都不要在想入朝爲官了,奮鬥了一輩子,鄭家也算是幾代爲官的大家族,若是因爲這點事就沒落了,豈非是死了也無顏面對祖宗?”
“照這樣說,鄭家還不會這麼快出事。”林錦嫿頓了頓,才轉頭看他:“張大人可查出什麼結果來了?”
“難,除了你看到的屍體是從鄭家運出來以外,查不到鄭家跟林端和老族長的糾葛。”
“那表哥且先拖着他,不管結果如何,能拖多久拖多久……”林錦嫿道,最好是拖到趙傾等不及甩開鄭家,到時候鄭家就不再是他的左膀右臂,而是絆腳石了。
徐程青頷首:“放心,這件事我還要給皇上一個交代,輕易不會放他出來的。”
林錦嫿點點頭,不過趙傾如今因爲定南侯的事,想來已經是手忙腳亂,等明日蠻夷太后一來,魏雲依的身份一旦揭曉,他的處境只怕會更加艱難。
不過何須等到蠻夷太后來,現在趙傾就已經在懊悔當初爲何要先拿林家動手了,現在他被綁縛住手腳,只能任人宰割。
他在宮門口等到天黑,才見安公公出來。
“豫王殿下。”安公公行了禮。
“父皇怎麼說?”趙傾略帶着幾分急切問道。
安公公歉意看他:“皇上乏了,要不王爺過幾日再來吧。至於定南侯的事,王爺直接轉交給大理寺審查便是,相信徐大人會公正的。”
趙傾手心冰冷,父皇終究還是不肯見他麼,他就厭棄自己至此?
趙傾冷淡一笑:“本王明白了。”
安公公看着他這樣子,行禮退下了了。
趙傾平靜回到馬車邊,卻還是忍不住一拳狠狠砸在了馬車上。
“這不是九皇弟麼?”
一道帶着戲謔的聲音傳來,趙傾不用看也知道是誰。
他轉過身行了禮,看着軒王妃懷裡抱着的小郡王,陰冷起來;“小郡王真是可愛。”
軒王妃嚇得立即讓乳孃抱着孩子跟在身後,纔跟軒王道:“王爺,我們先回去吧。”
“急什麼,難得見九皇弟跟我這樣恭謹,以前他跟着大皇兄的時候,可是正眼都不看我的,對吧九皇弟?”軒王高高在上的看着他,以前母妃要他隱忍,可現在不同,他有兒子,母妃也想爭一爭,他根本不怕如今一無所有的趙傾。
趙傾眸光微深,起身笑看着他:“四皇兄還是跟以前一樣,一點都沒變。”
“你什麼意思?”軒王聽出些不好的意思。
趙傾看着他這根本不機靈的腦袋瓜,也沒了興致,轉身要走,卻被軒王叫住:“九皇弟,既然現在大皇兄不要你了,你不如跟着我怎麼樣?我不比他差多少,雖然現在皇后娘娘放了出來,但早已不是以前的皇后了,跟着我,等我……”
“四皇兄不如好好想想怎麼多生幾個兒子,兒子這麼可愛,一個怎麼夠呢?”趙傾回頭諷刺看他,讓他跟着這麼個蠢貨,縱然可利用他也不願意。他趙傾總有一日會憑自己的力力量坐上那個位置!
軒王聽出他的諷刺來,面色越發不好看了,軒王妃不敢出聲,等趙傾上馬車走了,纔敢道:“王爺,這裡到底是皇宮外面,咱們還是……”
“不必你來提醒!”軒王說完,又怒氣衝衝的瞪了她一眼:“你要是有寧王妃一半的本事,本王也不必如此操心了。”說完,才怒氣衝衝上了馬車走了。
軒王妃紅了眼睛,提起林錦嫿,她也是一肚子火,一個十幾歲的小丫頭,那麼愛出風頭麼,明日就讓你出盡風頭!
趙傾這廂怒氣衝衝回到豫王府,看到門口早早候着的人,倒是意外了下。
“孫小姐怎麼來了?”他看着穿着齊胸輕紗襦裙,半露着雄偉的人,眉心幾不可聞的皺了下。
孫婉婉嬌媚行了禮,才輕聲道:“臣女是擔心王爺氣壞了身子,想來安慰王爺的。”
趙傾淡淡睨了她一眼,嘴角勾起:“既如此,孫小姐,裡面請。”
孫婉婉看着他俊朗的臉和直視自己時那雙桃花眼,渾身都酥了一半,直接就捱了上去,趙傾也不推開,直接將人打橫抱起,便帶回房間去了。
一夜過去。
林錦嫿醒來時,趙懷琰已經換好衣服了。
看她貪睡的樣兒,坐到牀邊將她抱起,由她閉着眼睛,給她穿好衣裳才道:“還不起?”
