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段雲安頓好乾活的青工後,騎着自行車來到了職工夜校。
其實如果不是書記早上安頓,段雲還是會繼續在出租屋跟着其他青工幹活的,畢竟這個階段正是段雲賺大錢的時候,多幹一兩個小時,那就有可能多賺一兩百塊,這是在工廠幹吐血都賺不到的快錢。
從這個星期開始,在人手極度短缺的情況下,段雲這個老闆也開始幹起了安裝的工作,廠區最近天線的銷量也開始暴漲,一天五六套,甚至十幾套,基本上都被段雲和曹東承包了。
今天從下午開始,段雲就開始忙亂起來,爬高上低的,甚至連個抽菸的時間都沒有,一直到晚上七點多的時候,段雲這才安裝完了最後一戶,衣服也沒來得及換,就拖着滿身臭汗的疲憊身軀上課去了。
“段雲!”
騎行在半路上,段雲突然聽到身後有人喊他。
“啊,小程啊。”段雲轉頭看到喊他的是程清妍後,立刻微笑着回了一句。
相比段雲衣着頭髮凌亂,一身臭汗的疲憊樣子,程清妍則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程清妍依舊留着一頭簡單幹練的馬尾,五官白皙而精緻,雖然沒有任何妝容清湯寡水,但卻有種令人驚豔的靚麗氣質,簡潔的女式襯衣,藍色的長褲以及白色的涼鞋,將她的身材襯托的修長而秀美,讓人不禁眼前一亮。
“難得啊……”程清妍騎到段雲旁邊看了他車後架夾着的書本一眼後輕聲說道。
“怎麼了?”段雲問道。
“我還以爲你不會到夜校上課了呢。”程清妍微笑着說道。
“早上被書記叫住罵了一頓,讓我必須過來上課,不能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段雲撇撇嘴說道。
一般來說,段雲是不會和別人說自己和書記之間的事情的,但在程清妍面前,段雲則似乎沒那麼多顧忌。
他感覺程清妍和一般的女工很不一樣,智商高情商也高,給人一種很親和的感覺,從之前借給自己鋼筆以及帶着於淑蘭到派出所幫自己洗白的事情看,她本性是很正直直爽的,和她父親以及廠裡的那些老油條完全不是一類人,所以段雲願意和他成爲朋友,很多事情對她也不會避諱,況且段雲是書記這邊的‘紅人’早就是全廠皆知的事情,程清妍不可能不知道。
“咯咯,看來趙書記真的很看重你呢。”程清妍聞言笑了笑,接着說道:“不過你確實很優秀,他也是慧眼識才,看出你確實有技術有潛力,還這麼年輕,所以希望你能補上文憑這塊短板,將來好提拔你。”
程清妍說話從來不惡毒,而且總是能保持謙遜的去稱讚別人的優點,儘管她也有很多傲人的優點。
這也是她情商高,讓段雲感覺相處起來比較舒服的原因。
“我就是運氣好罷了。”段雲隨口回道。
兩人年齡相仿,但從心理年齡上來說,段雲前世已經是三十五歲的中年人了,但依舊感覺這程清妍非常的成熟知性,完全不像是一個剛剛離開校園,帶着青澀稚氣的小姑娘。
“書記說的對,學習貴在持之以恆,你雖然文憑低了點,但你這麼聰明的話,堅持努力學習,總有一天會考上大學的。”程清妍說道。
“你可真看得起我。”段雲聞言笑了笑。
“我是真的覺得你很有潛力的。”程清妍頓了頓,接着說道:“我知道你前段時間可能因爲於淑蘭的事情所以沒來上課……算了,不說了。”
“和於淑蘭有什麼關係?”段雲問道。
“小蘭的事情你不知道?難道你們私下沒有聯繫麼?”程清妍疑惑的問道。
“沒有啊。”段雲聽到這裡也是一頭霧水。
段雲前世也算是個過來人,他能看出之前於淑蘭對自己是有好感的,但在段雲看來,她對自己的好感多半是來源於上次自己的見義勇爲,另外於淑蘭長得青春漂亮,又是副廠長的女兒,應該只是把自己當成了好友,所以段雲也沒想太多。
“這樣也好,省的都傷心。”程清妍輕聲說了一句,
“於淑蘭到底怎麼了?”段雲聽出她話裡有話,於是皺着眉頭問道。
這半個多月來,段雲團隊都在忙碌着賺錢,已經好幾個週日都沒組織活動了,也沒見到於淑蘭,所以他好奇的問了一句。
“其實也沒什麼事情……”程清妍頓了頓,隨即話鋒一轉對段雲說道:“本來幾周前說給你帶高考資料的,結果你沒來……”
“額,實在不好意思……”段雲聞言一臉歉意的說道。
“沒關係的,將來的話,我還指望能讓你指教下技術方面的問題呢。”程清妍微微一笑說道。
“行啊,我這技術也是業餘水平,你要是不嫌棄我這個臭皮匠,我倒是可以幫助你這個諸葛亮。”段雲笑笑說道。
其實段雲感覺程清妍這個姑娘挺有意思的,他能看的出,程清妍之前一直和自己談話中,不時的說些機牀方面的專業術語,顯然是在試圖摸清段雲的技術底子,她是個對技術很癡迷的姑娘,總是想從段雲這裡學到一些什麼,這可能也就是程清妍肯不避諱別人的風言風語,始終和自己保持良好關係的重要原因。
一般來說,像程清妍這樣有學歷的專職技術人員是看不起他們這些車間的基層工人的,不恥下問是個優秀的品格,但真正能做到這點的人是很少的,距離上次段雲獲得技改比武第一名已經過去快一個月了,但到現在爲止,真正主動和自己討論機牀技術的也只有程清妍一人而已。
“你太謙虛了,其實是我這個臭皮匠在討教你這個諸葛亮呢。”程清妍微微一笑,看到段雲身上穿着的滿是汗水和土灰的工作服後,問道:“你這是剛乾完活麼?”
“是啊。”段雲點點頭,說道:“我在外邊幫人乾點私活。”
“你在廠子裡天天上夜班那麼辛苦,白天還要幹私活,身體能吃得消麼?”程清妍眉頭微皺問道。
“那有什麼辦法,誰叫我窮呢?”段雲撇撇嘴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