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羊來了——”孔離一邊揮劍斬惡魔,一邊朗聲對着旁邊不遠處並肩作戰的戰友夏侯淺白說道。
話語間不無得意,畢竟,那可是自己的弟子啊。
自己的弟子騎龍而來——那是贏千度,而且還有個弟子是頭龍,說起來也是神州頭一份吧?
“這小子——再不來我都準備打他板子——”夏侯淺白手腕一抖,朵朵劍花乍現,全部都落入了那些三眼魔族的第三隻眼睛裡面。
三眼惡魔的第三隻眼睛瞬間爆炸,流敞出綠色的惡臭膿血。很快的,它們便慘嚎着死去。
夏侯淺白的語氣更加親熱,說起“這小子”就像是說起自己家親兒子似的。
這讓孔離聽起來心裡很不是滋味,一邊揮劍斬魔,一邊漫不輕心地說道:“牧羊也有自己的難處。他來是體面,不來是周全。人龍兩族的關係你又不是不知道——若是他此番來了,又有一些忘恩負義之輩對他出手攻擊——那個時候可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夏侯淺白眼神微冷,兇狠說道:“誰敢屠龍,我便殺人。”
“——憑你我二人之力?”
“我想——忘恩負義之輩終究是少數。”夏候淺白沉聲說道:“至少,那個書呆子肯定會站在我們這邊——”
“那倒也是。書呆子平時看起來唯唯諾諾的,對自己這個寶貝弟子倒是很用心——”
“什麼他的寶貝弟子?是我夏侯淺白教育出來的學生——”
“難道我孔離就不曾用心?”
“你不如我——”
“那我就要與你好好說道說道了——”
……
羊小虎自然也注意到了高空之上的白色巨龍,只是他現在正被羣魔環繞,處於激烈的戰鬥之中。
那些魔族嗜血瘋狂,爭強好勝,越是發現厲害的人族高手,越是喜歡朝着他所在的位置聚集而來。
羊小虎以半卷殘缺不全的《山海經》破道,並且能夠使用咒語召喚《山海經》裡面的奇獸異鳥爲已戰鬥。
乍一眼看過去——確實比孔離和夏侯淺白威風酷炫許多。
所以,在怒江江面之上,朝着他這邊蔓延過來的三眼魔族也是最多的。孔離和夏侯淺白是一左一右互相配合主動朝着魔族尋去,羊小虎是站在那裡不動就被三眼魔族給裹得嚴實。若不是那些從《山海經》裡面召喚出來的異獸着實兇猛,戰鬥力驚人,怕是他已經被那些三眼惡魔給吞噬的連骨頭渣子都不剩了——
羊小虎看到李牧羊出來,心裡又喜又驚。
喜的是,李牧羊終究還是趕來了。人族浩劫,也着實需要龍族幫忙。
驚的是——李牧羊以龍族的身份這麼轟轟烈烈的來了,若是那些人族再想着把他給轟轟烈烈的給屠了,如何是好?
“李牧羊——”
張嘴想要給李牧羊一個提醒,但是才發現自己正在背誦《山海經》裡面的內容來召喚神獸戰鬥呢,這麼一插入,那懸浮在半空之中的羊皮卷就顏色黯淡,一幅快要掉進滾滾江水裡面的感覺。
羊小虎嚇得身體一激靈,若是讓那些三眼惡魔近到身前,以他弱不禁風的身子骨等待他的就只有死路一條,趕緊接着念道:“李牧羊——是多冉遺之魚,魚身蛇首六足,其耳如馬耳——”
一頭剛剛衝到面前的三眼惡魔張開大嘴,正想要一口咬掉羊小虎的腦袋時,卻發現自己的腦袋被一隻全身長滿尖刺的大魚給吃掉了。
三眼惡魔醜,那隻怪魚更加醜陋。
白色巨龍俯衝而下,張開血盆大口,對着那三眼魔族聚集最多的地方噴了過去。
轟——
帶有濃烈腐蝕味道的火焰鋪天蓋地,將大片三眼魔族給籠罩其中。
呼——
一陣濃煙飄過,大半個怒江怒江都跟着沸騰起來。那漂浮在江面之上的三眼惡魔瞬間消失不見,就像是從來都不曾來過一般。
紅色江水像血又像油,竟然跟着熊熊燃燒起來。
一擊絕殺!
