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穿一套筆挺的白西裝,腳踏微微帶着點金黃斑點的白色皮靴,一狠心,把已經披散到腳踝處的長髮劈去了大半,弄了個很飄逸的新發型,再加上臉上那一副不斷隨着光線的強弱變幻顏色的太陽鏡,不是極其熟悉萊茵哈特的人,根本就不可能認出他來了。
左手上套着一圈細細的銀色鏈子,鏈子的另外一端是個很精緻的裝飾意義大於實際用途的皮套圈,套圈中間,是一頭粉紅色的小豬那纖弱的脖子。這頭長不過尺許的粉紅色小豬,兩顆小小的獠牙高傲的朝着天空擺動着,晃動着只有半截尾巴樁的屁股,蹦蹦跳跳的跟着萊茵哈特朝前行走。它的眼睛歪斜着,很不屑的看着沿途那些發出驚呼聲的女性,鼻子裡低聲的‘哼哼’着。
滿臉震驚的傑克遜身穿黑色西裝,夾着一個黑色大公文包,鼻子上架着一副大大的黑色邊框眼鏡,眼珠子死死的瞪着那頭粉紅色的寵物豬,茫然的跟在萊茵哈特身後。他似乎失去了一切的思考能力,全部的精神,都放在了這頭豬身上。
法羅也改換了裝束,換了一身同樣筆挺的黑西裝,晃晃悠悠的跟在了最後面。不過,那一套設計風格極其雅緻高貴的西裝,到了法羅的身上也變了味兒,硬是被他穿得歪歪扭扭,加上他嘴上那根黑色的大麻煙,路上行人就沒幾個敢看他一眼的。
“颶風,安和你說什麼了?今天怎麼說,他也不願意跟我出來。”
紅豬颶風歪了一下脖子,冷冷的哼了一聲:“那個大個子,說除非是作戰的時候,否則絕對不會和我出現在衆人面前。”輕輕的點點頭,兩顆雪白的獠牙在陽光下散發出了冷冷的寒光,颶風哼哼道:“我也是這麼想的,作爲一頭有思想、有風度、高雅、高貴的豬,我不願意和那頭還沒有進化完成的大猩猩走在一起,那太丟臉了。”
法羅哼着小調沒吭聲,傑克遜則是猛的叫嚷起來:“哦,至高神在上,求求您,讓我從這個噩夢裡醒過來吧!一頭豬,他居然會。。。”
颶風不屑的掃了傑克遜一眼,冷笑道:“種族歧視,黑鬼,你是不是很看不起豬啊?可是我可以告訴你,豬,其實比你們想象中聰明多了,尤其是我這種高度進化的,貴族一樣的豬。”他突然幽幽的嘆息了一聲:“夢焉,非夢焉;莊子夢蝶,孰真孰幻焉?”這段話,颶風是用倍順溜的一口京片子給說出來的,語氣中飽含深情以及不解,有如《天問》的屈原一樣。
傑克遜、法羅同時一個哆嗦,法羅的大麻從嘴角掉了下來,眼看着就要掉在地上,颶風突然一個急轉身,張開豬嘴麻利的叼住了那根大麻,重重的吸了幾口。一圈圈的煙霧從豬鼻孔裡嫋嫋升起,颶風滿意的感慨了一聲:“好,今天早上的波爾多紅酒燴紅薯就很合我的胃口,這大麻麼,更是讓我每一個細胞都在跳動,都在歌唱,我的靈魂,都要飛上了天空。”
一頭嘴裡叼着大麻煙的粉紅色寵物小豬,大搖大擺的在街上行走,這等情形已經足夠詭異。而這頭豬更是低聲的朗誦着詩詞:“教堂的十字架下,石灰岩的雕像;陽光有如青苔,慢慢爬上它憂傷的臉龐。鮮花,在它眼眶下繁密的生長;歲月,註定要將一切覆蓋和湮沒。”
