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聲，叫王老七的漢子被開了瓢了！
兩方對峙的人都愣住了。
都是十年八年一起的同事，互相都認得，這一次有擴廠有反廠的大家各有各的立場，堵大門這事兒也是迫不得以，卻沒想到，這一磚頭下去，見血了！
“我日！”二民子平時就生性，見老七被打，立即抄起棒子就上，“你敢動手——二車間的上啊！打死這幫二逼玩藝兒！”
“太他麼可恨了，擋我們財路，如殺我父母！”
“今天廠子就要三千隻羊！後天就得出肉運走，你他媽這是擋我們開工掙錢！”
“你瞅你們這羣豬腦殼子！”
黑又瘦的二民子大吼了一聲，揮着木棒，義無反顧的衝了出去！
在他身後，早就氣頂胸膛，臉紅脖子粗的一衆青壯，各自叫罵着，呼拉一下子跟了上去。
“都住手！”張天祥急了，連拍大腿，“不能動手啊！”
旁邊住保衛室，一直在看着雙方的警察立即奔了出來，“別打了！”
大門外五十米的平臺上，搭了五頂帳篷。
曹大川坐在椅子上，得意的看着這一幕。
動手了！
動手了好啊，最好再死幾個……這事越大越好。
只要向上一報，這二食品改制你他麼就得給老子停！
到時鬧再找人鬧到京城去——嘿嘿，你們抽粱換柱，老子就給你來猛龍過江！
突然眼前怎麼多了一隊穿綠衣服的？
感覺是不是眼花了，再揉了下眼細看——當兵的？
當兵的哪來的……只見兩隊烏壓壓的人順着牆邊衝了上去，眨個眼的功夫就上去了四五十人，把馬上就要架哄到一起的兩撥工人給擋在了兩面，每個兵手上除了槍外，還有鐵鍬。
我草！
曹大川不明狀況，這是發生啥了，連忙鑽出帳篷去看個究竟。腦袋了出來，看傻了。進廠的主路上，黑壓壓的人車一堆堆的，分成了不知多少股，一隊隊的兵，槍。
其中二十幾人已經衝到了眼前，別的帳篷也有！
槍——黑洞洞的槍口已經晃到了眼前。
“部隊演習，請配合，馬上離開這裡，馬上離開這裡。”
曹大川蒙圈了，在這個廠當了十幾年的工人幹部的，從來沒聽說過演習演習廠裡來了！
可是，眼前全是兵，綠軍裝一片片的，根本分不清。
“你是不是曹大川？”
“是……”
就在發矇的時候，突然從綠顏色堆裡又冒出幾個黑顏色衣服的人，出手就是一隻大手銬，還沒等曹大川反應過來，已經扣了。
咔嚓。
“曹大川！你涉嫌詐騙罪，被捕了！！”
警察晃了一下證件，立馬有兩人上來把曹大川踹倒，壓在了地上。
同時，一百多人的連隊已經分開了馬上要支架到一起的工人，並迅速兩三一組，將所在人架離了現場，速度之快，連互相之間說句話都聽不見。有的硬實一點的，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道理在一分半鐘的時間清理完畢，另有一百多人控制了廠區內外的主要道路，而這時，後續停在一側的軍車還在源源不斷的跳下一個個年輕而朝氣的戰士。
和王廣秀站在一起，身前被羅強等人擡着，用被子還裹着的蔡成功，外圍是剛剛接到信趕到的警察，市工作組人員也匆匆來到了現場——都聽說保衛科的人找到了蔡成功！
蔡成功已經消失了十多天了，還被立了案，捲了三十多戶人家的血汗錢、借來的錢，加上審計出來的窟窿，吃喝造留下的白條，更有三名女工傳說和他有不正當的關係，其中一個還跳了樓……改制啓動這三四天裡，蔡成功這個人從無能的公司老總完全轉型成了廠霸！
