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外地人,拿錢跑來包礦,礦沒見做起來,倒是一通瞎折騰。到處結交,但又誰都不歸附……你覺得真這麼簡單嗎?”
不大的房間裡煙霧瀰漫。
趙六山也是晉西北的一號人物,今個兒和平飯店找事的人,就是他從外地找來的。
之所以藏着掖着,是因爲這地界上的人物,並不止他,就是比他強勢的也還有幾位。
說話磕了磕杯子,趙六山面色陰沉,繼續向於老摳說道:
“我們怎麼能保證他們跟那兩個小畜生沒關係?如果有,那這個狗屁和平飯店擺在那,可就不是什麼好事……那就好比給了他們孫猴子的千里眼、順風耳。”
“倒也是。”說到點子上了,於老摳點了點頭,心說千里眼和順風耳明明就不是孫猴子的,但是……算了。
“雖說這些年咱們自己兩個,也有些磕磕絆絆,但是不管怎麼說,在這件事情上,當年咱們是一起做的,如今自然也該一起應對,一起……”趙六山說熬這比了個手勢,“斬草除根。”
無非也就是塌了一座小礦的事,他說得輕描淡寫。
一旁的板雞發現自己被無視了。
他當年也是參與者之一,但是如今分量不夠。話說上次發現秦河源,並讓人捅了他兩刀的,可正是他。
“那要真不是呢?”於老摳說,“這和平飯店多少人都盯着,盯了這麼久了,也沒見他們背後有誰啊。再一個,那倆老闆,分明就是兩個莽貨啊,除了會一手炒那個什麼股票……”
“板雞,你是不是也跟着買過?”於老摳扭頭問了一句。
“啊?”終於有畫面了,板雞連點幾下頭,“買過。”
“賺了嗎?”
“……賺了。”
“那黑狗怎麼回事,怎麼跑了?”
“他自己心大,還倒黴。”板雞說:“話說他還欠着我一筆錢呢,十多萬啊,就他媽這麼跑了……”
絮叨了幾句,板雞發現自己又被無視了。
“話說,我手下也有幾個管山頭的跟着買過,也都賺了些。”於老摳轉回去,向着趙六山說:“所以,他們如果真的不是……”
他自然不會說,他自己其實也讓人幫着跟買過,賺了錢,很是心動。之所以不敢多投,其實原因跟大家一樣,私心都怕是有人做的局。
“那就不是唄。”趙六山笑了笑,一擺手,大方說:“那就隨他們去,又不礙我什麼事。”
“也是。”
於老摳神情平靜,點頭表示贊同。同時心說攮你娘哦,今個兒都搞成這樣了,私下會沒人打主意把人拉過來?!
你趙六山心底會沒點兒想法?
我於老摳就不能打這個主意?
那地方可是既有消息,又好用來周旋……關鍵還生財。
另一邊,板雞也在琢磨呢,他當然也有想法,或至少,他並不希望面前這兩個有任何一個得手。
“說遠了,遠了。”趙六山笑一下,把話題掰回來,沉聲道:“說正事,那倆狗崽子,也不知是真跑了,還是其實還在這呢。”
…………
陳有豎和秦河源當然還在。
而且秦河源一眼就看破了事情內藏的邏輯,剛想好了要躲着三墩和老彪,他們就遇上這種事,怎麼辦?
明知是試探,可是對方擺出來是真的不低頭,就敢把人打死的架勢。
“連三墩都架不住,那還真有點猛。”
陳有豎握了握拳頭,動手這回事吧,只要技巧差距不算大,歸根到底還是要看身高、體重的,力量的決定性很大。不然那些拳擊散打比賽,就不會分重量級了。
動刀槍另說。
“怎麼辦?”陳有豎問。
他和秦河源如今自然也是培養了一些勢力的,也有擺在明面上的煤老闆,站住了腳。
如果他們擺在明面上的人先出手幫忙,會不會突兀?會不會被有心人盯上?
