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辦公室裡的衆人全都平復了心中的波瀾,大家看向李瑜的眼神,此時滿滿的全是關愛,那種猶如看着自家子侄一般的欣賞目光,讓李瑜不得不擺出靦腆的笑容。
從自己的通訊員小劉手裡拿過記錄本,李文博藉着看剛纔的談話記錄的機會,快速的調整着自己的心緒。
今天和李瑜的這次會面,他幾次心神失守,可以說是他有生之年的唯一一次,不過卻並不讓他感到反感。
實在是李瑜的兩首歌質量太高,加上這兩首歌的創作歷程,一首比一首更加符合主旋律,讓李文博從心底裡高興。
等到翻看完手裡的記錄本,看看時間已經不早了,李文博便邀請李瑜和劉主任一起用餐,這讓一旁的張紹軍有些奇怪。
畢竟原本是沒有這樣一個共同進餐的安排,而且自己的發小自己瞭解,李文博是最討厭應酬的。
平時這些吃吃喝喝的事情,他都是能躲就躲,現在怎麼反倒主動邀請起來,側頭瞄了一眼李瑜,張紹軍這才恍然。
這小子看來是真的入了李秀才的眼嘍,雖然不想承認,不過有李秀才的關照,張紹軍知道這小李以後可就順暢了。
一直想着如何能更加和這個總政的軍官加深聯繫的李瑜,聽到李文博的邀請那是欣喜若狂,馬上連聲答應。
有着前世三十多年的社會歷練,李瑜哪裡不知道一個總政的大校是多麼大的助力,不說別的,就看張紹軍這個正職師長,在李文博面前都禮讓三分,就可知一二。
見發小如此欣賞李瑜,加上張紹軍自己也很看好這小子,不由得爽朗一笑:“來了滬市,怎麼也輪不到你李秀才請客,咱們回駐地,也讓你們嚐嚐咱警備師炊事班的手藝!”
幾人從辦公樓裡面把臂而出,一邊走着一邊說說笑笑,不過李瑜卻總覺得渾身上下有些彆扭,卻又想不明白哪裡有問題。
直到大家一起分乘兩輛燕京吉普遠去,剛纔在辦公樓附近的學生纔開始竊竊私語起來,如果李瑜聽到應該就會明白。
女生甲:“剛纔那小學弟看着還挺瀟灑的呢……沒想到啊!”
女生乙:“是啊是啊,不知道犯了多大的事,劉主任都找當兵的來抓人了呢……”
男生丙:“嘁!長的好有什麼用,剛纔那兩個可是大校,放到軍隊起碼師級幹部,兩個人一起‘押着’那小子,弄不好是什麼間諜呢!”
莫名其妙成爲“零零七”的李瑜,此時正在燕京吉普的後座上顛簸的七暈八素,說起來九一年的滬市路況還是不錯的,也不知道司機是怎麼準確找到路面每一個坑窪處的。
前世李瑜並沒有什麼機會乘坐燕京吉普,畢竟這車最早是軍車,等到被部隊淘汰以後,就很快消失在了城市街頭。
當初他可是很羨慕乘坐這輛車的軍官們,很是產生過類似項羽“彼可取而代之”的感慨,可是現在的李瑜卻後悔不迭。
好不容易堅持到了警備師的駐地,從來不知道暈車爲何物的李瑜,連忙衝到路邊大吐特吐起來,卻只是乾嘔了幾聲。
“你的司機跟你一樣不靠譜,要是顛壞了小李……哼哼!”臉色多少也有些發白的李文博,不滿的瞪了一眼張紹軍,連忙湊到李瑜身邊幫着拍打後背。
“我怎麼不覺得暈?小傢伙還是缺練,回頭和這些學生娃的教官說說,給他們加加練,別最後一個個全成了李文博那樣的秀才!”
聯想能力一等一的張紹軍,一邊尷尬的撓着下巴上的胡茬,一邊就很不嚴謹的做出了,給正在各個高校幫助新生軍訓的部下,下達加練的命令。
後世網上流傳很廣的,九一級滬市新生軍訓量是往年三倍,很是令許多“真相帝”、“考據黨”爭吵了一陣。
每一方都引經據典,分析當時的國際形勢和國內改革開放的進程,將這次難以解釋的軍訓加練情況,加上了很多神秘色彩。
警備師的食堂裡面並沒有什麼包間之類的,就是一個很寬廣的大廳,張紹軍招呼大家坐到東南角的一個大桌。
大家隨便聊了點日常瑣事,基本都是李文博和張紹軍在問,李瑜在回答,像是什麼平時看什麼書啊,有什麼愛好之類的。
而校辦的老劉則笑眯眯的坐在一邊看着,他現在心裡琢磨的,卻是回頭要不要在校內給李瑜,弄個學生會之類的乾乾,人才總不能浪費不是。
不大一會功夫,食堂裡面的大師傅就將飯菜流水一般的端了上來,一開始李瑜還納悶,算上李文博、張紹軍還有劉主任,加上自己也才四個人。
爲什麼要坐在這個可以坐二十人都不嫌擠的大桌,等到李瑜看到裝菜的用具,馬上就不覺得這個桌子過大了。
他總覺得這些盆子放錯了地方,如果李瑜沒看錯,平時自己家用來洗衣服的盆,好像要比那個裝着豆角燉排骨的盆小兩圈。
低低的在心裡不斷吐槽:“誰說南方人吃飯都很秀氣的?這用盆往桌子上端,哪裡秀氣了?話說這一盆夠一個連隊吃的了吧?!”