“起。”林錦嫿擡了擡手,看到手腕上的蝴蝶玉佩,淺淺一笑:“王爺可知道那位蠻夷太后?”
“早年喪夫,中年喪女,如今跟蠻夷皇帝不親近,孤寡一人,卻是位睿智的太后,蠻夷若不是她撐着,早被虎視眈眈的南疆吞併了。”
“喪女……”林錦嫿喃喃唸了這兩個字,才道:“那這位蠻夷公主可曾嫁了人?”
“嫁了個漢人,姓魏。”趙懷琰道。
林錦嫿詫異看他,心裡卻更加覺得這位太后可憐起來,女兒孫女都死了……
她換好衣裳,趙懷琰才揉了揉她的頭,道:“不必多想,這位太后遠比你想象的冷靜。”
林錦嫿點點頭。
徐昭昭昨晚歇在這兒,一道早梳洗好就蹦蹦跳跳跑了來,來了也不喊王爺,甜甜喚了聲姐夫,直接得了趙懷琰兩包金豆子的賞,高興地她差點跳起來。
“錦嫿姐姐真好看。”她瞥見裡間正走出來的林錦嫿,睜大了眼睛,一襲大紅交領長裙,裡面襯着素白的裡襯,外面罩着一件輕紗的罩衫,行走間,仿若要飛起來了一般。
她再瞥了眼一側的神情柔和五官俊朗的趙懷琰,更加覺得他們是郎才女貌了。
林錦嫿看她瞪着大眼睛的樣子,淺淺一笑露出貝齒:“昭昭也好看。”
徐昭昭滿足的眯起了眼睛。
幾人收拾好,很快便往暢春園去了,一路上馬車裡都擱着冰塊,不然這麼熱的天兒根本出不了門。
暢春園在離京城十幾裡地的地方,他們到後,要等到傍晚宮裡的貴人們纔會過來,所以林錦嫿還有時間先逛逛。
暢春園不算很大,幾十間屋子圍着一個偌大的湖而立,湖邊一個不算太高的小山,小山腳下是一條橫跨湖泊的白玉橋,湖畔垂柳隨風擺動,風景的確美不勝收。
趙懷琰不算第一次來,領了幾人去山上的涼亭裡休息說話,下人們也拿了瓜果來,倒是很愜意。
“咦,袁紹?”徐昭昭看着橋上走着的人,一眼認了出來,不過他旁邊好似還有人,她眯起眼睛看了半晌,差點跳起來:“是輔國公府家的公子……”她忙拿出帕子擦了擦嘴,又緊張的整理了下儀容,便一陣風似的下去了。
不過林錦嫿看着那袁紹,怎麼總覺得他小小年紀很腹黑的感覺?
“錦嫿。”
就在她出神的時候,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
她轉頭一看,迎面而來的,正是端慧公主和凌未野。
端慧公主看到她,勉強笑笑,纔跟趙懷琰點了點頭。
趙懷琰也起身行了禮,喊了聲姑姑。
“公主今日也來了。”林錦嫿笑道,之前懷琰說公主知道了皇后的事,她以爲端慧會因爲皇后在而特意不來這裡。
“過來看看。”端慧笑着坐下,纔跟凌未野道:“跟你表嫂去園子裡轉轉吧。”
凌未野倒是高興,林錦嫿知道公主是有話要私下裡跟懷琰說,也只點點頭,便帶着凌未野先暫時離開了。
她見凌未野跟袁紹年紀相仿,便把人帶了過去,不過纔到,就聽到徐昭昭壓抑着怒氣的聲音:“我何時要跟你定親了!”
袁紹神色淡淡,對那輔國公府的公子道:“聽聞今日雲家的小姐也來了,就在花園撲蝶呢。”
那一身素錦的公子聞言,當即行了禮,便急急往花園去了。
凌未野也都看明白了:“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啊。”
“你知道什麼!”徐昭昭看着輔國公府家的公子跑開,一顆心都碎了,她能記得的長得俊俏又年齡相當的就這麼幾個,難不成真要隨便找個男人配了過一輩子麼……
林錦嫿知道她健忘的性子,只上前笑道:“指不定這宴會上還有其他家優秀的公子,不急。”
徐昭昭聞言,這才抹了眼淚點點頭,卻是瞪了眼袁紹:“你下次再胡說八道我就把你扔湖裡去!”
