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大音希聲
張自成並不傻，系統只解釋了這麼一句，他就明白過來。
或許這個低維世界原本可能還算和諧，但在自己玩遊戲的時候，不可控的接收到了來自高維的相關信息，且恰好和他們原本的世界觀相兼容，最終導致變成這副詭異的樣子。
他看向畫面中的這些人：“那現在的他們，是在嘗試呼喚改變了他們宇宙的神明，從而拯救自己的世界？”
【是的，正因爲他們在使用自己世界的特殊儀式進行通訊請求，系統纔在隨機展現場景時定位到了這裡。】
張自成感覺越來越有意思了，開口問道：“那我應該怎麼做？如何才能幫助他們去除這樣的世界觀？”
系統沉默了一會，隨後茫然道：【數據庫受損，未搜索到對應方案。】
可還行。
系統都沒辦法，那張自成自然更麻爪，要是沒有系統，他也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社畜，怎麼可能知道如何改變低維世界？
自己又沒辦法降維下去暴打邪神，真要下去，怕又是一根頭髮絲撐爆宇宙，人類和邪神一起完蛋。
這樣想着，張自成忽然靈機一動。
總歸……死亡之後，也會在新的噩夢中醒來。
緊接着，月亮周圍忽然開始散發出不同於繁星的點點星光，就彷彿從它身上掉下來的碎屑。
如此的神聖，如此的高昂，如此的美妙。
比如……細胞？
張自成試探着問道：“系統，你能否降維我的細胞？”
所謂的獵人，是在噩夢輪迴的早期，被西蒙斯組織起來調查永恆之夜的真相，以及對抗不停涌現的邪祟與災難之人。
他已經被之前隨口就毀滅的兩個宇宙給整怕了，那兩個宇宙有沒有生命不一定，這個宇宙可是確定有生命了，自然要慎之又慎。
他略微停下禱告，低聲喃喃道：“神啊，您究竟爲何要折磨您的子民……”
那麼更小的細胞的話，應該就沒問題了吧？
隨後，大地開始震顫，萬物開始崩解。
慘叫聲越來越近，那個發瘋的獵人狂笑着，痛飲鮮血。
如今西蒙斯腳下的法陣，以及口中的禱詞，便是這長達數年的噩夢中，最後的嘗試。
直到整個黑夜，只剩下一輪突兀的明月，就彷彿將白熾燈浸染在漆黑的油墨中點亮。
所以還是會有影響咯？
西蒙斯的眼球酸澀的險些要炸開，只一眼，他的整個肉體就開始從內部扭曲，胸腔的所有肌肉骨骼和內臟都向着中心旋轉。
“爲此……我們已失去的、我們未來的、以及我們僅有的一切，您都可以收走……”
系統沉默片刻後，給了期待的張自成一個失望的回答：【萬分抱歉，尊敬的宿主，在高維世界，系統無法對宿主本身也看不到的微觀事物進行干涉。】
身爲科拉城這個沿海城市的市長，西蒙斯在廣場中身處中心，高舉火把，口中無意識的喃喃唸誦着禱詞。
只要投放的位置，距離這個星球遠一點就好。
“月亮……消失了？”
因爲全宇宙，現在只有一個聲音，除此之外，再無一絲一毫的嘈雜……
“我們所盼望的，不過是沉眠與安息。”
也因此，不需要思考，不需要辯論，不需要出聲，不需要交流。
西蒙斯最後的意識，甚至感覺不到任何疼痛。
伴隨着一聲輕嘆，明亮的月光，忽然發生了一絲波動。
漫漫長夜，無邊無際。
但時間無疑是殘酷的。
就算被殺也無所謂……總歸會從噩夢中重新驚醒。
他想了想，最終開口道：“那我能和他們交流麼？”
不過張自成並沒有就此放棄，看向屏幕，裡面的人們還在不停唸誦着聽不懂的咒語。
而西蒙斯……他卻在無數神秘的典籍中，窺探到了一絲過去未曾接觸的知識。
死於睡夢中的人是幸福的，他們直接被牆壁中長出的觸角給直接碾成了血漿。