“我其實希望他們可以認栽,飯店廢了就廢了,什麼消息咱們也不要了,讓他們人先回去。就怕……”秦河源說着。
“他們倆,不可能。”陳有豎說:“肯定死扛。”
“那……”秦河源猶豫了一下,“實在不行,就讓咱們的人上吧。”
實在不行這幾個字,還好沒讓三墩聽到。
他已經很憋屈了,面前這玩意兒跟頭熊似的,儘管也捱了他幾下,但是問題都不大……
打不過?打不過?!
“怎麼着,給兄弟救個急吧?”另一邊,擋着老彪的幾個人裡一個說話,得意道:“不過既然已經動過手,怎麼也得再跪下磕個頭,你覺得呢?”
“……”
這就逼到懸崖邊了。
今天只要翻不過來,和平飯店立馬就廢。老彪和三墩就會落到“一塊肉”的地位和處境,誰都想撲過來咬一口。
“老三。”胡彪碇喊,不行他只能動傢伙,雖然江澈再三叮囑不許,但是她是胡彪碇啊,他嚥不了這口氣。
“放心,我乾死他。”趙三墩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整個人再往下沉。
當年的臨州城裡第一莽,單挑羣架從來都是悶頭就上的趙三墩,這個剛直到江澈都怕的人,彎腰俯身,開始不接拳腳,而改爲躲閃。
雖然不能都躲掉,但是效果還行……畢竟他的老大的老大,就是一個專業落跑的人。
像是正式的單挑開始,只不過場面依然有些一邊倒。
看客們有的看熱鬧,有的多少有點爲“老三”擔心,而有的,正在人羣裡仔細觀察着周邊的人。
“給我死。”大個一拳暴衝,三墩閃不過,架了,人往另一邊傾去。
大個右擺拳跟上。
三墩矮身一個箭步從他手臂下躥了過去,人到側面,斜向上躥起來,同時手臂在大個脖子上一掛,藉着全身體重和力量朝後拉去……
“砰。”
兩個人同時倒地的響聲,悶而大。
趙三墩倒在大個身後,被壓住了接近一半身體……
“得不償失啊。”外頭有會打架的說:“地上他更弄不過。”
話音沒落,屋裡頭,趙三墩迅速把上半身翻過來,右手臂死死勒住大個脖子,搭住自己左手臂肘部,作爲支撐點發力,同時,左臂向後,整個壓在大個頭後,朝前壓。
大個開始掙扎,用手肘打擊了幾下後,又改來抓三墩的手。
喝啊一聲,趙三墩大吼同時全身力量一齊用上,“死!”
大個不動了。
面色急速變化……
“這……”
“這什麼東西啊?”
“要死人了。”
“欸,要死人了。”
大個已經窒息昏迷了,趙三墩整個失控,依然用力不放。他會這個,是因爲唐連招之前專門練過一年多的散打和格鬥,他也跟着看了點,學了點……
他剛差點打不過,這事超級嚴重。
“三哥牛比啊。”
“三哥,差不多。”
“三哥……”
一片嘈雜,趙三墩充耳不聞。
“老三,老三……”老彪擋着人呢,回頭也喊了幾句,但是三墩都沒反應,“你忘了那王八蛋的交代了?”
趙三墩扭頭看老彪一眼,緩緩鬆手,朝後坐了坐。
大個的腦袋砰一聲砸在地面上。
剩下幾個人連忙繞過老彪,衝過去各種搶救。
趙三墩站起來,拍了拍手上的土,嘴角帶血,看一眼門外站着的那些人,這一眼,很沉,很沉……
他累了嘛。
但是很多人都在找他目光的方向。
同樣是目光含怒,看着門外的人,胡彪碇低聲罵了一句:“我懟你老母。”
他怪他們不幫忙嘛。
但是當場,很多人都覺得,他倆是意有所指的。
所以,這是鬧翻了啊?
一時間很多人都想着,得抓緊機會私下跟和平飯店這二位好好談一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