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開了。
齊武隨意的瞥了一眼,屋外站着個四十歲左右的女人,微胖,五官還算端正,就是皮膚有些太白了。
即便透過客廳昏暗的燈光,也可以看出女人的臉色有些白得瘮人。
“老陳吶,我……”女人本來笑眯眯的,說了一半忽然住了嘴,面色驚恐的瞄了客廳一眼,好像看見什麼不可思議的東西,連忙改口說:“我走錯門了。”
“沒沒,沒走錯,”陳有富見女人要走,藉着酒勁一把抓住女人的手腕,說:“我就是老陳,我看你好面熟啊,咱倆肯定見過,來,屋裡坐。”
女人本來執意要走,無意間看了齊武的手一眼,眸子裡精光一閃,露出垂涎之色,竟然被老陳半推半就的拉進來了。
在女人進屋的一瞬間,齊武整個人‘噌’的一下從沙發上跳了起來!
我艹!
這特媽是哪來的妖怪?
醬紫色的嘴脣往外翻,沒有一絲血色的皮膚,眼珠凸出接近三分之一。
更可怕的是,她整個人像是變形的充氣娃娃,四肢和腹部都鼓鼓脹脹。
看着她溼漉漉的頭髮上沾着兩片水草,齊武瞬間想到了什麼。
在女人進來的時候,屋子裡似乎莫名颳起一陣陰風,客廳的門不由自主的關上了。
“齊武,你跳什麼?”陳有富醉眼朦朧的看了齊武一眼,又自言自語的嘀咕:“剛還挺熱的,怎麼突然感覺有點冷。”
“冷……冷就對了。”齊武頭皮發麻的小聲說。
“呵呵,你小子真是個精怪,”陳有富依依不捨的鬆開女人那雙變形的手,諂媚的說:“妹子,你先坐,我給你倒杯酒,呃,不是,倒杯茶。”
陳有富起身去倒茶,順便把天花板上還在吱悠搖晃的吊扇給關掉。
趁着這個功夫,齊武沒話找話,說:“阿姨好,我叫齊武。”
“我叫柳…柳嚴。”女人凸出的眼球骨碌碌的轉了一圈,說。
“柳?我家隔壁那個女孩好像也姓柳。”陳有富端着杯水,晃晃悠悠的從廚房走出來,說。
“對對,那是我侄女,我就是來找她的。”柳嚴咧嘴一笑,說:“怎麼沒人開門?”
“怪不得我看你眼熟,八成以前見過。”陳有富挨着女人坐下,說:“那房子空了好久了,警局沒通知你們嗎?你侄女出意外死了。”
“死了嗎……”柳嚴幽幽開口,表情十分詭異。
屋子裡的風,更大了。
“節哀,妹子,你來找我到底有啥事啊?”喝高了的陳有富卻沒有注意到,隨便安慰了一下,又裝作不經意的挪了挪位置,緊緊貼着柳嚴,感嘆道:“妹子,你有沒有覺得,有些冷啊……”
“呵…好像有那麼一點。”女人的聲音有些飄忽不定。
對面的齊武本來一臉驚恐,但是片刻之後,卻又漸漸鎮定下來。他開了瓶啤酒自顧自的灌了一口,然後靠在椅背上,雙手交叉,看着對面兩隻鬼。
一隻女鬼。
一隻色鬼。
陳有富醉了,齊武沒醉,柳嚴坐到沙發上後,齊武終於想起來了,這個女人就是剛纔看到的小區佈告板上認屍公告裡的屍體!
屍體上門了?
齊武仔細回憶屍體的詳細信息:
2001年8月28號,警方在文當山鎮內一個餐館後面的池塘裡打撈出一具無名女屍,請家人速去認領。
爲什麼她會來找陳伯?
鬼是有執念的,難道她是被陳伯殺的?
不對,錢大同說過,鬼不能接近殺死她的人,看他們倆現在的樣子,基本都快融合了。
前世陳伯慘遭分屍,被大卸了八塊還不止,這種兇殘的手法也不像是普通人能幹出來的,這隻鬼很可疑。
就在齊武苦思冥想的時候,對面的柳嚴突然站了起來,指着他,說:“我不找這個老色鬼,我要找的人是你。”
她的樣子開始收縮,連聲音也變得扭曲。客廳裡的燈泡也開始忽明忽暗,本來停下來的吊扇又開始吱呀吱呀悠悠轉起來。
“你…你你怎麼……”陳有富酒醒了一半,待看清楚女人的樣貌,頓時軟軟倒在了沙發上。
“沒用的男人。”柳嚴怪笑着飄在半空中,看到齊武竟然毫不畏懼的看着她,有些不爽的說,“你不怕我?”
