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澈前世來過倫敦旅行,不止一次,但是和眼前這撥人一起的感受,依然是全然不同的,尤其是老彪和三墩。
在他倆的眼裡,倫敦塔橋實在不怎麼樣,西敏寺的各種尖頂蓋得還算有點意思。
白金漢宮掛着皇室旗,曲沫說這說明女王最近在“家”,若她老人家不在,屋頂會換成米字旗。
看來女王老了。
而年輕的戴安娜王妃,據說正在和王子鬧離婚,他們之間的關係實際破裂已經很久了。外面盛傳王妃和自己的一個保鏢,以及前馬術教練,都關係曖昧。
老彪不解,問:男人進宮不都要閹嗎?
曲沫就講下去了。
大英博物館是因爲避雨才走進去的,雨停就出來了。
甚至到第三天,他們還去了牛津和劍橋,就硬去,硬聊牛筋面好不好吃……完全不管牛津和劍橋本身,是不是願意。
蘇格蘭龍蝦的味道不錯。於是,江澈開始有點遺憾林同學這次沒空同行了,特意拍了幾張照片,準備回頭傳給她。不知不覺做了後來朋友圈曬吃黨的鼻祖。
夜裡去的酒吧是切爾西球迷的地盤。
此時的切爾西還長年盤踞在英超積分榜中游,從未品嚐過英超冠軍的滋味。至於它的救贖者,現在一個還在俄羅斯當寡頭,而另一個,似乎還在給羅布森當翻譯。
這一晚的熱門話題,是曼聯的那個漂亮小子。他叫做貝克漢姆,有着精準的長傳,清秀的面龐和一頭中分的金髮。
酒吧裡的強壯英國佬們一致嘲諷他是個娘娘腔,因爲就在不久前,他剛在足總盃半決賽中對切爾西進球。
“然後,也許再過不久,他就要打進那個讓他一球成名的中場吊射了吧?”憑着極度模糊的印象,江澈在代售彩票的酒吧老闆手裡買了幾注彩票娛樂。
這期間,老彪、三墩和一羣英國足球流氓喝得很歡,至於他們具體怎麼溝通的,不瞭解。
離開酒吧的時候,大概是有點醉了,江澈突然又有了惡作劇的心情,他撇下其他人跑回酒吧,終於揭開自己的身份——一個偉大的東方占卜師。
用這兩年練就的蹩腳英語,江澈語調深沉,告訴酒吧裡的人:
“來自冰雪之地的男人會帶來變化,他將統治這裡,用金幣帶來希望。十年內,會有偉大的統帥來自南方小國,切爾西,將奪得英超冠軍。”
滿酒吧的醉鬼們莫名亢奮,熱情舉杯,給東方占卜師捧場。
“給你預言,還我膜拜。十年後,你們要回到這裡,爲我獻上你們的讚頌和膝蓋。”
江澈說完就出門,然後撒腿跑了。
這一套如今在國內肯定已經不能玩了,在異國他鄉的小酒吧偶爾這麼鬧上一回,江澈自己,覺得有意思極了。
“所以,我果然不是一個嚴謹、霸氣的合格重生者,我總是太喜歡胡鬧和有趣的事情,還有人。”
…………
這樣吃喝玩樂了幾天,銅價依然在一個不算誇張的區間內上下波動。怎麼辦,繼續玩嗎?
有點無聊了啊,同時會有點不安。
“接下來去哪兒呢?”江澈把心裡想的話嘀咕出來了。
“要不我們去那個交易所看一下?”
唐連招問完這一句,在場每個人都是身體一動,面色一驚:我們居然還沒有去過交易所?!