袁紹不以爲意,左右徐昭昭現在也就比他高了一點點,等再過兩年,他一定能長得比她高……
“小鬼,矮八棟!”徐昭昭氣得朝他扮了個鬼臉,才也跟着朝花園跑去了,再不自己物色,回頭她娘就要把她隨便嫁了。
袁紹啞然,林錦嫿跟在一側卻是笑得不行,湊到袁紹跟前笑問道:“你不生氣?”
“小孩兒氣性,說的是氣話,沒什麼好氣的。”袁紹淡定道。
“你不也是小孩麼?”凌未野跟在一側笑起來。
袁紹淡淡睨了他一眼,纔對林錦嫿道:“今兒祖父祖母都會來,還有我的遠房表姐。”
林錦嫿眉梢微挑,這孩子是在提醒她皇后已經挑好要賜給懷琰的人了麼?
袁紹說完,也朝花園的方向去了。
凌未野看着,還扯了扯林錦嫿的衣袖:“錦嫿,他們……”
“叫表嫂。”林錦嫿糾正他。
凌未野語氣一滯,乾脆閉上了嘴。
林錦嫿見此,只能無奈的不再多說。
兩人從橋這頭走到對岸,卻是一眼就看到獨自一人鬼祟走着的薛聞心。
林錦嫿覺得奇怪,宮裡的貴人們,不是要等到傍晚的時候纔會過來麼,她怎麼來的這麼早?
“未野,你先回公主身邊去。”林錦嫿道。
“你去做什麼?”
“噓……我沒事。”林錦嫿說完,趕忙往前跟去了,直覺告訴她薛聞心肯定有鬼,而且說不定就跟那孩子有關。
她跟着薛聞心的腳步一路往前,很快就見她進了一個湖上的一個四面無遮擋的涼亭,但去往涼亭的路只有一條狹窄的小橋,林錦嫿根本不可能靠近,只得遠遠看着。
站在薛聞心對面的人她也認識,是以前皇后的御用御醫章御醫,不過兩人好似是在爭執什麼,直到最後薛聞心一巴掌狠狠打在了章御醫的臉上。
章御醫忙跪了下來,薛聞心似乎很生氣,但只緊張的四下看了看,才又怒氣衝衝的走了。
等她一走,章御醫似失了魂魄一般,一個人落寞的坐在涼亭裡不說話,他年紀不算大,今年應該也才四十出頭的樣子,正是大有可爲的時候。
林錦嫿聽到身後還有腳步聲傳來,這才裝作自然般轉過身往回走了,迎面而來的侍女給她行了禮便走了。
林錦嫿便往前走便想着章御醫跟薛聞心到底是什麼關係,不過才轉身上了橋,就聽得噗通一聲,而後便是一陣慌亂。
她拉住其中一個人問道:“怎麼了?”
“有人投湖自盡了。”
“誰?”
“章御醫。”侍女答道。
林錦嫿立即回頭看去,很快有侍衛過來了,但這湖面很大,章御醫似乎沒有求生的意識,跳下去後就再沒動靜了,就算侍衛要去救,也不知去哪兒救了。
她站在橋上,看到薛聞心還未走遠,她回頭急急朝這邊跑了幾步,但很快又停了下來,表情很複雜,帶着痛苦卻又像帶着幾分解脫,很快便捂着嘴跑開了。
林錦嫿看着她的背影,再看看跳水的章御醫,疑惑起來,他們二人到底什麼關係?難不成薛聞心肚子裡的孩子跟這個御醫有關?可章御醫年紀不小,在宮裡行走這麼多年,不會犯這種錯纔對。
“這位夫人,請問素雅閣在哪兒?”
正在她思慮間,忽然有人在身後問道。
是一道禮貌的聲音,林錦嫿轉身才見她身上穿着非錦朝的衣裳,髮飾簡單樸素,氣質很是溫柔平和。
林錦嫿看她身後不遠處還站着個一頭白髮的婦人,不過雖然白髮蒼蒼,卻不顯老態,端端站在那兒,只有一種久居高位而來的高貴和孤寂。
她見林錦嫿看過來,朝她微微點了點頭,林錦嫿看着她的目光,立即就想到魏雲依。
“我也是初次來暢春園,這位是蠻夷太后吧。”林錦嫿淺笑道。
那僕婦驚訝了下,看她態度並無錦朝人的倨傲,笑着點點頭:“太后本想先四處走走看看,奈何一路行來都沒見着下人。”
林錦嫿聞言,知道定是這裡的下人故意薄待,畢竟蠻夷還在跟錦朝開戰。
她朝不遠處的侍女道:“過來。”
侍女聞言,立即走了過來:“王妃有何吩咐?”
