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打算過來給楊磊收屍,還是打算去警察局自首?”電話裡,詭異的聲音問出了一個詭異的問題。
“自首?什麼意思?”孫修明抹了一把額頭的細汗,短短一兩分鐘的電話,讓他的情緒像是坐了過山車一樣,力氣被抽空了,身心疲倦。
孫安又開始問問題:“巡警是不可能接觸到xíng jǐng的檔案的吧?你的檔案是找你朋友拿的吧?xíng jǐng的檔案、證據爲了避免出問題,是放在倉庫由專人看管的吧?要把冷案的檔案拿出來,出入的人是必須登記的吧?也就是說,你拿出那份檔案,既留下了人證,也留下了物證,檔案是和楊磊有關的,在檔案拿出來的當天晚上楊磊死於非命,案子不到一小時就能查到你頭上,可惜你沒有任何證據表明人是我殺的,解決問題的最簡單方法就是自首,說不定還能爭取個寬大處理。”
孫修明默然,事情正像孫安說的那樣,檔案是找朋友借出來的,要借就必須登記,也就是孫安說的人證和物證,楊磊的案子一旦牽扯到他頭上,他倒黴的日子也就到了。
“其實也就是坐牢而已,也不會有更重的懲罰了,只不過警察坐牢的下場通常都不怎麼好,還有一個暗中和你過不去的人,肯定會把你是警察的事悄悄泄露出去,你會走着進去,躺着出來的。”孫安沒忘了強調這一點。
“你已經……殺了楊磊?他的家人呢?”孫修明深呼吸幾口,冷靜下來,躺在沙發上看着天花板問道。
“活着和死了沒什麼區別,無論如何你都不可能脫離關係的,他的家人怎麼處置也由你決定好了,最簡單的處理方法當然也是殺了,一家人整整齊齊的埋下去不是很好嗎?”孫安的聲音聽起來很認真,不像是在開玩笑。
孫修明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擡起左手抹了把臉,問道:“爲什麼要這麼做?你明明可以用更安靜的方式問出答案的。”
“因爲我懶,懶得再重新找合作的警察了,除此之外,我覺得你挺有當義務警察的潛質,只是還沒有邁出去那最後一步而已,所以打算推你一把,一個有警察身份的義務警察,很有美漫風,應該挺有意思的。”孫安笑了起來。
孫修明輕輕嘆了口氣,問道:“我該……怎麼做?”
“第一,趕過來給楊磊收屍,商量一下怎麼處置他的家人,怎麼從這個案子裡抽身出來,我會在這裡等你一個小時;第二,殺死借你檔案的那個人,銷燬人證,這樣就能直接抹消你和這個案子的聯繫;第三,燒了xíng jǐng的檔案倉庫,銷燬物證,再和你朋友好好談談,順便問問他願不願意入夥;第四,投案自首,不過最好別牽扯到我,那樣太浪費時間國;第五,報警,帶着人來抓我,這樣你的責任最小,最多丟了工作,不會去坐牢,抓住我的機率不高,但是你可以試試,就這樣吧,我等你。”孫安說完,掛斷了電話。
孫修明仍看着天花板,發了一會呆,這才把貼在臉上的手機拿下來,擦了一下粘在屏幕上的汗水,走進衛生間裡洗了把臉。
看着鏡子裡那張蒼白的臉,他思緒翻涌,考慮着自己的進路與退路。
孫安說盡了他的全部選擇,身爲一名警察,他應該選擇四或五,這纔是正確的做法,可這正確是“無我”的正確,對孫修明本人來說,這是錯誤的做法,他要麼坐牢,要麼揹着污點被趕出警察局,委屈求全接受了不得晉升的條件,當了二十多年警察,現在讓他放棄,談何容易?
二和三是肯定不行的,把檔案交到他手上,本身就是違反紀律的做法,那個朋友冒險幫他拿檔案,他怎麼可能下得了手殺死對方?燒倉庫就更不行了,倉庫裡放着大量的物證,有的已經結案,有的還沒有,就算真能一把火燒了,就有更多楊磊那樣的情況出現,他不允許自己這麼做。
想來想去,孫修明覺得他其實只有一個選擇,那就是先去楊磊家找到孫安,再思考下一步怎麼做。
“我必須去看看情況,瞭解了情況才能知道要做些什麼。”他這樣對自己說着,走出了家門。
…………
半小時後,孫修明來到了楊磊居住的小區,做賊似的翻牆進去,來到了c棟一單元的902室門口。
門沒有鎖,輕輕一推就開了,看到的是牆壁上變換的色彩,聞到的是濃濃的煙味,聽到的是電視機發出來的音樂聲。
在門外站了幾秒,孫修明小心的走進門,第一眼就看到了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孫安,看起來很自然,不像是殺過人的。
“如果我帶人來,到底能不能抓住他?”孫修明思考着這個問題,走進客廳。
“他在書房門前等着你。”孫安轉頭說了一聲,繼續看電視。
孫修明寒着臉往裡走去,他不知道房子的結構,但很快就找到了書房,書房的門前跪着一個人,已經吊死了。
現代的房屋沒有樑,吊燈很難支撐一個人的體重,但也不是沒辦法上吊,門、窗、衣帽架、書櫃都可以用來上吊,繩子的一端系在門後的把手上,另一端從門頭上繞過來,纏在楊磊脖子上,楊磊身體前傾,腦袋上仰,雙手垂着,已經吊死在門上。
孫修明伸出手,剛要去探楊磊的脖子上的脈搏,孫安的聲音就在他身後響起:“碰了就是你的鍋嘍。”
觸電般的縮回手來,孫警官回頭問道:“他的家人呢?”
沙啞的聲音把他自己都嚇了一跳。
“臥室衣櫃裡,她們什麼也沒聽到,什麼也沒看到,只知道有人闖進來了,你打算怎麼解決她們?”孫安指了指不遠處的一扇門,笑着問道。
“別殺她們。”孫修明立即說道,可是仍不知道該怎麼辦。
楊磊的妻女知道有人闖進來,那麼這個案子無論如何都不會被定性爲zì shā,殺了她們是滅門案,不殺她們是兇殺案,他還是脫不開關係。
“那麼,你有什麼打算?”孫安靠着牆,抱着手,微笑着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