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李瑜放平在牀上,又把被子嚴嚴實實的裹在李瑜身上,想了想薛冬至去自己牀上,把自己的被子拿過來,也壓在李瑜身上。
看着慌慌張張跑出去燒水的薛冬至,李瑜閉上了乾澀的眼睛,雖然身體很不舒服,不過心裡卻十分熨帖。
昏睡中的李瑜,感覺有人摟着自己的脖頸,把一碗熱水一點點的餵給自己,嗓子裡的乾澀被滋潤了不少。
不過喝了一小口,就不想再往下嚥,因爲扁桃體肯定是發炎了,吞嚥的時候,十分困難,有些吃飯被噎到的感覺。
看到不能喝水,摟抱着自己的人,又把他放回枕頭上,然後又用“冰涼”的手,輕撫了一陣他的額頭。
“看來是發燒了啊,‘冰涼’應該是自己額頭溫度太高,所以產生的錯覺。”最後的清明些的意識,只反饋給李瑜這些,然後他就又昏睡過去。
在睡夢裡的李瑜,意識十分清醒,至少他自己覺得自己是清醒的,仔細的回憶了一下,前世是沒有這麼一場大病的。
因爲前世這個時候,自己正在醫院的病牀上養傷,要比現在悽慘的多:“對啊,我現在應該是在醫院,難怪自己的頭這麼昏沉。”
該死的二毛子,等老子傷好了一定要弄死你,如果不是你,我怎麼會纏綿病態半年多?如果不是你,我怎麼會考不上大學?
都是你這混混害的,對了,還有龔麗芬,你也算爲人師表?還有那些冷漠的同學,還有傷害安然的畜生,殺殺……
敢傷害安然一定要殺,手起刀落、手起刀落,夢裡的李瑜似乎又經歷了,前世那血紅的一夜,那晚的月亮是紅紅的。
因爲他的眼睛是紅的,飛濺的血流,噴射在他的臉上,也是紅的,所以整個世界也變成了紅色。
那畜生的生命力好強大,被自己和冬至砍了那麼多刀,竟然沒死,那些爲虎作倀的幫閒,當自己揮刀亂砍的時候,就都跑了,只有兩個傢伙手筋斷掉。
自己真沒用,爲什麼沒有砍死那個紈絝子,砍死他,自己也可以償命,去陪安然多好?爲什麼沒有砍死。
母親哭的好傷心,父親一夜白髮,求死的意念再看到悲痛的父母時,就漸漸淡化了,不過他的心,跟着安然一起去了。
行屍走肉一般的又活了二十多年,姜世勳死了,薛冬至遠走他鄉,父母一年年的衰老,自己四十多歲還是一事無成。
“不……這不是我要的生活!”嘶啞的大吼一聲,李瑜突然翻身坐起,渾身都是淋漓的冷汗。
“呼……呼”李瑜粗重的喘息就像風箱一般,他兩眼通紅的四下掃視,就像一匹受傷飢餓的孤狼。
“嘭!”
臥室的門被重重的撞開,薛冬至和姜世勳兩人一起衝了進來,進來以後似乎感覺房間裡的氣息不對,薛冬至一下停在了門口。
上過戰場的姜世勳,更是下意識的弓腰縮背,似乎準備迎接即將降臨的攻擊,不過下一刻他身上的肌肉就鬆懈了下來。
“這是雪城啊,離着南疆十萬八千里呢,再說戰爭早就過去了,自己怎麼還這麼敏感!”搖頭自失的一笑。
不過等姜世勳看到李瑜那血紅的雙眼時,他馬上就明白,自己剛纔爲何會做出應激反應,那雙眼睛裡的暴虐、殘忍猶如實質。
下意識的揉了一下眼睛,姜世勳再去看的時候,李瑜的雙眼雖然還是紅紅的,不過那股子讓人心悸的味道已經不見了。
“我這是怎麼了?小瑜發燒,燒紅了眼睛而已,怎麼會有那種感覺?”姜世勳站在門口遊移不定,對自己的敏銳的預感,第一次產生了懷疑,即使這種對危險的預知感,是在戰場上多次生死之間磨礪出來的。
“小瑜,你怎麼樣了?你要再不好,我就要送你去醫院了!”薛冬至沒有姜世勳那麼多心思,他愣了一下,就走到了李瑜牀前詢問。
按理說李瑜生病,薛冬至應該第一時間送他去醫院,不過從小李瑜就討厭醫院,可能是小時候打預防針產生的陰影。
“這輩子都不要進醫院,病死也不去,去了死更快!”這是李瑜每次有點小病小傷,說的最多的一句話。
所以薛冬至不想讓自家兄弟“死的快”,只好在家裡用“土辦法”,幫助李瑜,喝熱水、捂棉被。
“有煙麼?給我一支!”
呼吸平復下來的李瑜,雖然是疑問的語氣,不過他在問的時候,就很肯定的伸出了右手的兩指。
因爲他知道薛冬至這傢伙,肯定有煙的,果然薛冬至沒有讓他失望,下意識的從褲兜裡掏出一盒“琥珀香”。
“你這傷風發燒,嗓子都腫了,能吸菸麼?”煙被薛冬至緊緊的攥在手裡,似乎怕李瑜上來搶。
原本他想直接說沒有,不過已經下意識的掏了出來,只好低聲勸說一下,不知道爲什麼,李瑜現在的狀態,讓薛冬至不敢大聲反對。
“沒事,以毒攻毒!”抽抽嘴角算是一個笑意,李瑜聲音沙啞,但是語氣堅決。
見實在拗不過李瑜,薛冬至只好抽出一支遞給他,李瑜也接過香菸,看也沒看就直接放在了嘴裡,湊着薛冬至劃燃的火柴點上。
“琥珀香”這種低端香菸,是沒有過濾嘴的,叼那頭都沒有關係,深吸了一口,沒經過過濾嘴的煙氣,肆虐着李瑜本就發炎的嗓子。
然後衝入他的肺部,努力的壓下那股子咳嗦的衝動,李瑜讓煙氣在肺裡醞釀了一陣,才吐出一股青煙。
“你……你沒事吧?”薛冬至覺得昏睡一天一夜的李瑜,似乎哪裡不一樣了,整個人都散發着讓人心悸的感覺。
不過畢竟是自家兄弟,不管怎樣,薛冬至都不會改變他的態度,他只是小心的又往前湊了湊,想仔細看看李瑜的狀況。
“沒事,發燒燒的頭暈暈的,做了好多噩夢!”李瑜溫和的笑了起來,雖然聲音還是一樣的沙啞低沉,不過語氣已經恢復了往日的文靜。
“那就好,你再歇會消消汗,等不出汗了,起來吃點東西,現在別出被窩,再着涼可不是鬧着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