“送太后去素雅閣,好生伺候。”林錦嫿道。
侍女點點頭,這才上前行了禮:“請隨我來。”
蠻夷太后看了眼林錦嫿,朝她淺淺一笑,才提步往前而去,不過走時,僕婦卻看到了林錦嫿就帶在手腕上的蝴蝶玉佩。
她沒多說,畢竟這個王妃溫和又知禮。
只等到了歇腳的素雅閣後,才走到太后身側輕聲道:“奴婢瞧見方纔那位夫人身上帶着赤虹玉。”
太后捧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頓:“在她身上?”
“是。太后,此番來錦朝,未曾接到郡主的消息,是否要遣人去問問這位夫人?”僕婦道。
太后垂眸看了看茶水,神情落寞:“遲些吧。”
僕婦看她如此,心裡只微微嘆了口氣,不再多說離開了。
林錦嫿卻是在橋上站了許久,今早聽懷琰說這位太后的平生時,她就覺得悲涼,如今看到,的確如此。可趙傾當初騙了魏側妃來,到底是爲了什麼呢?難道是想得到蠻夷的勢力麼?
她一時有些想不通,在橋上站了許久,聽到身後有腳步聲傳來,她才終於收回了思緒。
“在想什麼?”趙懷琰走到她身後,輕聲問道。
林錦嫿搖搖頭,看了眼端慧公主沒來,淺笑道:“與公主談完了?”
“嗯。”趙懷琰點點頭,自然的牽着她的手邊往前走邊道:“皇后所有的動作都交給了平西王來做,自己分毫不露面,這次宴會是個機會。”
林錦嫿擡眼看他,見他面色平靜,才鬆了口氣。
趙懷琰似乎察覺到她的擔憂,邊走邊道:“皇后雖是我名義上的養母,但這麼多年,除了利用,並無感情,而且她多次要加害於你,她現在滿心的戾氣,也的確不再適合坐在那個位置上了。”
林錦嫿也明白,皇后自上次事件後,便怕極了沒有權利,想把一切都操控在手中。
兩人一路走到花園,便有不少小姐們上前來行禮,目光無不是落在趙懷琰身上,畢竟曾經孤僻的王爺如今寵妻如命,哪個女子不羨慕?誰都希望自己是下一個讓他傾心的人。
趙懷琰看着圍過來的人,眉頭微微皺了皺,就見軒王迎了來。
軒王見過禮後,才笑道:“方纔臣弟正在跟二皇兄和其他幾位皇弟討論大皇兄呢,不知要有什麼樣的福氣,才能迎娶到皇嫂這樣的女子。”說完,特意打量了眼林錦嫿,紅裙襯得她肌膚勝雪,眉如如畫,明眸皓齒,比畫中的美人都要更美三分。
趙懷琰看他目光挪不開,眉心更緊,轉頭跟林錦嫿道:“嫿兒,你在這花園裡歇會兒。”
林錦嫿應下,看着趙懷琰快步走了,軒王才依依不捨的收回目光轉身走了。
轉角處,軒王妃看着這一幕,拳頭緊握。上次王爺還說自己不如林錦嫿,如今他的目光就黏在她身上了麼?可見林錦嫿就是個狐狸精!
林錦嫿隱隱察覺到一道帶着殺氣的目光,轉過頭去就看到了軒王妃。
她眉梢微挑,如今的軒王妃見自己,還要喚一聲皇嫂呢。
她笑着走過去,淺笑:“弟妹在這兒做什麼?”
軒王妃聽到‘弟妹’二字,彆扭的不行,敷衍行了禮喊了聲皇嫂,才謊稱有事便匆匆走了。
墨風跟在一側笑出聲:“這個軒王妃,竟是這樣小家子氣。”
林錦嫿淡淡淺笑,轉過身就看到了徐昭昭,不過她面色不大好看,裙角還沾了泥土,人也顯得狼狽,而不遠處的廊下正在對她指指點點的,正是許久不見的孫婉婉。
“小姐……”墨風纔要上去,林錦嫿看到跟在徐昭昭身側的袁紹,笑笑:“且先不急。”說完,乾脆站在一旁看了起來。
徐昭昭咬着脣瞪着孫婉婉:“你別以爲我不敢把你扔水裡去!”