八點左右，工人們也已經大量的開始進廠，卻看到了人數衆多的兵，還有被擡回來的原老總，門口兩堆被分開、穿一樣工作服的兩夥棒子骨……不過，很快，工人們都看到了人羣裡的那個一身黑呢大衣，個高瘦些非常年輕的小老闆！
“是小老闆回來了，這回可該有個說法啦！”
“是啊，該整事的都整起來了，怎麼處理，小老闆一定有了定計，你看——那個當兵出身的新來的副總，把蔡成功那個王八蛋找着了，警察也來了，工作組的……今天，就能定下來了——反正，我是想留，不買斷！”
“我，我想調走。”
“那你得有門子才行——現在哪個廠不一樣，個個要改制，你啊，想不通真是，除非你能，進事業吧！”
……
二食品公司的大院門裡門外全是人，部隊來的兵先是跑來藏去的演練了二十多分鐘，然後集合結束演練，各按分工打掃衛生，一個連的人在大門口……所有蹲大門的被騙錢的人，全部站到了全廠職工的最前頭，他七千，她一萬的，當着工作組、警察和蔡成功本人的面，把錢分了回去，一分不少。堵門的人面紅脖子粗的向新公司領導道歉，轉身向工友們道歉。
隨後蔡成功被市工作組帶來的經濟警察帶走，要清算原國有資產流失的那筆帳，兩本帳、真假章，賤賣高買這都是這些駐蟲們常用的手段，沒人查也就算了，只要有人查，全都是篩子孔！
“這小子的軍方背景太強大了了吧！”
市區某辦公室裡張顯德副市長一臉的陰沉，大早上的聽說蔡、曹兩人被抓，本想打電話給市公安局打個招呼，沒想到人在二食品公司現場，還有部隊參與？這都是什麼消息——不是說已經逃去東廣省了嗎？都是這個外甥……哎。然後，就想到了那筆錢和每年都得到的孝敬，如坐鍼氈。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張顯德很氣憤，春節前摘桃子讓桃子跑了，這剛過個年還沒等悶出火來，就被人家給燒着了——曹大川，我這都和省裡打了預防針了！
……這可怎麼辦？拿起放下，拿起放下，電話不停的響着聲音，最後氣的啪的一下扔了。
大會宣佈新公司改制進入第二階段，宣佈各項制度，並把提前準備好的材料按班組發了下去，王長順口頭補充了韓楓昨天新加的內容，並提醒從準備改到推進改，到出了騙錢、跳樓等各種事件，一直到現在，我們終將是要做出決定的，他舉了自己的例子，水務局的副科級幹部，出來從事新的崗位——人改變不可怕，怕的是不敢改變！
工人們聽到買斷的給錢還會多加兩千，不買斷轉崗的也會給培訓新崗位技能，一時間就像左手拿蛋，右手拿雞，馬上餓死，到底吃哪一個？
選擇……難。
明天才是個人簽字畫押的時間，剛散大會不到一分鐘，市二運專門改造的雙層拉活羊的車迎着入廠的一萬響鞭炮，輒着紅碎的吉祥開進廠區。
看到一輛接一輛的肉羊車進廠……工人們心思澎湃着，很多人在想有活幹，爲什麼要買斷呢？也有人在想，以後工廠歸個人，人家想炒魚那不是一句話嗎？可買斷後，這一兩萬塊錢能幹啥……到底怎麼選，明天就得定了，可咋辦？
韓楓第一次進到了自己的辦公室——四面白牆，大黃色的門，老闆桌椅奇笨無比。進門後轉了一大圈——因爲足有一百多平米，半層樓都是自己的辦公室，分成裡外間，裡面還有雙人牀……席夢思的。
烏日娜嘻嘻一笑，“韓董，我佈置的，還行吧？”
“挺好——”韓楓笑了笑，也沒啥要求，感覺就是太大了，浪費資源，不過現在不是研究這個的時候，“你去請蘇五福原副廠長和他們的職工代表過來，再叫上兩位王總到這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