“這話不該說我說嗎?”翹起二郎腿,齊武玩味的說,心裡卻在默默打鼓,良子,你可別害我!
“……”女鬼噎了一下,盯着他手上的桃木戒吞了口唾沫,說:“怕……可是怕也得來。”
齊武當然明白她的意思,也沒多問,只是隨意道:“你來這裡的原本目的是要殺陳伯的?”
“沒錯,要不是他勾引我,我會殺了我男朋友?”柳嚴坐到沙發上,說。
“爲什麼又不殺他了?”雖然齊武覺得這隻鬼殺人的理由極其不靠譜,但難道要和一隻鬼爭辯麼?
“因爲我想通了,我騙不了你,”柳嚴盯着齊武,說:“剛進來的時候我確實想騙你,但我又想起了那個該死的房間和雪夜……”
“雪夜?你還知道些什麼?”齊武擡起右手,好奇的問。
“不要!”柳嚴雙手亂搖,尖叫道:“我沒有惡意,沒有惡意!”
“說!”桃木戒的震懾力讓齊武很滿意,提着的心也放下了大半,雖然他壓根不知道怎麼用。
“我叫柳飄飄,就住在老陳隔壁……”柳飄飄一五一十的把自己死亡以後的經歷說了一次。
“你也被拖進了雪夜,靠自己的力量爬出來了?”要不是對面的女人說的實在太詳細,齊武絕不會相信。
“對,”柳飄飄身上一直黑煙繚繞,現在才漸漸散去,恢復了本來的模樣,她這才指着自己的袖子,說:“這件花棉襖你應該認識吧?”
看着對面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孩,齊武覺得很荒繆,但女孩棉襖款式清清楚楚的告訴他,前者就是那天桌子下憑空出現的兩隻手!
“說說你的目的。”齊武單刀直入。
“我需要你的幫助,我不知道我死了多久,但肯定不短了,我有種感覺,如果再不去地府,我就會魂飛魄散。”柳飄飄幽幽的說。
“那就去,不是我說你們這些鬼,沒事報什麼仇?報仇了就能復活不成?一不小心還會灰飛煙滅。”齊武又想起了周挺。
“不能去,我做的壞事太多,肯定會下地獄的。”柳飄飄一臉驚恐的回答。
“肯定會下地獄?”齊武有些無語,你是有多壞?
“六歲那年……”柳飄飄把自己從小到大的惡行完完整整交代了一遍,說完又低聲祈求:“幫幫我…”
“那是你自己造的孽,我怎麼幫你,你以爲我是地藏王?”齊武一臉震驚。
柳飄飄真的刷新了齊武對於壞人兩個字的認知。
別說幫不上,就算能幫,也不會幫的!
“如果你不幫我……我就……”
眼看着這女鬼又面露兇相,齊武趕緊舉起右手,那柳飄飄立刻尖叫着飛到吊扇上掛着。
齊武擡頭,冷冷的說:“你就是這麼祈求別人的幫助的嗎?”
柳飄飄暗自咬牙,看來這個小子確實不好糊弄,他根本不怕自己。於是,她又換了一副臉,苦苦哀求齊武的原諒。
對於這隻無恥女鬼的招數,齊武只是覺得有些可笑,看來鬼就是鬼,他收回右手,慢悠悠的說:“那你得說說我怎麼才能幫你?”
實際上,他只是在拖延時間。
“你可以幫我的,”柳飄飄指着齊武食指上的桃木戒,說:“雖然我不知道那個戒指是什麼,但我有種預感,只要我能進去,就可以一直活下去。”
進入戒指?齊武一愣,面色古怪,說:“我爲什麼要幫你?”
“你幫了我,就是我的主人,我什麼都聽你的。”柳飄飄特別強調了主人兩個字。
“你想好了?”
良子啊,你萬萬想不到我是怎麼幫你收集鬼怪之力的吧?
“想好了!”柳飄飄眼神貪婪,情不自禁的飄下來,“這戒指可以阻止我繼續消散,對我的好處太多了。”
“好吧,希望你不會後悔。”齊武伸出右手,說:“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