孫婉婉掩脣輕笑,跟旁的公子小姐道:“都說徐家書香門第,出來的小姐竟是這樣的粗魯,不知道的,還是因爲是鄉下哪個野丫頭呢。”
“我好歹是郡主!”徐昭昭上前就要動手,之前那輔國公府的公子立即就站了出來道:“永樂郡主,這次畢竟是你不對,你不該推孫小姐的。”
徐昭昭看他也幫着孫婉婉說話,眼睛都氣紅了:“分明是她故意撞我,還把我撞到了花壇裡……”徐昭昭想辯解,孫婉婉立即委屈道:“我可不及郡主力氣大,而且郡主身份尊貴,我哪裡敢故意去撞?分明是你不喜歡我,故意栽贓我。”
“你……你胡說!”徐昭昭氣得要跳腳,看着周圍全是嘲諷的眼神,想着自己一身狼狽的樣子,她今兒可是來尋未來夫君的啊,這樣子,誰都不會要她了。一想到這裡,她就更委屈了。
“我哪裡胡說了……”
“是不是栽贓,你心裡有數,這裡這麼多雙眼睛,總有不是瞎的。”袁紹冷淡的遞了自己的帕子給徐昭昭,纔看着那輔國公府的公子道:“空有一副好皮囊,內裡卻是個草包。”
輔國公府的公子氣得臉通紅,半晌沒說出話。
孫婉婉冷笑出聲:“喲,永樂郡主還要一個小孩子來保護?身邊沒人了?”
袁紹睨了眼孫婉婉,淡漠吩咐着身後的侍衛:“把她扔水裡去。”
這話一出,孫婉婉身邊的婆子也立即站了出來,但袁紹的侍衛卻不簡單,幾乎沒怎麼動手就把那兩婆子扔到了一邊,一把輕易拎起孫婉婉就給從廊上扔到了後面的湖裡去了。
徐昭昭瞪大了眼睛,但又莫名覺得痛快。
“你們欺人太甚了,孫小姐好歹是侍郎之女……”
“讓孫侍郎來平西王府找我,我會好好跟他說說他教養的大家閨秀是怎麼栽贓陷害和辱罵本公子的。”袁紹冷淡說完,才負手看了眼徐昭昭,道:“走。”
“去哪兒?”徐昭昭擦了擦眼淚。
袁紹看她沾滿泥土的衣裳,道:“換衣裳。”說完,直接提步離開,小小年紀,氣勢卻是一點也不弱。
徐昭昭聞言,才瞪了眼那有眼無珠的輔國公公子,扭頭跟着袁紹走了。
那一羣人交頭接耳的還在指指點點,林錦嫿這才走了過來,看着衆人淡淡笑道:“方纔本妃表妹是不是妨礙到諸位了?”
衆人看她來,忙噤聲。
林錦嫿笑笑:“沒有啊,那就希望各位守好自己的舌頭,對了,湖裡那位是孫小姐?”她扭頭看着湖裡撲騰的人道。
“是,是永樂郡主她故意……”
“故意?”林錦嫿眉梢微挑:“爲何本妃眼睛看到的,是孫小姐故意去撞昭昭呢?難不成是本妃眼神不好?”