白色巨龍的身體再次飛向高空,然後再一次俯衝而下,朝着更多的三眼惡魔衝了過去——
龍背上面的贏千度陸清明秦翰也紛紛跳了下來,和其它人族組成了第一道抗魔前線。
陰陽界門破碎,守護結界塌陷,神魔之門打開。
每殺一個,便有十個百個三眼惡魔涌出江面。
源源不斷,三眼的醜陋怪物蔓延整個怒江江面,彷彿一眼看不到盡頭。
這是一場無休止的戰鬥!
……
天都城外,櫻花小築。
櫻花小築是西風崔氏在城外的一處別院,以種滿各種各樣的櫻花樹而得名。每到暖春時節,滿院櫻花盛開,美不勝收。
崔氏因與宋氏交好而遭遇清洗,又因審時度勢反戈一擊而僥倖得以保全一族老小的性命。但是,崔氏仍然以崔洗塵老爺子自廢武功,崔氏男丁發配邊軍而來彌補之前的罪過。
崔小心原本也和崔氏其它人一起住在城外的什景園裡,只是人一閒了,住得久了,各種閒言閒語就出來了。
“若不是爲了小心與那宋停雲的婚事,崔氏怎麼會與宋氏關係那麼相好——”
“崔氏落得今日這番景地,小心應該負一大半的責任——你說嫁誰不好,爲何非要嫁與那宋家的人呢,一看他們就長了反骨——”
“嫁與宋氏子弟也就罷了,還與那人族公敵龍族交好——你們聽說了嘛,小心在江南城的時候就和那頭惡龍關係密切——招惹了龍族,也給咱們崔氏帶來了厄運——”
……
崔小心如此冰雪聰明,怎麼不知道他們的心思?
他們是心裡帶着怨氣啊。
以前宋氏如日中天的時候,他們想要與宋氏交好,所以,自己就成了溝通的橋樑,加溫的柴火。
沒曾想宋氏篡國失敗,一家人慘遭屠戮,據說逃出去的沒有幾個活口。這樣一來,崔小心之前和宋停雲的那場婚事就是禍害,就是一切罪孽的根源了。
雖然說崔氏主動拿你去和宋氏結親,但是,倘若沒有你崔小心的話,沒有那個宋家大少爺喜歡上你的話——這婚事不就結不成嗎?你自己反思一下是不是你自己的罪過?
崔小心一反思,就決定搬出去獨居了。
崔洗塵老爺子也知道這個孫子心裡委屈,知她喜讀書,喜賞花,就把什景山莊不遠處的櫻花小築給送與她了。
這樣的話,他老人家的耳根子清淨,崔小心也能得一個不錯的居所。清清靜靜的看書寫字,倒也不失是兩全其美之策。
崔小心確實很喜歡櫻花小築,櫻花未開,便每日期待。
帶着自己的幾個小丫鬟每日鋤草捉蟲,澆水施肥。完事之後便在櫻花園的小亭裡寫幾個大字,看幾頁閒書。
風輕雲淡,陽光柔美。
即便天都城內再是風大雨急,也吹不到這裡來,淋不到身上去。
可是,崔小心也有憂慮,也有煩惱。
“李牧羊——他還好吧?”
一見牧羊誤終身!
倘若不曾去江南,倘若不曾去落日湖畔,倘若不去了解那個皮膚黝黑的少年——自己現在就不會有那麼多的煩惱了吧?