在現狀毫無改善後，就陷入了相互攻訐，指責他人，試圖背叛謀求活路的混亂中。
海水轟然炸響，巨浪涌向天空。
直到最終，那些行事各不相同的人，發現自己所作所爲從來無法改變任何事情後，又在麻木中放棄了希望。
無論如何，還是先跟低維的人交流一下，看能不能一起商量出個方案來。
西蒙斯一瞬間，只覺得自己彷彿置身於只有自己靈魂存在的宇宙當中，無比的安靜。
西蒙斯茫然的擡起頭，看着天空高懸的明月。
可所有禱告的人，甚至連擡頭都沒有。
他們最初面對邪祟時，會奮起反抗，會同仇敵愾。
直到現在，西蒙斯的整個上半身，依然是呈螺旋狀的扭曲在一起……但所有的內臟，卻保持着這樣的狀態在運轉。
頭髮這麼大的物體不行……那更小的呢？
西蒙斯果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他帶着插有羽毛的三角帽，手持滿是利刺的剔骨刀，正在不斷地從外圍絞殺圍在這裡的人。
西蒙斯不確定自己是否是眼花了。
不僅如此，西蒙斯也在這過程中，不斷的鑽研城市中每一個圖書館的每一本書籍，想要尋找到破解之法。
科拉城發生過很多事情，最開始，是無數扭曲的肢體，從整個城市建築的每一寸縫隙中中生長出來。
無數人也在過程中，徹底失去了人性。
但至少不會直接摧毀世界了，張自成覺得還是有必要嘗試一下……
這種靜謐，讓他幾乎感動。
這個城市所有的書籍都已經被翻爛了，無數的對策和方案都想過了。
此煌煌之聲，所蘊含的信息無比複雜和玄奧，完全不是用凡人的耳朵所能去聽的。
但每個直視了那些怪物的倖存者，身上都發生了無法抑制的扭曲，有的同樣當場身死。有的卻用口腔中長出來的雙腿，拖曳着全部外翻的內臟，痛苦的蹣跚和爬行。
因爲此時此刻，自己的全部身心都被一個聲音，一個念頭所佔據。
系統道：【以宿主目前音量爲基準，對低維時空不會造成太過劇烈的影響。】
【細胞定義中，定義完畢……】
隨即，以月亮爲中心，整個天空開始震顫。月華背後繁星的光芒扭曲，明滅不定。
這樣的聲音，即使讓自己全身的所有細胞去接納祂的顫動的頻率，也是遠遠不夠的。甚至整個世界，整個星球，恐怕也是不夠的。
他甚至能感受到心跳在漩渦右下角的位置不停泵動。
高山在震顫中破碎，大地在晃動中開裂。
城市在瞬間便幾乎化爲齏粉，身邊的每個肉體，都在剎那爆散成一團血霧。
腦海中不停發出警告，恍惚間，他看到了扭曲而面目可憎的污穢之物，那東西雖然長着手和腳，卻都與人類的形態相去甚遠。
西蒙斯的第一次死亡，幸運的死於逃亡者的踩踏中。
每次清醒，都會面對不同的怪物和災難。西蒙斯最開始還會計數，自己究竟在多少次噩夢中死去。但當他計數到上千次後，記憶也開始混沌，已經再難分辨每次死亡時的畫面，究竟是什麼時候出現的了。
忽然，在廣場宛如齊聲嗡鳴的唸誦中，突兀插入一道淒厲的慘叫。
城市裡，原本肆意奔跑的野獸停下了腳步，原本啜飲着鮮血的獵人擡起了頭顱。
他們就看到，繁星在一點一點的從天空中消失。
西蒙斯只來得及喃喃最後一句。
放棄希望，放棄抗爭的人，自然而然的雙膝跪地，開始向着天空祈禱。
正當西蒙斯擦掉冷汗鬆了口氣，以爲之前的一切不過是場噩夢時，他便看到玻璃窗外，一隻宛如魚類的巨大蹼手攀在了城市最高的鐘樓之上……
不過想想也對，系統現在能活着，也是佔用了自己的一部分意識，屬於是硬件拉了，這個沒轍。
而比輪迴更加恐怖的是……每次醒來後，所有的致命傷都會消失，可污染與異變卻被永久保留了下來。
