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一年雪城的高考考生們,完全是在用生命來詮釋高考的莊嚴,因爲九一年的雪城,是少有的高溫酷暑。
尤其是高考前後的半個月,整個雪城和周邊地區,沒有下一點雨,氣溫不管日夜都保持在三十攝氏度以上。
上午考試的時候還好,畢竟太陽的威嚴還沒有完全散發出來,等到下午的時候,明晃晃的太陽彷彿離地三尺。
那炙熱的溫度,不停的烘烤着整個大地,空氣似乎都被扭曲了一樣,李瑜蔫蔫的坐在考場裡,看着面前的卷子,一根手指都懶得動。
實在是太熱了,他現在就佩服自己,上一世是怎麼在那麼嚴重的腦震盪後遺症中,在這種天氣裡堅持高考的。
呼吸的每一口空氣,似乎都帶着滾燙的觸感,通過氣管一直燒灼到肺部,整個人的胸口悶的難受。
咬了咬牙,李瑜在監考老師呆滯的目光中,拿起筆飛快的答題,這種天氣他沒有一點裝模作樣的興趣。
原本還不想表現的太突出,想着慢慢答題,裝作和普通考生一樣,可是這鬼天氣,讓李瑜不得不爆發急速,然後趴會桌子等考試結束的鈴聲。
刷刷點點不一會的功夫,卷子上面就寫滿了字跡,李瑜沒有檢查一遍的想法,因爲他填寫的都是標準答案。
就算有一兩處小小的疏漏,那也無關緊要,而且這種可能性也無限接近於零,這卷子他都能默寫出來,答案怎麼可能有問題。
將草稿紙蓋在卷子上,小心的放到桌邊,李瑜兩臂疊起,很是滿意的嘆息一聲,輕輕的趴在了桌上。
同樣被酷暑折磨的監考老師,瞄了兩眼這個古怪的考生,也沒有多說什麼,在他想來,李瑜也就是一個差生而已。
一開始看到卷子直接心理崩潰,然後胡亂答了一氣,現在徹底放棄,這種高考考場,只要不是違反考試紀律,監考是不會多事的。
微閉着雙目,儘量讓自己寧心靜氣,李瑜還是覺得整個人像是被放在蒸籠裡,不對,應該是烤箱,北方的酷暑一點溼氣都沒有,乾熱乾熱的,讓人覺得火燒火燎。
“也不知道安然那小妮子怎麼樣了,她發現‘模擬卷子’和考試原題一樣,會不會高興的蹦起來?!”心裡嘀嘀咕咕的琢磨一陣,李瑜暈乎乎的,似睡非睡起來。
而正被他念叨的安然,此時就像他剛纔一樣,在看着卷子發呆,安然這個懵懵懂懂的小丫頭,上午看到數學卷子和考前做的模擬一樣的時候。
還真的高興的差點蹦起來,她只以爲老師押題太過精準,自己的命好,並沒有懷疑什麼,可是在下午發下來的卷子,又和模擬一樣的時候。
即使天真如她,也知道事情沒有那麼簡單,並不是老師押題精準能夠解釋的,也不是什麼自己的命太好。
不對,應該說確實是自己的命好,有某條臭鹹魚給她保駕護航,想到那天李瑜取回卷子,很慎重的讓她好好做題。
考完以後又不厭其煩的講解錯題,將整套卷子掰開了揉碎了,硬是塞到她的腦子裡,並且反覆提醒,一定要多看幾遍模擬卷子,安然的嘴角掛起一絲淡淡的笑意。
可是很快,她又慌亂起來,心裡沒來由的發慌,安然看着面前“熟悉”的試卷,心裡焦急於李瑜的莽撞。
“你怎麼能這麼幹呢?這可是泄題啊,知道你現在有點錢了,還認識很多社會上的人,可是怎麼能這麼幹呢?會蹲監獄的吧?!”
