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面對恐懼之時,不同的人總會有不同的做法,有人瑟瑟發抖裹足不前,有人則選擇幹掉所恐懼的對象,以證明自己的強大,於是便可以不恐懼。
眼前的佘拓便是如此做的,只是當年那個戴着鴨舌帽,臉上總是掛着笑容的傢伙是不是也對九幽恐懼過呢?
此等舊事,自不消多說,便說眼前佘拓生吃活嚼了那怪蛇之後,方見他面上露出笑意,隨口吐出一口血沫道:“咯嘣脆,雞肉味!”
說完便見他又擼起袖子,也不去撿丟在地上的神錘,赤手空拳的就要向那鐵樹衝去,似是要將鐵樹之上怪蛇,盡皆吃到肚子中。
尚進見狀連一把將他拉住說道:“莫要魯莽。”
佘拓無奈,只氣的原地跺腳,一雙虎目緊盯着那鐵樹之上的小蛇,幾乎要噴出火來。
同樣緊盯着那鐵樹的還有賈義,只是他盯的卻是鐵樹之上的果實,珍寶在前,求之不得,便如貓爪撓心,痛癢難忍。便聽他向衆人求道:“諸位可有什麼好辦法?若幫我驅走那些怪蛇,賈某願獻出宗內供奉的一件神器作爲謝禮。”
胡奧與柳青玄皆不答話,倒是尚進頗爲意動,猶豫了一瞬,卻也並未說話。
賈義見衆人都不說話,心中更急,所謂急中生智,忽的便腦間靈光一閃,想起了柳青玄那一手高超的控火之術。
於是當即陪笑說道:“柳兄,我看那些怪蛇都是火屬性的,以你那通天徹地的控火之術,應剛好能剋制那些怪蛇,何不助我一臂之力?”
柳青玄微微皺眉道:“此怪蛇明顯比方纔所遇火蝠要高明的多,我的控火之術也未必剋制的了它們,但你既然開口,那我便出手一試。”
賈義聞言,當即喜逐顏開,連連點頭稱謝,又是一番誇讚,簡直要把柳青玄以及離山劍宗捧到天上。
柳青玄聽的直皺眉,頗感不適,卻也未曾多說,只與身側的花易冷師妹對視一眼,而後雙雙點頭。
便見二人凝神靜氣,皆緩緩抽出短刃,柳青玄一身青衣,持着紫劍,花易冷一身紫衣偏偏持着青劍,便見一青一紫,迥然不同,分庭抗爭,忽的一聲驚雷炸響,青紫攪動,青中有紫,紫中有青,似是人影交錯,又似劍影壁合。
劍意凌然間,忽聽天際一聲鳳鳴,便見紫紅炸裂,洞頂之處卻多出一隻五彩火鳳。
尚進見了當即驚歎:“火鳳出離山?沒想到離山二聖一出手便用了這招。”當即又轉過頭來,對賈義說道:“此次你若得了這寶,柳青玄當立首功,若來日他有所求,你也當竭力相助纔是。”
賈義一臉喜色,連連點頭稱是,腳下暗自運勁,雙目如電,緊盯着那五彩火鳳只等柳青玄與那怪蛇斗的正酣之時,快速奪寶。
只見那火鳳震翅高飛,周遭溫度卻驟然一冷,就連那溝壑深處的地心岩漿都暗淡了幾分。唯一火熱的,耀眼的,便只剩火鳳的本身。
鳳屬火神,其身自有威嚴,萬火拜服,尋常之火那點米粒之光,又怎敢拿出來與皓月爭輝。
鐵樹之上,萬點猩紅之光一陣陣搖曳,忽見那火鳳雙翅一抖,便見兩道紫青色的火焰從空中墜下,準確無誤的撞在那鐵樹之上。
只見萬點猩紅之光紛紛潰散,大多從鐵樹之上跌落,顯出本體出來。只殘留六點猩紅光點,遙遙與火鳳對峙。
而那潰散的紅光,則化爲數千條米來長的小蛇佈滿了鐵樹下十幾米的範圍。密密麻麻的頗爲瘮人。
“幹他孃的!”佘拓不知何時從身上摸出一雙黝黑的拳套,他也不再去撿地上的神錘,只狠狠盯着那一條條怪蛇,血紅着雙眼衝了過去。
怪蛇被火鳳壓制,無論速度還是攻擊力,皆大不如前。佘拓又瘋若虎狼,一雙鐵拳所向披靡。
賈義見狀心頭大驚,唯恐佘拓奪了他的寶貝,當即又喚出他那碧綠的護罩,硬着頭皮也衝了過去。只是他前腳剛踏入蛇羣,便聽那護罩咔咔幾聲連響,便裂出一絲絲細縫,只把他驚的冷汗直冒,慌張的連退數步。
正在此時,佘拓在蛇羣之中一雙鐵拳所向披靡,如入無人之境。時不時的還隨意抓起一條小蛇放入口中咀嚼,而後仰天狂笑!一時間怪蛇竟紛紛避讓。
“論實力佘拓最多與我相當,此時怎這麼強了?”賈義心中不由疑惑。但他也只疑惑了一瞬,便又被那怪蛇逼的退了幾步。
尚進見狀,一揮手,當即令其他人一起衝鋒,一時間七人盡皆衝入蛇羣,便見刀光血影,風火雷電,各種手段層出不窮,血肉橫飛間,衆人緩緩向那鐵樹逼近。
而原本鐵樹之上那層迷夢的猩紅光彩早已消失不見,只隱約可見洞頂之處六點猩紅,與那火鳳斗的正酣。
那火鳳斜眼一撇,微微張嘴,一束紫青之色的火焰便噴薄而出,那猩紅光點似是忌憚,立刻閃在一邊,它們速度極快,如天際的流星一般只在虛空一劃,便到了火鳳身後。
正當它們要發動背後一擊之時,忽的憑空生出了一陣狂風。那怪風異常猛烈,竟把那猩紅光點吹的險些熄滅。
常言道,“風助火勢”可若風足夠大,也是可以將火吹滅的。”
胡奧喝道:“柳兄弟,我來助你!”