其他人看她這是擺明了維護徐昭昭,沒有誰想爲了一個沒什麼交情的孫婉婉去得罪寧王府,趕忙閉嘴不再說話,那輔國公公子也是氣得俊臉鐵青,到底還是沒能跟寧王府作對。
林錦嫿眉梢微挑,這個寧王妃的身份還真是好用。
纔想完,一陣突兀的掌聲便傳來。
林錦嫿轉頭一看,所有人已是跪下行了禮。
林錦嫿也趕忙行了禮:“見過皇上和衆位娘娘。”
皇帝眯起眼睛看着林錦嫿,她這性子,若是沒有獨大的心思,必能打理好後宮,但若是有那心思,只怕她就不適合坐上未來那個位置了。
他笑道:“朕剛來,就看了一出好戲。”
“臣妾看,永樂郡主還是管束不多,倒不如早點給她賜婚,這樣一來,她也能收收心。”德妃在一側看了眼那輔國公公子周蔚康一眼,淺淺一笑。她現在很自信,既然皇上想立闞兒爲太子,那必定不會阻礙自己爲闞兒拉取勢力,而輔國公府以前便一直跟熊家有舊交,如今雖無兵權,但朝中不少大臣都是輔國公的門生,有輔國公相助,不怕朝中那些老頑固不聽話。
皇帝笑笑:“是個不錯的主意。”
林錦嫿目光微緊,笑開:“不瞞父皇,舅母早已給昭昭物色好了人家。”
“是嗎?”德妃的聲音立即冷了些。
林錦嫿嘴角微揚:“自然。平西王府早來徐家議親過,只是舅母考慮昭昭年紀尚小,想多留她兩年,卻對平西王府的小公子格外滿意。”
話說到這裡,皇帝也聽明白了,徐家不想其他人插手兒女婚事。
他對徐家的態度是不一樣的,徐家忠心耿耿也是他所需要的,聞言,笑笑:“既如此,便由着徐愛卿自己去定吧,朕也不操這個心了。”
林錦嫿笑着應了是,不過看德妃已經算計上了徐家,還有一個徐程青也要早點定下婚事纔好。
在這兒說了會兒,皇帝便帶着衆人走了,從頭至尾,皇后都是清清冷冷的樣子,仿若看破紅塵一般。
“王妃。”
正在她出神的時候,一道低語忽然在她耳旁響起。
她轉身一看,看到熟悉卻清瘦了不少的臉,詫異不已:“羅夫人,你們已經……”
“皇上已經查清楚了,大人未曾謀反。”羅夫人說起這事,心裡泛着心酸,不過去還是急道:“王妃,請隨妾身來。”說完,便低着頭快步往前而去。
林錦嫿一時沒反應過來,之前因爲羅家被污衊謀反一事而牽扯出不少事來,如今皇上竟是悄無聲息的就把羅家放了,是想要做什麼?難道真的是爲了懷琰着想?
她跟着羅夫人一路往前而去,等走了好一段,才隨她在一隱僻的假山後停下。
“王妃且稍等。”羅夫人說完不久,就看到不遠處的廊下走來兩個人,一個是皇后,另一個則是平西王妃,不多會兒,兩人便走近了些。
平西王妃一臉苦色,道:“娘娘,王爺實在不想捲入到這些事裡去了。”
“榮華富貴你們要不要了?”皇后冷笑一聲看他:“而且已經做了,你們還想全身而退麼?你以爲趙懷琰會放過你們?”
平西王妃當即跪了下來,哀求道;“皇后娘娘,臣妾老了,王爺也年紀大了,我們實在是有心無力……”
皇后冷嗤一聲:“別說什麼有心無力!這件事辦不好,別怪本宮翻臉無情,讓你們整個平西王府陪葬!”說完,直接獨自折返了回去。
平西王妃看着她離開的背影,長長嘆了口氣,才扶着丫環的手顫顫站了起來,慢慢往另一個方向去了。
林錦嫿看完這些,還是不懂,便聽羅夫人道:“王妃一會兒請一定要來救妾身。”
林錦嫿還未想明白,她就跑了出來大喊救命了,邊喊還邊往方纔來的花園跑去。
她這聲音一出,還未走遠的皇后很快就聽到了。
她轉過身看到從假山後面跑出來的人,牙關緊咬:“給我把她抓回來……”
“可是皇后娘娘,這裡畢竟是……”
“快去!”方纔的話要是被人聽到就慘了,而且平西王府早有不想插手的心思,此事一旦被人知道,他們一定會趁機抽身。沒了平西王府,她就真的什麼資本也沒有了。
宮女們聞言,立即就去了,但她們僅僅是想把人抓回來而已,哪知羅夫人跑到了花園湖邊,一臉的驚恐看着來人,大喊:“我不是故意偷聽的,皇后娘娘,你放過我吧……”
那幾個宮女面面相覷,不知該怎麼辦纔好,但娘娘吩咐一定要把人抓回去……
想到這裡,她們還是靠近了去,羅夫人卻似乎腳下一個不穩,自己就栽到湖裡去了。
林錦嫿看皇后離開,才立即帶着墨風出去了,卻在進小花園的時候被端慧攔住了。
端慧看着她,道:“這件事你不必插手!”
“但是羅夫人方纔……”
“她太膽小了。”端慧本不想把林錦嫿捲入這件事,畢竟若是自己出事,她還能指望林錦嫿給她照顧凌未野。
看着在水中不斷掙扎的人,她立即冷着臉上前呵斥:“還愣着做什麼,快把人救上來!”
