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凝天眸子裡淚光閃動,將老母親擁在懷裡,道:“喜歡,母親縫的衣服我又怎麼會不喜歡呢!”
他微笑着又道:“下次不要這麼晚休息,時間一長,對身體肯定不好。”
老母親和藹:“人老了,也沒啥事可以做,只盼望着你能多陪陪我們。”
老母親開始走動,走到了那一張看起來更加簡樸的木牀上,然後脫掉外套,蓋上了被子睡了起來。
白凝天心中一動,緩慢的走到牀前,蹲在牀前,緩緩的閉上了眼睛,祈禱着父母今晚做個好夢。
良久,他才熄了燈,慢慢的走了出來,面對着三人,面對明月稀疏的星空。
“你有千面,究竟那一面纔是你自己?”易千凡開口,語氣極爲冷漠。
白凝天平靜道:“那你究竟希望看到那一面的我?”
“哪一面都不希望看到。”
赤炎忽然笑道:“看起來你已變成了一個瘟神。”
白凝天微笑道:“這種美妙的讚譽,我覺得並不適合我。”
“那怎樣的讚譽才適合你?”
“我並不需要什麼讚譽,”白凝天笑了起來,道:“當一個人達到一定得高度時,那麼任何讚譽都將是一種侮辱。”
他笑着巡視着三人,道:“人的名,樹的影,只有真正到達我的境界,你們纔會明白榮譽只不過是指尖的夢幻空花而已。”
他忽然將目光落在了赫連文軒身上,道:“我知道你一定有很多事情想要問我。”
“的確如此!”赫連文軒話不多,一向簡潔簡單。
“那你可以問了,希望我能滿足你的要求。”
赫連文軒道:“這裡面是你父母?”
“你不是已經看到了?”
赫連文軒有些愕然,但依舊有些難以相信,“你說的是真的?”
白凝天瞟了他一眼,轉身道:“你本不是個話多的人。”
他目光又在三人身上巡視,又道:“毫無疑問,你們看到的這一切都是真的,而我本就是這裡的人,當然,那也只是今生,卻並非前世。”
他又接着道:“不可否認,我出身極其低微,但我卻天賦異稟,從所有人力排而出。”
三人認真聽着。
他看了一眼三人又道:“當每個人都在談論着我的人時,卻絕對想不到我本就不是天玄之人。”
易千凡問:“那你是怎樣成爲天道宗的大弟子的?”
白凝天道:“這種問題足夠簡單,我要加入天道宗,難道李霄雲會阻攔我?”
他笑了笑道:“即便他想阻止我,他也沒有資格阻止我,這也是他爲何如此敬畏我的原因。”
“那你來到天玄究竟是爲了何事?”易千凡仍然不解。
白凝天道:“前世非今生,今生夢斷魂,我只不過爲了找回我自己,卻不料遇到我這一世宿命之敵。”
他微笑着,又道:“不用我說,想必你們也知道這人是誰!”
易千凡三人的確已知道了這人是誰。
白凝天又道:“我是個公平的人,所以我一直等待他,哪怕在烽火,我也沒有擊殺他,但是我卻發現我後悔了,後悔給自己留下一個禍患。”
“你難道也在害怕他?”赤炎露出譏諷冷笑。
白凝天道:“你說的一點沒錯,我本來就在畏懼他。”
“那你爲何不直接動手?以你的修爲對上我師弟,又有何懼?”易千凡也忍不住譏諷。
白凝天輕笑,道:“後來我也生出了這樣想法,可是我卻被一雙眼睛盯死了,那雙眼讓我感到無比的壓抑。”
易千凡心驚,他曾聽玄琴所言,看來玄琴猜測的一點沒錯,可這個人究竟是誰?
白凝天笑着問赤炎:“你可知道這雙眼睛的主人是誰?”
赤炎不知道,也不想問。
白凝天笑道:“這雙眼睛的主人就是劍無敵,也就是你們仙劍門創派始祖。”
他忽然將目光停在赫連文軒身上,笑道:“相信你現在已明白玄琴爲何能輕易擊敗你們,因爲你們本就不是一個級別的,各自的起點也都不一樣。”
赫連文軒沒有吭聲,也沒什麼好吭聲,輸就是輸,但那又如何?