因爲知識，他沒有徹底墮落成見人就殺的野獸。也因爲知識，他庇護了許多在漫長的輪迴中依然保持理智的倖存者。
“嗯？”
與此同時，月亮的光輝越來越盛，直至宛如太陽般，將整個大地冷冽的照亮。
月亮消失了。
沒有爭吵，沒有混亂，沒有交相輝映，沒有錯落起伏。
系統立刻道：【回答宿主，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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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獵人們在反覆死亡中，從頭至尾皆一無所獲，得到的只有一身無法遏制的異變和獸化，最終陷入看到活物便殺的瘋狂。
不過又是一個發瘋的獵人罷了。
再然後，他便又一次從噩夢中驚醒.
不止是他自己，整個城市的每個人，所有人都會在死亡之後，回到夜晚開始的時刻。
“NNNNN————！！！！”
西蒙斯扭過頭，骯髒兜帽下，皮膚糾纏在一起，根本分不清彼此的五官上，只有被硬生生用銳氣割破皮膚露出的猩紅獨眼，向着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
他的心靈，早已在漫漫長夜中，在無數次的噩夢輪迴中，從最開始的絕望，轉變爲瘋狂，再最終回落爲麻木。
可就在這無與倫比的明亮過後……
雖然一根頭髮絲就能毀滅低維世界，但至少根據當時的畫面來看，低維也是支撐了一會才被頭髮的巨大質量給搞崩了。
原本的位置，只剩下聚成一團，綿密無比的星屑。
死亡後的他，瞬間從噩夢中驚醒，這才發現，時間不過剛剛入夜。
西蒙斯第一次感受到，原來月光也能如此的刺眼。
在看到對方的瞬間，西蒙斯就感受到了難以忍受的頭痛，彷彿大腦的本能在抗拒將視線落到對方身上一樣。
最後在劇烈的耳鳴和劇痛中，西蒙斯感到胸口“噗”的一聲……彷彿有什麼東西被擠爆，隨後便渾身失去力量，跌倒在地。
可人類在面對每次噩夢中都會出現的扭曲怪物時……能做的，真的就只剩下祈禱了。
一種無法描述的氛圍，籠罩在整個城市當中。
“這樣啊。”張自成微微皺眉。
而在那青黑色的巨大頭顱上，面容竟然擰成了混沌的一團。
張自成沒有感覺高興，反而警惕道：“該不會又要毀滅宇宙了吧？”
然而僅看了一眼，西蒙斯就重新回過頭，重新麻木的和周圍人一起唸誦着禱告。
可能在這無盡漫長的恐怖之夜，唯有過去無比珍貴的時間是最不值錢的。
這樣的輪迴，已經過去了無數次，無數次。
這樣的扭曲和戰慄，幅度越來越大，越來越難以忽視。
“好，那我聲音小一點，你來爲我的聲音降維……”
此謂大音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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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實，張自成看着屏幕中的畫面，近乎抓狂。
“啊啊啊狗日的系統！你不是說不會對低維造成太大影響麼？我不過是想說‘你好’而已！甚至還是在銀河系之外說的，我甚至還是用了最低的音量說的！現在半個銀河系的星球都崩成碎片了，月球都碎成沫了！整個地球的土都差不多被翻了過來，你告訴我這叫沒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