火鳳微微頷首,這一人一鳳便立與一處,不待二者稍做休整。便又見那六點猩紅分成六個方位向二人襲來。
火鳳當即震翅吐息,一舉一動,皆讓那猩紅光點忌憚非常,只得遠遠避開,伺機而動。
而接下來等待它們的,往往便是胡奧的風系魔法,或是風刃,或是龍捲,亦或者猝不及防,毫無軌跡可尋憑空出現的狂風。
所謂“風無常態,水無常行”風元素本就輕靈詭異,在胡奧的出神入化的運用之下,饒是那猩紅光點如何快若閃電,也連連受挫。
戰局如火如荼,石室入口之處,青火護罩內的二人則要輕鬆太多。
我遙遙看着那混亂的戰局對薇薇安道:“就快要贏了。”
薇薇安點了點頭,眼神卻一直瞥向小路兩側的溝壑中,那裡有熾熱的岩漿正在翻滾。
薇薇安沉默了一瞬說道:“你何不去助他們一把?這裡有柳師兄留下的青火守護,我的安全應該不會出什麼問題。”
我搖頭笑道:“戰局已經漸漸平穩,只要不多時,尚進他們就能擊退守護鐵樹的那些怪蛇,我若此時前去,只怕又被小人當作是要趁機撈些好處,畢竟那賈義可說了,助他奪寶者皆有重禮相送,我又不稀罕他的重寶,何必去討那沒趣。”
薇薇安聽了覺得有理,便不再相勸,只蹲着抱着膝蓋,也不說話。
我知她性格要強,如此處處被人護着,心中有些過意不去。於是我便緩步到她身前蹲下,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夢大哥不要珍寶,來到這裡是爲了什麼呢?”薇薇安忽然問道。
我不由一愣,心中開始探究這一切的緣由,若說我的目的,自然是要去救夢曦,只是途徑生命之源綠洲時被胡奧擺了一道,這才陰差陽錯來到了這裡。
薇薇安似是也想到了往日許多事情,悠悠嘆道:“我倒是忘了,夢大哥是要去脊龍高丘的,在此處自然是無法尋到心中所念想的。若夢大哥從未遇到過微微安,此時恐怕也早已到了脊龍高丘,可見薇薇安真是一個麻煩的包袱。”
我聽了不由微微皺眉道:“自我們一起從沙城出發,便是夥伴,一路走來,你我更親如兄妹,你怎還要講這話?”
薇薇安沉默,只抱着膝蓋出神。
我微嘆了口氣又道:“曾幾何時,我也認定自己是個包袱,是個麻煩。可我的夥伴們告訴我,既是夥伴,便要不離不棄,就如手的五指,有長有短,有粗有細,有剛強亦有軟弱。可只有當強的弱的,長的短的都湊在一起握成拳頭才能打敗敵人。所以請你不要再說誰拖累誰這種話了。”
薇薇安卻低聲道:“夢大哥,你就莫要哄我了,似我這般軟弱的,又能做些什麼?或許我真的不該參與巨龍寶藏之事。”
我聽了只覺得其中有些蹊蹺,如果薇薇安明知此次進入巨龍寶藏內會拖累別人,以她的性格爲什麼還要來?
“那麼你爲何要來?”我問道。
“風火不息。”薇薇安緩緩吐出四字。
“日出東禁,風火不息。”這是當初胡奧的原話,也是當初我們三人進入東禁之地的初衷。而薇薇安在火元素修行上,有極強的天賦,那麼她想要的自然就是火元素本源了。
只聽薇薇安繼續道:“自父母遇難之後,我心如死灰。自那日兩界山前胡奧先生一番教誨,我的目標便只剩下那四個字,只要有了火元素本源相助,我很快便能修煉有成,然後親手爲二老報仇。”
薇薇安的聲音逐漸轉冷,若不是親耳所聽,我實難相信如此冰冷無情的聲音會出自微微安之口。
想當初我還好奇胡奧究竟對薇薇安說了什麼,使她從那種心如死灰的心境中走了出來。如今看來,卻只是“報仇”二字。這二字短短輕輕,對一個十四歲的小女孩卻沉重無比。但也更因爲沉重,使得她不得不清醒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