白凝天接着道:“我是驕傲的人,這一世,也就只有玄琴纔是我的對手。”
他的話一落,他忽然平靜的走進了屋子裡,走進了自己房間點亮了一盞陳舊的油燈,接着又取出了四瓶美酒。
“你們難道不想喝一杯?”他笑着道:“來着是客,以免別人說我小氣。”
三人不約而同的走了進來,不約而同的坐了下來,一張酒桌,四個方向坐着四個人。
白凝天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也給三人倒了一杯酒,“對於玄琴的身份,我想你們都應該很好奇。”
易千凡點了點頭,輕輕的啜了一口酒水。
白凝天忽然嘆了一口氣,嘆道:“他跟我都是來自同一個地方,乃生生世世的宿命之敵。”
他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笑道:“前世非今生,今生夢斷魂,宿命牽連,以蒼生萬物爲豬狗,以逆亂起始爲殺戮。”
這時,黑暗的籬笆外傳來了緩慢的腳步聲,軒轅明日面無表情的站在門口,一言不發。
白凝天忽然問他,“他人呢?”
“被他逃走了!”軒轅明日面無表情。“赤女已死,死在靈禪子手中。”
“赤女的事情我已知曉,”白凝天嘆道:“三世情緣,緣定今生,卻也難逃命運掌控。”
軒轅明日沉默了,儘管他眸子散發着日月之光,卻在白凝天面前也不得不收斂。
他只問了一句,“你沒有喜歡我妹妹,哪怕一丁點?”
“沒有!”白凝天的回答很果斷,“等待她的並不是我,而是靈禪子。”
“可是她卻死在靈禪子手裡。”軒轅明日一臉低沉,殺意沸騰如火。
白凝天也沉默了,過很一段時間才道:“也許死亡纔是她最好的歸宿。”
“也許吧!”軒轅明日轉身就走。
他還沒有走遠,白凝天卻叫住了他,“把你那十兄弟叫醒,我有事情需要他們幫忙。”
軒轅明日沒有吭聲,冷冷的走出了屋子,與易千凡初次相遇的軒轅明日簡直判若兩人。
白凝天又給三人倒了一杯酒,笑道:“是不是也覺得不可思議?”
三人齊齊點頭,卻也沒有問,更沒有吭聲。
白凝天忽然站了起來,緩緩走向夜幕中,邊走邊道:“我知道你們想要問我,想要知道答案就跟我來。”
三人沒有猶豫,走出了沉靜的屋子,慢慢跟着他的腳步,緩緩消失在夜幕中。
夜更黑,月更圓,涼風習習,竟帶來一股令人膽寒的蕭索冷意。
白凝天走在前面,白色長袍在風中飛揚,他的人,他的神情始終平靜之極,平靜之中卻又難以令人看的更加透徹。
夜風更冷,他在風最冷的地方停了下來,而他的前面卻已是一座古墳,一座似劍非劍卻又葬着無數柄劍的古墳。
道道晶瑩的神輝從古墳中溢出,像是一條條穿梭在虛空的神鏈,迸發出無窮的神能,且封鎖了整個古墳。
這是一座怎樣古墳?這裡又葬着什麼人?他帶他們來又是爲何?
白凝天似已看到三人疑惑的表情,“知道我爲什麼要將你們帶來這裡?”
沒人開口,白凝天的思維令人難以跟上。
白凝天凝視着三人,三人面無表情,也猜不透白凝天究竟要帶他們來這裡究竟又是何爲。
白凝天忽然笑了起來,道:“我在想,你們的智慧並不比別人低,但此刻我卻有點略微失望。”
“你不妨直說來意,何必有所隱藏?”易千凡露出鄙夷的笑容,有點看不起白凝天。
白凝天卻並沒有生氣,一點都沒有,他還在笑:“你太心急了,你的朋友都還沒有到,不妨等他來了再說。”
他微笑着轉身,擡起頭凝視着古墳上空懸浮的那柄巨劍,眸子裡露出渴望之色。
這裡究竟是哪裡?究竟有着怎樣的秘密?又將牽扯到那些不爲人知的事?
易千凡三人還是沒有開口,也想不到令他們開口的理由。
白凝天在做的事情永遠令人難以猜透,也不明白他爲何要這麼做。
晨曦已在天邊初現,朦朦朧朧的亮光卻是一片死灰色,照在前面古墳也是一片死灰色。
天已亮,天地間卻沒有多少亮光,一切都是死灰色,似將晚未晚將雪未雪的死灰色。
在這樣令人恐懼的顏色裡,卻依舊還有人在不斷趕來,不斷從虛空現身。
那是一些他們既熟悉又陌生的人,之所以熟悉,那是因爲他們曾經一起進來,陌生卻是他們並沒有任何言語攀談。
白凝天又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恭喜你們終於到達了最終神村。”
“可是這裡卻並沒有神村的樣子?”有人在半空中問。
這裡的確沒有一點神村的樣子,沒有想象中的神異,也沒有想象中神秘,但這裡曾經的確是神村。
白凝天並沒有解釋這個問題,他還沒有仁慈到去爲一羣死人解釋這裡的一切。
這時,一陣洶涌澎湃的神力天邊轟來,宛若十萬天馬踐踏在虛空,神彩燦爛,彷彿億萬道光源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