“哎呀,菜已經上了,一、二、三、四……六個菜,咱們先乾一杯!”張紹軍的喉結不斷的上下涌動,也不知道他是餓的,還是饞酒。
和李瑜平時去學校食堂吃飯的飯缸子差不多大的搪瓷缸子,被張紹軍擺成了一排,足足兩瓶一斤裝的“紅曲”,才勉強倒了半缸子。
“你別嚇着小李,咱們隨意就好,半缸就得了吧!”李文博發現李瑜的嘴角抽動的厲害,不由得按住了張紹軍還在倒酒的手。
“額?”有些不滿和疑惑的瞟了一眼李文博,張紹軍撇了撇嘴也不強求,只是給每人分了半缸酒。
可能是心裡確實很不高興,張紹軍用正好讓大家聽到的聲音嘀咕着:“倒酒哪有倒半杯的,真是……掃興!”
有些尷尬的笑笑,李瑜心裡瘋狂的哀嚎:“你那是杯麼?杯子不應該是那種小巧玲瓏,能讓人一隻手掌控的麼?你那是缸子好吧?這麼一缸子水都能撐壞人的好不好?!”
雖然嘴裡嘟嘟囔囔的,可是張紹軍卻是個直腸子,等到大家都端起“酒杯”以後,他馬上又滿臉的笑容。
“大家喝好、吃好……你們來我警備師,我先乾爲敬,你們隨意、隨意!”話音一落,張紹軍就把“酒杯”搭在嘴邊,那“咕嘟嘟”的聲音就沒停過。
“大酒包!”多少帶着點鄙夷味道的嘀咕一句,李文博側身對李瑜和劉主任說道:“別搭理這酒瘋子,咱們慢點喝!”
臉色已經慘白如紙的兩個“文化人”,聽到李文博這麼說心底狠狠的鬆了一口氣,結果不等李瑜和劉主任的心徹底放下,又見李文博也猶如巨鯨吸水一般,狠狠灌了一大口。
彼此無奈的對視一眼,李瑜和劉主任覺得還是按照李文博的喝法來吧,雖然口大了一些,起碼也比那個還在往嘴裡倒酒的張紹軍強。
被高度白酒燒的食道火辣辣的李瑜,自覺這麼下去不是辦法,原本在老家跟薛冬至喝酒,他以爲那就是酒中豪傑了。
可是後來兩人一起被大伯李國平制裁,李瑜才知強中自有強中手,在李瑜“稚嫩而懵懂”的心靈裡,其實大伯就算狠人了。
今天見識了張紹軍的豪飲,李瑜覺得如果不想個辦法,弄不好自己的和劉主任要交代在這裡。
自己年輕力壯也就算了,可是劉主任都是快退休的人了,老人家過量飲酒很傷身的,所以一定要想個套路才行。
在心裡給自己逃酒想好了冠冕堂皇的藉口,李瑜的心思急轉,他重生以來,真的沒有什麼時候,像現在這麼全力開動過腦筋。
“哈……”狠狠的呼出一口酒氣,張紹軍終於將“酒杯”放下,看他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樣子,李瑜眼睛一轉終於想好了主意。
正在李瑜想着如何開口,將事情按照自己的設想走下去的時候,邊上的李文博突然很配合的先開了口。
“小李同學剛纔說平時喜歡看戰爭戲,覺得哪部比較不錯?!”李文博問的時候,拿起公筷給李瑜夾了一塊排骨,臉上的笑容就沒有斷過。
“謝謝……小時候比較喜歡《閃閃的紅星》、《小兵張嘎》……大一點就沒有什麼喜歡的了!”李瑜故意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讓人一看就是有話沒說完。
“哦?咱們八一製片廠還是有幾部片子不錯的啊,再說峨眉廠、燕京廠……這麼多片子,就沒有喜歡的?!”李文博多少覺得有些奇怪,要知道按照李瑜一直以來的表現。
這些主旋律的電影他應該是都很喜歡纔對,怎麼會提出了兩個老片子,還是他小時候看的,現在就不喜歡了呢?!
聽到李文博的問題,李瑜沒有馬上回答,而是故作爲難的“偷偷”去瞟劉主任,這讓桌上的三個步入社會多年的老油條,看的是暗自偷笑。
他們現在心裡想的都是一樣的:“雖然李瑜這小傢伙,剛纔表現的很是從容自若,其實本身還是個學生仔嘛,這不就露怯了麼?!”
“嗯咳!”劉主任總不能見自家學生爲難,他輕咳一聲說道:“李瑜同學想說什麼就說,沒有什麼好顧忌的,咱們華夏還沒有以言獲罪的道理!”
伸了伸脖子李瑜好像有些費力的嚥了一口唾沫,然後纔好像下定了多大決心一樣說道:“我就是覺得現在的主旋律戰爭戲,全都千篇一律,裡面的人物不接地氣,看起來就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