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安不能動了,眼球不能轉動,眼皮子不能眨動,淚腺還在工作,可是不能眨眼,就沒辦法把淚水送上去,眼睛越來越幹,越來越疼,越來越難受,淚水分泌就越來越多,可是能夠潤溼的只有一小部分眼球。
絕大部分淚水還是流了下來,嗒嗒嗒滴在腳前,頻率極快,幾乎能連起來,像是在爲自己既然失去的生命哭泣。
毫無疑問,他要死了。
身體凝固了,完全無法動彈,就沒辦法順利呼吸,雖然呼吸只是肺部的擴張,但是吸氣的時候,胸口或腹部必須鼓起,否則肺部的擴張會非常有限,吸進去的氣不夠給大腦和身體供氧。
他會窒息,以緩慢的速度窒息,最後死亡,要想脫離這個狀態,他就必須有行動,可現在能活動的只有大腦,大腦的活動還會加劇氧氣消耗。
無解。
天底下沒有那麼完美的能力,可以躲起來中遠距離發動,可短時間內就達到最佳效果,沒辦法憑自己的力量解脫,還可能致人必死,這種能力也太逆天了,所以肯定會有很大的缺點,要麼是有一種很簡單的方法可以脫離能力,要麼是那名孤兒需要付出很大代價。
孫安已經放棄了嘗試,嚴重缺氧,他難受得要命,眼睛像被噴燈烤着一樣疼,視線變得又窄又暗,大腦無法正常工作,如果他的身體還能動,現在已經倒下了,因爲缺氧時,循環系統會先放棄四肢,把氧氣輸送給大腦和內臟,他已經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了。
終於徹底看不見了,大腦也停止了動作,在最後的時刻,人又像是回到了孃胎裡一樣。
孫安像是稻草人一樣,成了一個立在狹窄過道上的障礙,他也確實殘疾了,對方的能力名和能力說明“稻草人”都非常準確。
現在需要擔心的是死亡時間太久,人類死亡的標準是腦死亡,腦在缺氧三分鐘之後纔會出現物理性損傷,腦死亡還需要更長時間,只要超過六十四秒,那麼即使孫安的能力發動,回到一分鐘前,他還是處於現在這樣的狀態,再來一次,如果死亡時間點因爲混沌理論能延後一點點,那麼能力還會發動一次;如果提前或是死於相同的時間點,那他就真正的死亡了。
要命的是,孫安現在連計算時間的能力都沒有了。
就在這時,有人走進這條過道,看到了他,也沒有在意,還以爲是一個正在看書的人,一邊走一邊用視線搜索着書架上的書,從孫安身後走過去。
就在錯身而過的那一刻,孫安悶哼一聲,不由自主的深吸了一口氣,吸得是如此用力,就連身體都顫抖起來。
悶哼是因爲疼痛,他的肌肉延續了靜止之前的動作,往右轉去,脖子還沒什麼,這麼短的時間內還不至於僵硬,可乾燥的眼球也跟着往右轉,磨着眼睛,那就疼得厲害了。
身體是往前傾倒的,倒在書架上,差點把書架撞倒,孫安躺在地上,急促的呼吸着。
有人從他身邊經過,他就不再是一個障礙,能力名不成立,就消失了,和孫安想的一樣,強大的能力,極簡單的脫離方式,只是不能通過自己脫離。
“啪”的一聲,《腸子》掉在地上,把從他身後走過去的那個人嚇了一跳,急忙伸手去扶他。
能夠呼吸,孫安很快就恢復過來了,吞了口口水,被那人拉了起來。
“多謝了。”孫安站起來,道了聲謝,把書撿起來放回書架上,迅速走到通道口,看了看外面,又轉到另外一頭看了一眼。
這個區域有好幾個人在站着看書,沒一個出問題的,卡卡西要發動能力,就必須看得到他,用視線鎖定,也就是說那人一定在附近,很可能就是某個看書的人,也可能是僞裝的店員。
要不要離開?
這是個值得思考的問題,對方的能力是中遠距離的,他在這裡什麼也做不了,只能捱打,可是這裡人多,隨時可能有人路過,而週五下午,賣教科書、兒童圖書的那些區域人很少,可能五分鐘、十分鐘也不會有一個人來,沒人錯身而過,他就沒辦法從那種狀態裡解脫出來。
在衡量利弊的這個過程中,孫安並沒有意識到,一片藍色的玫瑰花瓣從他的袖子裡滑出來,悄無聲息的落在了地上。
…………
在幾分鐘前,黑澤櫻鑽到了一個書架下面的櫃子裡,剛把門關上,她就聽到了魔語。
在黑暗中,魔語顯得更加可怕,可是她現在不敢叫出來,緊緊握着那把小小的阻擊槍,彷彿要把這鋼鐵之物當成橡皮泥一樣捏化。
好不容易等魔語退去,黑澤櫻喘息着,掏出了她的紙牌,再拿出白月昨晚送給她的手機,打開燈,照着紙牌。
能力名是,能力標誌是一個由扁三角形圍成的玫瑰花形狀,從上方的俯視圖,能力說明是一句話,像是名言:“在你心中,一定也盛開着這樣美麗的玫瑰吧?——古宇利”
這也是她見過的一張紙牌,比起,這張紙牌更令黑澤櫻感到害怕,知道自己必須警告孫安,卻不知道該怎麼向他說明。
紙牌背面的東西只有肉眼能看到,用手機是拍不下來的,她想了想,又拉開櫃門,小心翼翼的爬了出去,貓着腰,謹慎的朝圖書館的出口走去。
收銀臺前站着一名男店員,正在和收銀臺裡的女店員說話,大概是想和她約會,雖然被拒絕了,但不打算放棄,繼續攻略着,忽然感到有人拉了拉他的褲子。
低頭一看,是個白淨的小女孩,擡頭看着他,做了寫字的手勢。
“嗯?迷路了?你家長呢?”男店員的話被打斷,有些不高興,但對一個小女孩發火會徹底斷絕他的希望,只好耐着性子問道。
黑澤櫻聽不懂,繼續做着寫字的手勢,她知道白月的聽力不怎麼樣,換成文字的話她就能看懂很多,而且有文字也更容易翻譯,就想像剛纔那樣,把紙牌背面的字抄下來,再拍成照片,發送給白月,白月肯定會通知孫安的。
她現在需要的是一支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