萊茵哈特突然停了下來,他解開了自己手腕上的銀色鏈子,然後蹲下,很細心的把颶風脖子上的項圈給解開,把那一整套鏈子和項圈隨手丟進了路邊的下水道里。他拍打了一下颶風的脖子,輕聲笑道:“對不起,我忽略了你的感受,我不應該用這東西栓着你,雖然這只是作給路上的行人看的,但是我應該早點想到,你是一頭與衆不同的豬。”
萊茵哈特溫和的說道:“颶風,你說得對,和你比起來,安的確是一頭沒有進化完全的。。。猩猩。”
仔細的替它整理了一下脖子上的鬃毛,讓每一根鬃毛都順溜溜的,萊茵哈特站起來,和聲說道:“所以,我以後會像對待一個朋友一樣的對你。你應該嘗試着和安處好關係,因爲你是一頭很睿智的豬,唔,你應該成爲安戰鬥的夥伴和助手。”
颶風眨巴了一下小眼睛,兩顆獠牙輕輕的摩擦了一下萊茵哈特的褲腿,昂着脖子哼哼的說道:“只有真正的智者纔會尊重不同種類的生靈,真正的聖者纔會對其他的智慧生物表示友誼。萊茵哈特,也許你應該取代那些虛僞的神。”他得意的說道:“不同某些看起來進化了的人,哼哼,對於一頭能夠說話的豬,他們都這麼的驚訝,難道語言是你們人類的特權麼?”
說到這裡,颶風再次很不屑的掃了一眼滿臉麻木的傑克遜,冷冰冰的哼哼道:“你如果歧視我,我也可以歧視你,黑鬼。別忘記,在西方世界,還是白皮的人佔據優勢地位的。”他極其高傲的說道:“請你不要再用那種驚訝的眼神看着我,我是一頭超級進化了的豬,我的智商高達二百七十三,我比正常人類還要聰明。哼哼,當然,我保留了一些豬的習性,但是我要對所有的人類說:你們並不是唯一的智慧生物,收起你們那種人類沙文主義的自負和狂傲吧。”
萊茵哈特搖搖頭,看了看呆滯的傑克遜,他嘆息道:“該隱他們,這次可是弄了個了不得的傢伙出來。我終於明白所謂的基因工程技術和黑暗魔法的結晶是什麼意思了,他們居然給颶風注入了偷竊而來的愛因斯坦大腦細胞組織。確切的說,這是違背了人類社會倫理的行爲,但是,該隱他們不是人啊?”
想到這裡,萊茵哈特心中頓時釋然,搖搖頭繼續朝前行去。“希望該隱他們不要把他們改造得太離譜了。我可不希望看到冰霜巨人的嘴裡,長出滿口的野豬獠牙。天啊,那簡直就是噩夢一樣的場景啊。”
傑克遜刻意巴結的走在了颶風的身邊,看了看左右沒有人注意到他們,他低頭小心的問道:“那麼,颶風先生,我覺得,我們應該成爲朋友。”傑克遜裂開厚嘴脣笑起來:“我從來沒有想到,我居然會認識這麼多非人類的高智商生物。唔,實在是太神奇了。”
颶風的獠牙差點都要撇到天上去了。他哼哼的說道:“少見多怪。人類的恐懼和茫然,往往就是來自於無知和不理解,這是人類真正的劣根性所在。”他嘆息道:“一個真正成熟的智慧種族,當他們碰到不解的生命形式後,他們只會去接觸和理解他們。只有落後的野蠻的種羣,纔會對其他的智慧羣落產生畏懼,進而用暴力去消滅那些種羣。”
一頭豬,在那裡向一名擁有正式律師執照的法律精英述說着他對世界和文明的理解,這種情形,古怪到了極點。但是,也許這也預示着什麼。如果所有的人類,都能像傑克遜這樣,能夠洗耳恭聽一頭豬的哲學感言,那麼人類的未來,是否會更加光明一點呢?
