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臉諂媚笑容的老六,在以小子爲首的衆多大漢的注視下,漸漸停下了嘴裡的話頭,他臉上的笑容也越來越僵硬。
過了半晌,小子對身旁的心腹花口示意了一下,機靈的花口馬上心領神會,露出一副熱情的笑容迎上了老六。
“哈哈……六哥是吧?上次你去省城,我跟小子哥去了老毛子那裡,也沒見識到你的風采,今天一見還真是……”
看着自己的心腹小弟安撫接應的老六,小子的目光開始渙散,對於這次來雪城的任務,最早他並沒有多在意。
在小子的心裡,什麼於哥之流,頂多是一個小地方的土棍而已,又能有多少本事,至於折在雪城的趙大木和花臉豺。
只能說明這兩個趙四的左右手,是兩個樣子貨,即使是團伙大佬趙四和“二哥”郝瘸子,在自視甚高的小子心裡,也就那麼回事。
所以小子一直都很有信心,到了雪城很輕鬆就可以解決於哥,可是今天一下車,對方就擺下陣勢,給了自己一個下馬威,這讓他意識到,於哥並不好惹。
“小子哥,老六說住的地方安排下了,他鄰居是紙廠招待所的,可以包給咱們八個房間。”正在小子沉思的時候,花口小心的湊過來,低聲彙報剛纔和老六的溝通結果。
深深的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氣,小子瞟了一眼老六,然後輕聲詢問花口:“可靠麼?”
雖然小子問的籠統,不過花口還是明白了大哥的意思,他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然後壓低聲音說道:“膽小、愛佔便宜……能用!”
滿意的點點頭,對於自己心腹的判斷,小子還是很信任的,膽小可以保證對方不是於哥的眼線,愛佔便宜可以用小恩小惠讓對方辦事。
對於這種異地作戰的能力,小子和手裡的兄弟早有豐富的經驗,這也是他勢力範圍決定的。
作爲整個團伙的後起之秀,冰城所有帶點油水的生意,全被老資歷的炮子佔據,所以小子只能另闢蹊徑。
將主要的精力投放到遂城這個口岸城市,通過三年的努力,小子不僅佔據了遂城大半油水,更是在老毛子那裡打開了局面。
也正是因爲小子的能力,這次趙四才和郝瘸子商量,兩人集中手裡的骨幹,一起交給小子,來雪城解決掉於哥。
不過趙四不會知道,正是這次的安排,讓本就心裡不服他的小子,更加鄙視他和郝瘸子這兩個老牌大佬。
一幫人吆五喝六的跟着老六,一起往紙廠的方向走去,被衆多打手圍繞的小子,並沒有發現他們後面幾十米的距離,兩個若隱若現的身影。
火車站廣場上,看着小子帶人離去,李瑜也帶着兄弟們離開,在經過站前的一個小賣店時,他貌似不經意的點了點頭。
直到李瑜等人走遠,李國平帶着張明海和王明從小賣店走了出來,三人一身的便裝,就好像最普通的旅客,在小賣店避避風寒一般。
“小瑜沒給信號,讓同志們撤吧!”李國平側頭對身旁的張明海說到,他的語氣微微有些失落。
“李局,咱們直接拿下那些省城過來的渣滓得了,非要讓小瑜引對方動手?”張明海的雙眼因爲休息不好佈滿了血絲,嗓音沙啞又帶些急躁的說到。
“不要打草驚蛇,這些都是小魚小蝦,萬一事機不密讓趙四跑了,到時候可就功虧一簣了!”李國平捏了捏鼻樑輕聲安撫到。
“師傅,李局和小瑜的安排纔是最萬全的,現在就是‘於哥’和趙四的江湖利益之爭,咱們只是‘於哥’的靠山而已,直接出手可就引起趙四的警惕了。”王明也發現了張明海的焦躁情緒,不由得出聲解釋。
“還用你小子教我?趕緊讓同志們撤,今天的‘反扒’行動取消了!”對於自己徒弟的勸告張明海翻了翻眼睛,然後直接指派王明去通知大家收隊。
原本李國平是以即將春節,開展火車站周邊的“反扒”行動爲藉口,帶人等着抓趙四的手下,現在雙方沒有打起來,也只好收隊等下次機會。
另一邊,李瑜已經帶人回了火車修理廠的小庫,大家對於今天挑釁趙四手下的事情,現在還有些意猶未盡,不時的高談闊論一番。
“壯子安排兄弟們弄些吃的,多做些肉食,和兄弟們說酒水不要多喝。”李瑜走到自己平時偶爾睡的鋪位坐下,然後對一直跟在身後的高壯說到。
“嗯,喝酒誤事,大家都知道輕重!”高壯點點頭,見李瑜一臉沉思的樣子,轉身就去安排燒火做飯。
今天的計劃沒有奏效,李瑜的心裡有些慌亂,原本對於趙四一夥的輕視,也已經被他收了起來。
反思了一下自己最近一段時間的心態變化,李瑜低聲呢喃:“這可不是玩遊戲啊,沒有存檔和秘籍的,要好好想想,怎麼搞定那個‘軍師’……”
微皺着眉頭思考了半天,也沒有什麼收穫,等到飯菜做好,李瑜打起精神滿臉笑意的和大家聚餐。
不管什麼時候,一個團隊的領導者,不能讓手下的兄弟們看到自己失落、無助,否則人心一散就什麼也幹不成。
大家剛剛動筷,小庫的門突然被推開,三驢子帶着一身的寒氣走了進來,馬敢連忙招呼他坐下,又把火盆往他身邊挪了挪。
剛一坐下,三驢子搓了搓手,一邊在火盆上烤着一邊對李瑜等人說道:“於哥,我和冬至哥跟到了紙廠,冬至哥讓我回來問問,是不是對方知道咱小說的事,要不要弄一下?”
