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因爲手術室裡的沈金珂和他非親非故,他沒有切膚之痛,內心不慌,更因爲類似的情節他在電視上看多了。
電視上,心急如焚的傷者家屬看見每一個從手術室出來的醫生、護士都會衝上去,抓着人家手臂追問傷者的手術情況。
如果手術已經結束,醫生倒是會停下腳步,跟家屬說幾句,比如:“你們不用擔心!手術很成功,傷者沒有生命危險。”或者“對不起,我們已經盡力了!”
如果手術沒有結束,那麼不管家屬怎麼追問,就算當場跪下,從手術室裡出來的護士或醫生也不會告知傷者的急救情況。
周安沒興趣將電視上的劇情,親自演繹一遍。
況且,有前世的記憶在,他估計這一世沈金珂也不會有生命危險,應該還是和前世一樣瘸一條腿而已。
親眼目睹之前的車禍現場,他心裡差不多已經確定自己重生帶來的蝴蝶效應,應該還沒影響到沈金珂。
所以,沈金珂如果這次也是瘸腿,他會覺得這是沈金珂的命運。
命運既然已經降臨,那就無可改變。
站在人道主義的角度,他同情沈金珂的遭遇。
站在冷酷的利己主義的角度,他心裡有一個聲音在對他說:你的機會來了,沈金珂瘸了,你纔有機會把他請去做你分店的店長。
人心是複雜的,他也沒有例外。
其實一個小時前,當他看見車禍現場的倒黴蛋是沈金珂的時候,他心裡就有這樣兩種截然不同的情緒。
一面是同情,另一面是竊喜。
在這兩種情緒的驅使下,他一直在車禍現場忙前忙後,幫忙報警、叫救護車,以及等救護車來了,他以沈金珂朋友的身份,隨救護車一起來到這家醫院。
到了醫院,他又自掏腰包給沈金珂墊付手術費和各種費用。
忙完那些,他便來到這手術室門外等着。
等待期間,他還做了另一件事——用沈金珂的手機,找到沈金珂父親電話,把沈金珂出車禍的事,通知了沈金珂父親。
至於他爲什麼會有沈金珂的手機?
原因也簡單,一來是兩條腿血糊糊的沈金珂從車裡被搬出來的時候,已經昏迷了。
二來,周安跟救護車上的人說,他是傷者的朋友,於是,沈金珂進手術室之前,身上的手機、錢夾等物,交給他保管。
沈金珂的手機落在他手裡,非智能機時代,這手機又不用屏幕解鎖,他想給誰打電話,還有誰能阻攔?
周安斜對面的長椅上,坐着一名交警,出了這麼大的車禍,交警自然會出現。
至於令沈金珂出車禍的前後兩輛車的司機?
周安不知被帶去哪裡,他估計應該正在接受交警的訊問吧!他不關心。
手術室的大門依然關着,忽然,走廊另一頭傳來一對老夫妻焦急的聲音。
“是這裡吧?老沈,電話裡那小夥子跟你說的是不是這裡?”
“嗯,應該是這裡沒錯!我找個人問一下……”
“怎麼會出車禍呢!怎麼會呢!平時叫他開車慢一點慢一點,他就是不聽,就是不聽啊!”
“喂,你好!請問這裡是急救室的手術室嗎?剛纔有沒有一個出車禍的年青人被送過來?男的……”
……
周安聞聲,轉臉望去。
入目看見一個老幹部模樣的老頭和老太太。
老頭身材和沈金珂相似,但要更瘦一點,與沈金珂同款的八字眉,臉上的法令紋很深,此時眉頭皺成一個“川”字,正在問門口經過的一個小護士。
老太太有點富態,看上去保養得不錯,身上有一股官太太的貴氣,但此時她臉上的貴氣被焦慮沖淡不少,快步走來的步伐慌慌張張,眼裡盡是懊惱和惶恐。
斜對面的交警站起身,周安也起身迎過去。
“叔叔、阿姨,你們是沈金珂的父母吧?”
還沒走到二老近前,周安便首先確認對方身份。
雖然老頭的身材和臉部輪廓看着和沈金珂很像,但必要的確認還是要的。
“啊,對!對!我是金珂的媽媽,小夥子你是?”
老太太慌忙答着,目光忽然看見兒子的手機和錢夾等物在周安手裡,她連忙小跑過來,急問:“小夥子,剛纔給我老伴打電話的是你吧?你是金珂的朋友?我家金珂怎麼樣了?啊,你快告訴我我家金珂怎麼樣了?”
老太太雙手抓着周安手臂,一邊焦急地搖晃着,一邊急急追問。
正在和小護士打聽的老頭見了,也快步小跑過來。
“金珂應該沒有生命危險,叔叔阿姨你們不用太擔心!”
周安溫聲安慰,同時,目光又打量老頭幾眼——這位以前是副市長?看派頭倒是有點像。
“二位是傷者沈金珂的家屬是吧?現在傷者還在手術室裡搶救,你們現在着急也沒用……”
周安還沒來得及說別的,剛纔坐他斜對面的那位交警已經過來拿過話語權,公事公辦的態度安撫兩位老人,跟着就是回答兩位老人不斷拋出的一個個問題。
未久,這家醫院的院長、副院長、主任醫師來了好幾位,一個個出言安慰這兩位老人。
周安站在一旁,聽見院長果然叫那老頭“沈市長”。
時間如此又過去小半個小時,之前周安在沈金珂住處見過的那個大波浪長髮女人也匆匆忙忙趕到這裡。
一來,她就喊那兩位老人“爸”、“媽”,看得出來她也很焦急,連聲追問沈金珂的情況。
當老太太向她介紹周安,說這位是金珂的朋友,金珂這次車禍,幸虧這位小夥子幫忙的時候。
女子一臉驚異,“是你?你不是今天來找過金珂嗎?你什麼時候成金珂的朋友了?”
她這話一出,兩位老人和那名交警以及醫院的院長等人都詫異且狐疑地看向周安。
“你不是傷者的朋友?”
交警皺眉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