“以我在叢林中這麼多年的生存經驗來看,以我有幸繼承的那些偉大的科學家和思想家的一點點微不足道的思想火花來分析,暴力,是無法承擔讓一個文明真正強大起來的重任的。我非常欣賞中國‘人’的一句老話:好戰必亡,亡戰必危。”颶風鼻子抽動了幾下,大聲哼哼着。
“一個成熟的文明,一個成熟的領導人,只會用武裝力量來保衛自己的安全,而不是用暴力去威脅和消滅其他人。暴力的對抗,只能引起文明的倒退和經濟的破壞。”颶風似乎對很多東西都有了瞭解,他很認真的歪着腦袋看着傑克遜說道:“大破滅戰爭,讓地球經濟瞬間瓦解,文明倒退了一百年。新紐約一戰,讓今年的世界經濟總額縮水百分之十七點八三。這就證明,暴力並不是一種最正確的選擇。”
一頭豬,一頭血紅色的豬在那裡慷慨激昂的說道:“只有以暴力爲後盾,展開全方位的合作,這纔是兩個文明共同進步,共同發展的唯一道路。所以,我個人,非常贊同萊茵哈特先生的偉大構思:退出一切的黑道生意,並且收縮所有的武裝力量,安穩的做生意,不和他們再次的發生暴力衝突。”
法羅輕輕的用腳尖踢了一下颶風的屁股,嘀咕着說道:“豬,你還真的以爲你是社會學家麼?不要忘記,現在畢竟是人類作爲主導的社會,如果你敢在新聞上露面,把你剛纔說的那些話公開,你只有一個下場:被切片研究後扔進烤爐拍賣。”
颶風嘆息了一聲,轉過身用很憐憫的眼神看着法羅,感慨到:“所以,這就是你們和萊茵哈特先生之間的差距了。他能認同我一頭豬是他的朋友,而你們雖然表現得很尊重我,可是你們心底,對於我還是充滿了隔膜,唯一的原因就是因爲我是一頭豬。”
他高高的昂起頭來,緊跟在了萊茵哈特身邊,低聲喂嘆道:“豎子不可同謀也。你們這些在思想境界以及文化水平上和我這頭睿智的豬有這麼大差距的生物,怎麼可能和我產生任何的共鳴呢?”颶風極其無奈的說道:“我和萊茵哈特先生一樣,我們的想法都是不爲你們這些俗人所接受的。哦,天啊,這是。。。”
一個穿着白色長裙的淑女,踏着一雙足足有五寸高的高跟鞋,扭動着腰肢從萊茵哈特他們身邊走過。更加重要的就是,那淑女的手上,也牽着一頭寵物豬,一頭很可愛的,粉白粉白的只有尺許長的小母豬。
剛纔還有如哲學家一樣深沉的颶風,立刻就跳了過去,色咪咪的用自己的鼻子湊向了那頭小母豬,在那頭小母豬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他的舌頭甚至已經伸向了人家的私密部位。那小母豬一聲慘叫,嚇得亂跑亂跳,它的主人立刻尖叫着抱起了它,無比氣惱的朝着滿臉歉然的萊茵哈特瞪了幾眼,‘噔噔噔’的快步走開。
颶風眼裡閃動着色咪咪的光芒,低聲的感慨到:“好一個皮膚細膩光滑的娘們,啊,簡直太迷人了。果然,性慾是人類社會進步的最大推動力。對於我這樣高雅、有品味的豬來說,還是不能免俗的啊。”
萊茵哈特板着臉沒辦法吭聲。法羅則是惡毒的說道:“看來,我們的貴族豬先生,您的骨子裡和我們一樣,還是依靠下半身思考的生物嘛。而且,我們是絕對不會在大街上用自己的身體去接觸異性的下體的,而您剛纔的那種動作。。。”