“小姐——小姐——你怎的又走神了?”清脆的聲音傳來。
崔小心眨了眨眼睛,看向侍候在旁邊的桃紅,說道:“你怎麼知道我又走神了?”
“小姐看書的速度最快了,若是平日,怕是早就看完了小半本呢。剛纔小姐躺在這裡大半個時辰,卻連一頁書也沒有翻過——那還不是走神是什麼?”桃紅笑着說道。雖然她的眼睛看不到,但是能夠陪伴在小姐身邊,能夠有櫻花小築這樣的安居之所,她感覺到很安心幸福。
“就不許是我睡着了嗎?”崔小心橫了桃紅一眼,出聲說道。
“小姐若是睡着了,呼吸聲音就不是這般的了——小姐瞞不了桃紅,自然也瞞不了柳綠——”一身綠裙的柳綠端着糕點走了過來,說道:“小姐,你快嚐嚐婢子剛剛做好的紅豆糕,可好吃了。”
“不吃了,沒食慾。”崔小心輕輕搖頭,說道。
柳綠將手裡的托盤交給旁邊的一個小丫頭,然後走到崔小心身邊,笑着問道:“小姐定是又想起牧羊公子了吧?”
“我與他非親非故,連他的消息都沒有,爲何要想他——”崔小心臉紅否認。
“非親倒是真的,非故嘛——可不盡然。”桃紅笑着說道:“你們啊,可是有故着呢。”
“看我不撕爛你們的嘴——”崔小心氣着說道。“整天就知道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是不是春天到了,你們也開始思春了?要不把你們找一戶好人家給許了出去?”
兩女大急,連連求饒。
桃紅說道:“小姐,我和柳綠的眼睛都瞎了,什麼也看不見,哪裡還奢望去找什麼好人家——也不會有好人家想着要兩個瞎了眼的女子。我們倆別無心願,只求一生能夠侍候在小姐身邊。無論小姐去哪裡,我們倆都不離不棄,誓死跟隨。”
“好了好了。”崔小心原本只是與兩婢開玩笑,見到她們如此緊張,於心不忍,伸手握着她們的手掌,安慰着說道:“放心好了,無論我走到哪裡,都會帶上你們的。我們三人情同姐妹,以後也生死不離。”
“謝謝小姐!”
“謝謝小姐!”
“好啦好啦,都說了是一家人,還說那些客氣話做什麼?”崔小心笑着說道。“不過,我確實有些心事。”
“小姐有什麼心事?”
“上回聽崔鈃說相馬錶哥被孔雀王給捉了,還說要砍頭,也不知道怎麼樣了——還有,牧羊公子——也不知道有沒有得到消息,有不有及時的把表哥給救出來——”
崔小心現在獨居櫻花小築,又不願與崔氏其它人聯絡。就算聯絡,以崔氏現在的地位,也難以知道一些有用的訊息了。
所以,她所知道的消息還是前些日子與她關係稍微親密的小堂弟崔鈃說來的。
“小姐,相馬少爺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會有事的——”
“就是。相馬少爺與牧羊少爺關係那麼好,牧羊少爺一定不會讓孔雀王砍了相馬少爺的腦袋——不是說牧羊少爺和孔雀公主關係——”桃紅突然間意識到什麼,嚇得臉色煞白,閉口不言。
崔小心假裝沒有注意到桃紅的臉色,輕聲說道:“正是這個,我才擔憂。牧羊和孔雀公主大戰一場後憑空消失,孔雀王氣急敗壞想要報仇,這纔將相馬錶哥給捉了想要砍頭——倘若牧羊不能及時趕去,相馬錶哥怕是當真凶多吉少——”
“相馬少若是出事,燕家一家會知道——要不婢子着人去找燕家人去打聽打聽——”
崔小心點了點頭,說道:“也好——若是人不願說,也不要勉強。”
“婢子知道。”桃紅點頭說道。
正在這時,一個小廝急急忙忙的跑過來,喊道:“小姐,小姐,有人想要強闖櫻花小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