按照一般的思路,這回就是爲這個來的,肯定得緊着去才合理,江澈想了想,安慰自己:這說明我的平穩氣場又進步了,它這些年一直默默在進步……
“那就,去看一下。”
倫敦金屬交易所的整體建築不算很高大上,門還算高,但是不夠寬,就連大理石柱子都只有左右各一根,老彪遠遠看着就有點兒嫌棄,覺得千百億美元的生意,委屈了。
到近處,他擡頭看了看門上金色錚亮的交易所標識,一個圈,西北角貼四分之一個圓的一片……加上底盤,整個還挺大一塊。
“這玩意兒,是金的嗎?”三墩平靜地問了一句。
曲沫:“……不是,就是銅的。”雖然事實上她其實也不確定——畢竟她一直也沒思考過這個問題。
如今也算熟了,曲沫其實知道因爲江澈的存在,三墩和老彪兩個現在很多事情都只能停留在想想的階段。
但不知怎麼了,就是控制不了的對他們的思路感到害怕……據鄭忻峰說,這個連江澈都怕。
進門,裡面的空間依然不夠氣派。
有人在腳步匆忙地穿梭,有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打電話。江澈當然是沒有位置的,他們在大廳中心的空處轉了轉,站下來,仰頭看着牆上的電子屏幕。
老彪拉着三墩認真看了一會兒,問:“哪個是咱們買的?”
“那兒……”曲沫指給他銅價的一欄。
欄目下,價格數字正在不斷跳動,但是波動幅度並不大。
大廳裡投來的目光漸漸多了起來,接着是議論聲。
江澈現在的英語聽力練得還行,勉強能聽懂一些聲音。
“是中國人?就是那幾個中國人?”
“前段時間做空的那筆資金,就是他們?”
“他們在說什麼?”
“……”
一片議論聲中,一個東方面孔的三十來歲男人出現在了老彪的身後……江澈後來猜測他判斷的理由,大概因爲一行人里老彪年紀最大。
他說的是英文,打了不算禮貌的招呼,表情和眼神更不友善。
嘰裡咕嚕一堆。
老彪和三墩轉頭,互相看了看,決定不理他,轉回去。
男人咬了咬牙,伸手,去拍三墩的肩膀……
然後,三墩轉身,他就被抓着衣領拎了起來。
大廳裡一陣驚呼。
還好曲沫及時出現,說服了三墩放手。
男人慌亂整理衣服的時候,幾米遠處,另一個看起來大約50歲左右的男人開口,用日文說了幾句,然後男人翻譯,曲沫再翻譯。
“中國人?你們應該先努力吃飽肚子,學會在廁所裡小便,而不是出現在倫敦金屬交易所。”
說完,男人昂着頭轉身走了。
“他媽的誰啊?”老彪問。
“濱中泰男。”曲沫說。
難怪……江澈看了看那人離開的背影,心說原來如此。這是搞亂添堵的小蟲子,遇上敵方統帥了。想來自己這筆做空資金的入場,銅先生早就已經注意到了。
被人踩了……場面讓人很生氣。
“就是他和咱們賭大小,是吧?”老彪努力控制情緒,他一直習慣把升跌叫做大小,其實也不能說他有錯,因爲升跌,本就是數字大小的變化。
“對的。”曲沫說。
“咱賭小對吧?”
“嗯,賭他跌。”
這話聽着有點怪怪的,還好,老彪沒問出什麼奇葩的問題來,他說:“那這個,要它跌,英文怎麼說?”
他大概怕外國的機器,聽不懂中文。
“……”曲沫想了想,“你就說down吧。”
“哦。”老彪轉身,“給我down……”
鄭忻峰和江澈幾個遠遠站着。
“有點丟人啊。”
“是啊。”
“趕緊走吧。”
“好。”
在一衆帶笑的目光中,江澈一行人離開了交易所。
當天下午,曲沫接到電話。國際銅價在反覆震盪波動了很長一段時間後,終於,開始暴跌。僅僅一下午時間,就跌去了300美元每噸。
接到消息,賓館裡正準備出門吃飯的一羣人都重新坐下來,面面相覷。
“外面現在都在傳……”曲沫說:“說是索羅斯在主導做空國際銅價,不過索羅斯的發言人,已經在美國出面闢謠了……”
“所以,不是老彪乾的啊?”
鄭忻峰看起來有些遺憾。
而江澈,默默長出了一口氣。關於這件事,他原先只有一個相關記憶點,偶爾忍不住會擔心自己記憶有誤,而現在,他終於可以放下心了。
果然是索羅斯……那就穩了,貌似這兩年,那傢伙幾乎戰無不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