她知道李瑜弄來這套卷子,肯定不是爲了他自己,因爲安然知道,李瑜的學習成績是有多麼的變態。
過目不忘加一目十行,應付一次高考還不是輕而易舉,那麼李瑜甘冒大險,去弄高考原題,肯定是爲了她。
想到這裡,安然的心中全是感動,卻又充滿了對李瑜的擔心,她不敢想象,如果事情敗露的話,李瑜會遭受什麼樣的結果。
可惜一直處在象牙塔裡,沒有任何社會經驗的小安然,完全不知道,高考原題根本不是有錢,認識幾個社會上的所謂有能力的人,就能拿到的。
如果不是李瑜這種重生外掛者,隨便換一個人,即使比李瑜經濟實力多十倍,認識再多人,也是搞不到的。
此時滿心都是惦念李瑜情況的安然,就想交卷離開考場,她天真的以爲,如果自己不考試,那麼就不算因泄題獲利。
到時候即使李瑜弄原題的事情出了紕漏,也能減輕他的罪責,可是監考老師,卻不可能放她出去。
畢竟考試紀律在那放着,被留在考場裡的安然,稍稍冷靜一下,又想到李瑜肯定是要好好考試的。
如果到時候真的因爲泄題出現了問題,李瑜的成績本身就解釋不清了,自己不考試的話,那到時候也減輕不了李瑜的罪責。
如此一來,還不如自己也參與進這次“作弊”,到時候真的要受到懲罰,也可以陪着李瑜一起。
所謂的有難同當,應該說的就是這種,想到媽媽曾經講過的“相濡以沫”的故事,安然的眼神漸漸堅定下來。
拿起筆,安然深深的吸了一口灼熱的空氣,然後滿臉神聖的開始答題,她決定要好好答題,爭取拿到最高的分數。
不是爲了自己能考上好的大學,不是爲了什麼狀元的頭銜,只是爲了能夠分擔李瑜的壓力,不讓李瑜承擔她想象中的懲罰。
在她天真的腦海裡,如果她的高考成績驚豔,李瑜那裡真的出現問題,到時候也是她承擔更多後果。
畢竟誰受益、誰的嫌疑大,她的成績變化這麼的明顯,肯定是她獲益最多,也許就能掩蓋掉李瑜的問題。
抱着一種犧牲自我,保護李瑜的想法,安然仔仔細細的答完了卷子,比上午的考試還要認真百倍以上。
因爲她知道,上午的考試只是爲了自己的一次魚躍龍門,而現在的考試,確實爲了那條臭鹹魚。
下午的考試結束以後,安然沒有慌亂的去找李瑜,她的心裡已經有了決定,所以不需要再去找李瑜了。
只要能夠保護到他就好不是麼?哪裡還用去找他呢,現在去找他也解決不了什麼問題,只要自己努力考試,不管結果如何,都能幫到他的。
心裡充滿了責任感的安然,回家衝了個涼,圍着浴巾坐在書桌邊上,很是認真的看着明天要考的模擬卷,她要將所有答案都記牢。
高考再是煎熬,也總有結束的一天,在考後的第二天,三中就趁着考試剛結束,大家都能記住答題的情況,做了一下估分。
心裡有數的安然,知道自己的成績所有科目加一起,頂多扣掉十分上下,這還是因爲語文的作文和英語的作文。
這種主觀性比較高的減分可能,所以在估分的時候,她一點也沒有去看黑板上的標準答案,而是專心致志的側頭看着李瑜。
將一直自認臉皮厚度,完全可以媲美某種長鼻子生物皮膚的李瑜,看的臉熱心跳,不知道一直羞羞怯怯的小妮子,今天怎麼這麼大的膽子。
“話說春天早就過去了啊!”滿腦子不健康思維的李瑜,很不厚道的胡亂琢磨着,一邊還不時偷偷去瞄安然。
此時兩人之間的情況,直接將之前的形式翻轉過來,以前都是李瑜明目張膽的調戲安然,今天反倒被小妮子制裁了。
“謝謝你!”安然突然輕聲而堅定的說了一句,然後繼續盯着李瑜看個不休。
“……”
明白安然因爲什麼感謝自己,不過李瑜還是手足無措,實在是原本他很是熟悉的安然,今天的狀態太過詭異,那目光真的好像要吞了自己似的。
默默無言了一陣,李瑜試探着說道:“沒什麼謝不謝的,你能不能別這麼死盯着我看啊?我有點羞澀!”
第一次被制裁的李瑜,很不習慣的扭了扭身子,感到渾身上下好像,有無數的螞蟻,在爬上爬下似的。
“你放心吧,我不會讓你獨自面對,如果有什麼事,你就說……就說是我威逼,不對,是我引誘你,對!是我色誘你,讓你去弄的卷子!”
說到“色誘”兩個字的時候,安然的臉上殷紅如血,卻還是堅定的說了出來,沒有任何的遲疑。
正在不知所措的李瑜,突然愣在了那裡,他知道安然肯定是,腦補出了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將這套卷子的來歷想的複雜了,並且一直擔心着事情敗露。
雖然安然的想法和說法,都很是幼稚而天真,但是李瑜卻沒有一點點的嘲笑的意思,他已經被安然徹底俘獲。
一個女孩子,一個九一年的十八歲少女,能夠說出是她“色誘”自己,讓自己去給她弄高考原題。
這不僅僅是承擔了她想象中可能的高考作弊後果,而且還是犧牲自己的名節,來保護自己,保護這個本該,在她想象中的泄題主謀。
輕輕的、緩緩的,李瑜很是堅定的從桌下,將自己的手伸到安然那裡,溫柔的牽起了她的手,緊緊攥在自己的手心裡。
此時的李瑜知道,他一輩子也逃不出安然的手心了,不過他沒有一點的不甘,而是滿心的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