傑克遜嘻嘻笑道:“您方纔的動作,已經構成了性騷擾、擾亂社會治安、當衆裸露身體破壞風化等七條罪名,我可以隨時起訴您,親愛的颶風先生。”傑克遜笑得牙齒都露了出來,珍珠一樣雪白的牙齒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颶風愁眉苦臉的低下了頭,不滿意的看了看自己一絲不掛的身軀,突然開口道:“萊茵哈特先生,我認爲,爲了更好的爲您效力,我需要進修某些用得上的知識。比如說,人類的法律和道德觀等等,這些都是我需要學習的東西。”
萊茵哈特在一棟看起來有點破舊的高不過兩百米的大樓前停了下來,他輕輕的撫摸着自己的下巴,含糊的說道:“啊,這樣麼?那麼,法羅,你去重金找幾個皇家科學院的院士,讓他們來教授我們的颶風吧。”突然,萊茵哈特也冒出了一句惡毒的話來:“當然,倫敦最好的純種養豬場在哪裡?找幾頭最美麗的小母豬來做陪讀。”
颶風猛的一僵,呆呆的站在了那裡。他心裡那個氣惱啊,恨不得立刻恢復了本體,一獠牙把萊茵哈特給撞飛出去。可是,他的臉蛋突然變成了紫紅色,彷佛會有血慢慢的滲出來。他有點不好意思的說道:“這個,不需要太多,兩隻最美麗的就可以了。。。唔,萊茵哈特先生,你可以幫我讓她們妖化麼?啊,親愛的萊茵哈特先生。。。”
萊茵哈特死死的憋着笑,面無表情的走進了大樓裡去。可是你可以很清楚的看到,他的嘴角在不斷的抽動,似乎隨時都快要爆笑起來。
穿過陰森的大堂,坐在大堂一角的看門老頭兒從報紙後擡起頭來,畏怯的看了萊茵哈特一眼,立刻又把注意力投放在了報紙上。幾個有氣無力的拎着公文包等候電梯的中年男子站在過道內,兩隻眼睛無神的到處轉悠着,如果不是他們身上的衣服還算整潔,他們整個就是大街上一副賊的模樣。過道內也擺放了幾個大花盆,裡面有一些樹啊花啊之類,卻也是有氣無力的佈滿了灰塵。
“這個辦公樓可不怎麼樣啊。雖然是在這種偏僻的城區,可是給人的感覺就像是整個要破產了一樣。”法羅看着這陰沉的樓房,嘀咕着。
傑克遜輕聲說道:“這棟大樓屬於一個小型財團的企業,已經很有一點歷史了。原本那財團準備投入資金整修,可是受到上次能源市場的波及,那個財團幾乎破產,連帶着這棟辦公樓的氣氛都變得壓抑起來。”
回想了一下腦海中的資料,傑克遜很小聲的說道:“這裡的租金很便宜,所以都是一些經營狀況不怎麼樣的公司在這裡辦公。老闆找的那個‘保護地球空氣全球復古黨’就在這裡的地下室辦公。”傑克遜聳聳肩膀:“他們的境況可想而知,但是他們是議會合法的黨派,上次選舉甚至還成功的得到了一個議席,這也算是奇蹟了。”
一個憨厚的帶着哼哼的聲音問道:“他們的宗旨是什麼?”是不甘寂寞的颶風開口了。
幾個拎着公文包的上班族驚訝的看了看左右,他們發現聲音的來源有點不對。萊茵哈特飛快的用腳尖把颶風挑了起來,把他抱在了懷裡,隨後,死死的捂住了他的嘴。萊茵哈特呵呵的笑道:“聽他們的名稱就知道了。他們的宗旨是爲了讓地球的空氣質量回復到最佳狀態,要求全世界都回歸原始社會母系氏族時期,以採集野果爲主要食物。”
颶風驚訝的張大了嘴巴,還是無法控制不住自己的,掙扎着從萊茵哈特的指頭縫隙內說出了幾個字來:“簡直就是變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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