林錦嫿見她如此,眉心微皺。
墨風低聲道:“怎麼不見小郡王?”
林錦嫿也發現了,凌未野不見了。
她看着端慧離開的方向,總覺得她好似有一種赴死的決然般,她心裡隱隱有些不安。
“你先去找未野。”林錦嫿說完,這才快步跟了過去。
這會兒羅夫人已經被人救了起來,皇后的那幾個宮女見狀,想悄悄溜走,卻被端慧一聲冷喝:“你們敢逼死羅夫人,還想走?”
“公主,奴婢們沒有……”宮女們忙道,她們只是想帶羅夫人走而已,分明是羅夫人自己投水的。
不過羅夫人救上來這會兒,已經是奄奄一息了,她看着端慧,眼眶發紅還有些恐懼,道:“公主,救我……”
“你先說說,她們爲何不顧這兒這麼多人還要追殺你?”端慧聲音不小的問道。
旁邊的人都圍了過來,也是一臉驚異。
羅夫人將嗆進去的水又吐出來一些,才道:“我聽到了皇后娘娘的一個大秘密。”
宮女們慌張起來,想要立即去回稟皇后,奈何端慧早讓人把她們看了起來,根本走開不得。
“什麼秘密?”
“皇后娘娘勾結平西王府,殺害了駙馬和凌老夫人,還妄圖謀殺公主的秘密……”羅夫人說完,便暈了過去,端慧聽到這回答的時候,依舊忍不住渾身顫抖,她就是拼上自己這條命,也會給駙馬報仇!
皇后的宮女們聽到,立即跪下了下來,端慧卻只讓人抱起羅夫人,帶着這幾個宮女去見皇帝了。
皇帝初聽到這話的時候,還不信:“皇后久居深宮,怎麼可能做這樣的事?”
端慧就知道他不信,紅着眼跪在了地上,道:“皇兄不信,可以召平西王妃過來一問。”
皇帝看她是非要在這兒鬧開的樣子,面色不大好,畢竟來暢春園主要是招待使臣,要是傳到蠻夷耳朵裡,還不得嘲笑他堂堂一國之君,連幾個女人也管不好?
“皇兄若是不查,臣妹今日就自縊在此……”
她話音未落,就見她貼身的嬤嬤哭着跑了進來:“公主,不好了!”
“怎麼了?”
“是小郡王,被人灌了毒藥,現在還昏迷不醒!”嬤嬤跪在地上泣不成聲。
端慧拳頭暗暗攥緊卻立即扭頭看向皇帝:“皇兄,若是不信,你現在去查,毒害未野的人必然跟皇后有關!她就是恨我,所以要殺死我一家!皇兄,你難道忘了皇后濫殺百姓之事嗎,她就是如此狠毒之人!”
皇帝面色都沉了,看向那嬤嬤怒道:“你們怎麼看着小郡王的,竟然讓他被下了毒!”
“奴婢該死,不過當時小郡王饞了皇后娘娘擺在外頭的一碟子糕點,這才趁奴婢們不備跑了去。”嬤嬤連忙磕頭道。
皇帝面色黑沉,看了眼底下的端慧,寒聲道:“立即傳皇后和平西王妃來見……還有,這件事不許外傳!”
安公公聞言,立即安排人去通傳了,才問那嬤嬤道:“可曾給小郡王請大夫了?”
“請了,好在寧王妃去的及時,現在小郡王只是昏迷,想來不會危及性命。”嬤嬤說完,還悄悄看了眼一側的端慧。
“那就好。”皇帝慶幸說完,之前駙馬被殺一事,他雖也震怒,但從未想過竟會是皇后下的手。
很快平西王妃便來了,一入大殿,看到地上泣不成聲的端慧和上首嚴肅的皇帝,當即便跪在了地上顫顫道:“臣婦參見皇上。”
皇帝看着她,面色沉沉:“朕問你,駙馬和凌老夫人被殺一件事,與你平西王府可有關係?”
平西王妃的臉瞬間煞白,她並不如皇后鎮定,皇帝一問話她的態度就出賣了她。
皇帝見狀,猛地一拍桌子大喝起來:“混賬,敢戕害駙馬,可是誅九族的罪!”
