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筱伊麪色不變,只微笑着替他換了一盞茶方淡淡道:“回父皇的話,並不是什麼要緊事,不過是因着安平先前見了十五帝姬,今兒想到了,想着去瞧瞧,也不平白做了人家的二皇姐去。”
“十五帝姬?”皇上沉吟片刻後方記起,“是尤才人前些日子生下的帝姬?若是伊伊不提起,朕倒真有些忘了。”
聞言,千筱伊仍是笑語吟吟的模樣,只狀似漫不經心地提一句,“父皇忙着前朝的事,後宮瑣事,又哪裡是父皇操心的?安貴妃自會好好料理妥當。若非十五帝姬生母尤才人得了癔症,十五帝姬成日受苦,想必安平也不會多加關懷。也是當年品婕妤去後,安平受了一段時日這樣的日子,由己度人的緣故。”
千筱伊一番話經了深思熟慮,說出來便是多重含義。皇上是什麼人物,怎麼能聽不出這弦外之音?先是稱讚皇上爲國事操勞,再是不輕不重地怪安淑妃治理後宮不當。最後纔是說出了十五帝姬受苦之事,並上安平幼年之事,引起皇上心中良多不捨。
十五帝姬受欺凌皇上並未瞧見,安平之事皇上卻是知道的,否則後來又怎會將安平交由當年最爲受寵的景貴妃撫養?
不出所料,皇上當下便將茶盞放在桌上,不輕不重的一個聲響,卻讓宴上所有人皆烏泱泱跪了一地,放眼望去,竟只有千筱伊仍舊站着。
“放肆!”皇上便是再薄情,那十五帝姬也是親生的骨血,豈有不怒的道理?“朕的女兒,怎麼能叫人這樣作踐了去?”
“父皇何須動這樣大的氣?若是父皇心有不捨,只須爲十五帝姬換上一位母妃便是了,左右宮中娘娘這樣多。尤才人雖是德行有虧,然十五帝姬到底是無辜的。”千筱伊一面上前爲之拍背安撫,一面軟語相勸。
皇上仍是稍有怒氣,“尤才人?她好大的膽子,發了癔症,十五帝姬怎可再由她教養?”頓了一下,瞧見地上跪着的安貴妃,又道:“安貴妃,你就是這麼給朕管理後宮的?!”
聞言,安貴妃面色一白,周遭之人卻莫衷一是皆是幸災樂禍。
安貴妃雖大庭廣衆被皇上斥責,然皇上正在氣頭上,故而只得順着話認錯道:“是臣妾疏忽了,皇上恕罪。”
皇上也不接她的話茬,只讓她徑自跪着。見火候差不多了,千筱伊方拿起茶盞,解圍道:“父皇先喝杯涼茶消消氣,安娘娘只是一時失誤,下回仔細了就是。近日後宮瑣事繁多,一時忘了,也是有的。”
皇上靜靜飲了一盞茶,怒火方稍稍平了。經一番思量,方道:“尤才人已是得了癔症,不中用了。爲着避免她在宮中傷人,打入冷宮便是。十五帝姬,年幼遭劫,晉爲公主,賜號安玥,交由……”
“父皇,”見安貴妃躍躍欲試的模樣,千筱伊搶先一步同皇上耳語道:“現下宮中四方牽制,採妃、姚賢妃等高位妃嬪手下皆有着皇子公主,實不宜添子。唯有琳妃心思大,只怕要出了岔子。安貴妃娘娘則是操勞後宮瑣事,難免分身乏術些。依兒臣之見不若交由瀾妃娘娘撫育,是最好不過的了。瀾妃娘娘身爲遐洉王姬,斷無非分之想。心思細膩,人又算的極好,和善順良,淡泊名利,實乃上上之選。”
皇上細細一想,便道:“那便,將安玥公主交由瀾妃撫育。瀾妃性子淡泊,入了宮因思念遐洉一直鬱鬱寡歡,也盼着安玥能叫瀾妃多些愉悅。”
大局已定,縱使安貴妃再想挽回,也是力所不能及。千筱伊見她面色一黯,不由心內冷笑。她好不容易說動父皇,安淑妃卻想着來分一杯羹?也要先問過她同意與否。
當下,千筱伊方道:“父皇快別叫諸位娘娘跪着了,雖天氣尚暖,然地上到底寒涼,若是受了寒氣,只怕宮中太醫院又要應接不暇。”
皇上聽了,笑道:“就你機靈,罷了,都起來罷。”說罷,又道:“今日尚有國事要忙,不得空去見瀾妃。伊伊你趕巧,送安玥去瀾妃住處,也替朕探望探望瀾妃。她身子素來不好,月事來時總是痛。”
“是,安寧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