“什麼?”
“媽的,和他們幹了!”
“他們怎麼知道的?”
聽到三驢子如此說,一時間周圍聽到的兄弟全都喧鬧起來,離得遠些的也連忙追問,等聽說趙四的人去了紙廠,大家全都着急起來。
脾氣最是暴躁的馬敢,更是一把將三驢子提了起來,滿臉猙獰的追問詳情,要知道大家最早是靠磁帶起得家,可是現在磁帶的市場已經穩定了下來,小說的市場正是上升期。
前幾天的銷量,小說已經和磁帶持平,等到春節前後,基本就可以超過磁帶,成爲大家主要的財源。
現在聽說對方直接去了紙廠,所有兄弟全都慌亂不已,李瑜兩手往下壓了壓,等到兄弟們安靜下來,他才若有所思的說道:“他們直接去的紙廠?沒先找個地方安頓?”
見自己一句話引得大家吵嚷起來,三驢子顯得有些畏縮,等到李瑜又一次發問,他有些緊張的嚥了嚥唾沫。
“就、就是……直接去了紙廠,呼啦啦一大幫子,沒、沒安頓,冬至哥怕他們去弄咱的財路,所、所以讓我回來,跟您討個主意。”
看到三驢子臉色青灰,從省城盯梢又奔波回來,然後直接跟着薛冬至去跟蹤對方,已經很是辛苦。
現在回來彙報情況,又被大家圍着吵鬧,更是被身高體壯的馬敢拎在手裡,他又驚又累的臉色怎麼能好。
“杆子,你幹什麼?那是自己兄弟,你耍什麼混?”
一開始李瑜沒有注意到,等聽了三驢子磕磕巴巴的回答,才發現馬敢的行爲,見三驢子臉都嚇得發白,不由得大聲呵斥起馬敢。
“俺、俺是心裡着急,三驢子你可別往心裡去。”馬敢也發現自己的行爲不妥,連忙把三驢子放下,然後有些赫然的道歉。
“三驢子趕緊吃兩口熱乎的,待會還得麻煩你領路,壯子、老貓跟我一起去看看。”李瑜白了馬敢一眼,然後和聲對三驢子說到。
“這、這咋不帶俺呢?於哥……”聽李瑜點了高壯和老貓的名,卻沒有喊上自己,馬敢不由得蹦了起來。
“我去看看什麼情況,又不是和人打架,你人高馬大的,怕對方發現不了咱們麼?”李瑜喝止了馬敢,然後看着火盆裡通紅的火苗,繼續琢磨自己腦子裡新的計劃。
想了一陣沒有什麼頭緒,李瑜漸漸煩躁起來,重生以來一直順風順水,現在竟然沒有辦法弄住一夥炮子,這讓他的心態有些失衡。
“慢點吃,喝了一肚子涼風,先喝點熱湯暖暖,別弄得腸胃不適拉肚子。”高壯勸告三驢子的話,突然讓李瑜的眼睛一亮。
“拉肚子、拉肚子……嗯!”低聲呢喃了兩聲,一絲靈光閃過李瑜的腦海,突然感覺大家都在看着自己,他不由擡起了頭。
“於、於哥,我就是太餓了又着急帶你們去紙廠,所以才吃的快點……”三驢子有些緊張的低聲說到。
稍一思量,李瑜知道是剛纔自己想事情的時候,不小心說了出來,引起了大家的誤會,他笑笑說道:“和你沒關係,是我想事情,慢慢吃,吃好了緩緩,咱們去紙廠看看!”
心裡有了計劃,李瑜又恢復了往日的從容,等到三驢子吃完飯,又喝了一碗熱湯,李瑜等人才趕往紙廠。
“三驢子,這是去紙廠麼?怎麼繞到沿江街來了?”走了一陣,老貓看了看方向,不由得疑惑的詢問。
“他們就是往這走的,這附近除了紙廠也沒有別的地方啊!”三驢子指了指周邊的環境,稍稍高聲解釋了一下。
看了看左面的雪江和右面的紙廠後牆,李瑜點了點頭,這條沿江街說是一個街道,不如說是紙廠和雪江之間的隔離帶。
附近除了紙廠還真沒有什麼別的地方好去,李瑜等人繼續往前,走不多遠,就看到紙廠家屬區的側門。
一旁黑暗的角落裡,一個身影看到李瑜等人過來,馬上就躥了出來,老貓下意識的就閃到了李瑜前面。
“小瑜,是我!”來人動作迅捷,發現老貓維護的行動,連忙出聲提示。
“沒事,是冬至!”心裡感動於老貓下意識保護自己的行爲,李瑜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看向薛冬至。
“省城來的那夥,進了招待所,二樓八個房間全都亮了燈,應該都是他們的人,還有領頭的應該是叫‘小子’,我聽他們喊過他小子哥。”薛冬至先是和善的看了看老貓,然後連聲對李瑜說了剛纔自己得到的情報。
“小子……哼哼,原來你就是趙四的軍師,咱們就好好鬥一斗!”看了看不遠處的招待所,李瑜低低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