平西王妃當即磕頭:“皇上,不關臣婦的事,都是皇后娘娘安排的,臣婦也是事後才知道的,若不是皇后娘娘威脅,臣婦一定告訴皇上了!”她可不敢擔這誅九族的罪,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把過錯都推到皇后身上。
皇帝聞言,冷嗤一聲:“胡說八道,若是沒有你們從旁協助,皇后怎麼可能派出那麼多的精銳!”
“因爲……”平西王妃嚥了咽口水,看着當真震怒的皇帝,一咬牙,道:“是因爲皇后娘娘的胞弟其實一直就藏在宮外軍營裡,皇后娘娘威脅臣婦,讓臣婦代爲傳達,臣婦當初不知道那信件的內容是刺殺駙馬和凌老夫人,否則也不會傳了。”
“她胞弟藏在京城?”皇帝拳頭越發緊握,當初故意遣散了皇后孃家,就是怕皇后藉機坐大,沒想到她竟然還瞞着自己將胞弟藏在了軍營中!
“是。就是王爺安排的。”平西王妃滿頭大汗。
她話落,皇后也被請來了,可看到地上跪着的人時,只擰擰眉心,上前見了禮:“臣妾見過……”
“朕問你,是不是你派人刺殺了駙馬?”皇帝打斷她的話寒聲道。
皇后放在身前的手微微緊了些,才淺笑道:“皇上,您可是查到了什麼證據?臣妾從未做過,您這次是否還要像上次一樣無憑無據就要關臣妾的禁閉?”
皇帝聽她還敢提這句話,聲音更沉:“你還覺得朕虧欠了你不成?”
“臣妾不敢,不過皇上無憑無據就抓人殺人,想必已經習慣了,之前對茵嬪如此,如今對臣妾也可以如此。”
“混賬!”皇帝暴怒。
平西王妃嚇得不敢出聲,但皇后顧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說駙馬是不是她刺殺的。
端慧見狀,才道:“皇兄,人就是皇后殺的,人證就是平西王妃,如今她還差點殺了羅夫人滅口,還險些毒死未野……下一個,不知道是臣妹還是皇兄。”
皇帝聽到這話,只覺得鑽心的疼。
他冷冷盯着皇后,從茵嬪的錯裡面抽出身來道;“朕問你,駙馬和凌老夫人,是不是你下的手!”
“臣妾……”
“朕只問你是不是!”皇帝猛地一拍桌子。
皇后當即跪了下來,直直看着他:“臣妾沒有。”
“那追殺羅夫人呢?人證物證具在,毒殺未野也是,你還能狡辯?”皇帝怒道。
“臣妾沒做過,是有人要陷害臣妾,望皇上明察!”皇后已經感覺到了皇帝對自己的不信任,而且這一次端慧好似已經佈下了天羅地網呢,但那又如何,自己是皇后,是國母,皇上就是對自己不滿,只要自己不承認,他就殺不了自己,只要不死,她就還有機會!
皇帝看着她這樣子,耐心都已經耗盡了,陰鷙看她:“你當真覺得朕不敢罰你嗎?”
“請皇上爲寧王殿下考慮。”皇后拿出最後的底牌,自己是趙懷琰的養母,自己若是因罪被殺,受影響最多的一定是趙懷琰。
皇帝果然猶豫起來。
端慧重重在地上磕了頭,哽咽道:“皇兄,臣妹懇請皇兄還駙馬一個公道,爲國效忠的忠臣都可以被濫殺,如今她更是容不下我凌家人任何一個,這樣的惡魔,還能做我錦朝的國母嗎?”
皇帝面色冷沉,看了眼皇后,沉沉呼了口氣,才道:“證據確鑿,皇后廢除後位,打入冷宮……”
“皇兄!”端慧見他還是捨得不殺,心裡失望之極,不過她也早已猜到了,她的皇兄永遠只會爲自己考慮。
“端慧,你別鬧了……”
“皇兄,駙馬和老夫人死的冤枉,被皇后害死的人也死的冤枉。皇兄今日不除後患,後日她可能要殺的就是你!”端慧大喊出聲。
安公公趕忙低下頭。
皇帝面色鐵青:“你說話注意分寸!”
“皇兄不殺她,她下一個要殺的就是我,我不如現在就成全了她!”說完,在所有人還未反應過來之時,拔出頭上的簪子朝着心口便狠狠刺了下去,登時血腥味便在大殿中滿蔓延了開來。
端慧感覺到簪子刺入肉中的時候,纔有一種解脫的感覺。
她倒下去時,看着皇后驚慌的眼神,嘴角冷冷揚起,帶着必死的狠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