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得意,有人失意。
一張普通的紅綢榜單,在它出現的一瞬間簡單粗暴地將那些原本在同一所學校生活學習的學生分隔成兩種人生。
吳漫正在和小夥伴們慶祝自己考上大學的時候,無意間看到了淚流滿面的李思念和一臉笑意細心勸慰的李牧羊,他愣了一下,瞬間便明白了什麼情況。
李牧羊落榜了!
李牧羊根本就沒有資格上英雄榜!
吳漫實在是太高興了,他指着李牧羊對自己身邊的小夥伴們說道:“你們看看,你們看看,我們好心提醒他,讓他不要往前面擠,最好躲在家裡不要出門——結果呢?他自己不識趣,非要厚着臉皮衝到最前面。前面是看得清楚一些,但是落榜了打擊是不是也重一些?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竟然動手打人——結果呢?現在被我們說中了吧?真是活該落榜。”
“吳漫哥,我們一會兒要到哪裡慶祝呢?桂花坊如何?今天我請客——”
“桂花坊不如狀元巷——從今天開始,咱們都是名校生了——要是慶祝的話,自然是要找一個應景的地方。今天晚上狀元巷,吃喝全算我的——”
……
李思念原本就滿腔怒火,哭得傷心。聽到他們的話更是暴跳如雷,握着拳頭就要衝過去,厲聲喝道:“你罵誰是狗呢?你纔是狗,你們全家都是狗,你們這些狗東西——”
李牧羊一把拉住李思念,笑着說道:“走吧,我們回去。爸媽還在家裡等着呢,回去晚了他們擔心。”
“哥,他們罵你——”李思念氣憤不過,仍然衝過去想要動手。
“我知道。”李牧羊點了點頭,說道:“所以我剛纔打破了他的鼻子。”
“這些混蛋——”李思念銀牙緊咬,惡狠狠地盯着吳漫等人,說道:“別再讓我看到你們,見一次我打一次。”
“哈哈哈,李思念,你放心吧,除了你那個廢物哥哥,沒有人再會讓你見到——我們很快就要離開江南,去別的行省讀書。只有你那個廢物哥哥死守着江南不肯離開,也離開不了——”
李思念眼睛血紅,從英雄臺的臺階上面撿起一塊石頭,就要朝着吳漫的腦袋拍過去。
吳漫趕緊逃跑,他可是領教過李思念的厲害。
李思念哪肯罷休,看到吳漫想跑,抓起手裡的石頭就朝着吳漫的腦袋丟了過去。
啪——
“啊——”吳漫一聲慘叫,然後捂着腦袋撲倒在地上。
他的腦袋被石頭給砸了個正着,後腦勺破出一個口子,黑色的頭髮迅速被鮮血染紅。
“救命啊,殺人了——救命啊——”吳漫狀若豬嚎,趴在地上大喊大叫。
這邊動靜鬧大,自然驚動了其它的學生和還沒有走遠的校長林正因。
“快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事情?”林正因眉頭微皺,對着身邊的護衛們喊道。
學校每年張貼英雄榜都是即神聖又喜慶的日子,還從來沒有發生過在英雄臺前打架鬥毆的事情。
校長有令,護衛們莫敢不從。他們分開人羣,把趴在地上哭叫的吳漫給圍攏在中間。
林正因快步走來,踢了一腳地上的吳漫,神態威嚴地喝道:“英雄臺前,哭哭啼啼地成何體統?給我起來說話。”
護衛們把吳漫給架了起來,出聲說道:“校長問話,趕緊回答。”
吳漫的腦袋流血,鼻孔裡面塞的布條消失不見,鼻子也開始流血。
前面流血,後面也流血,讓人看起來簡直是慘不忍睹。
“校長——”吳漫指着李牧羊,說道:“他用石頭拍我腦袋——”
吳漫倒也聰明,知道李思念是一個女孩子,就算把罪責算到她頭上,學校也不會把她怎麼樣的。更何況這個女孩子長得好看,學習也好,聽說年級裡面的一些老師把她當寶貝一樣捧着。遇到這樣的事情,學校能夠爲自己做主?
所以,他索性把罪狀全都推到李牧羊的頭上。
李牧羊不是想要重新補習一年再考嗎?對不起了,我今天就把你的後路給堵上。回去種地賣烤紅薯吧,一輩子窩在田地裡擡不起頭來。這纔是你應有的人生。
林正因的視線轉移到了李牧羊的臉上,沉聲問道:“你用石頭拍他?”
“校長,他們冤枉我哥。”李思念小臉通紅,指着吳漫說道:“用石頭拍你的人是我,你瞎了啊?”
“校長,他們都可以替我做證。”吳漫指着身邊的朋友們說道。
“對,我親眼所見,就是他拿石頭拍吳漫——”
“因爲落榜,所以心生妒忌——”
“校長,這樣的落榜生還是不是學校的學生?這樣的學生就可以無法無天,什麼事情都可以做出來嗎?”
……
吳漫一隻手捂着鼻子,另外一隻手捂着腦袋。
後來自己也察覺這個姿勢太滑稽,就只用一隻手捂着鼻子,後面的傷口任由其血水縱橫。
“校長,你要替我做主啊——我的鼻子是他打的,我的腦袋也是被他打的——”吳漫哭喊着說道。
“放肆。”林正因怒了,眼神凜冽地盯着李牧羊,說道:“你以爲文試過後,我就治不了你了?就算你這次落榜,難道你以後就不準備考了?信不信我一份通告下去,永遠剝奪你文試的資格——”
“校長,不是我哥打的,是我打的——是我——”李思念的眼眶再次紅了。她難過得不行,怎麼這些人總是欺負自己的哥哥,總是和自己的哥哥過不去啊?
爲什麼?難道僅僅是因爲哥哥身體孱弱?因爲哥哥沒有力氣反抗?所以他們才變本加厲?所以他們才肆無忌憚?
“校長——”李牧羊臉色平靜地看着林正因,說道:“我承認,他確實是被我所傷。”
“哥,你瘋了——”李思念拉着李牧羊的手臂阻攔。“不是你,明明是我好不好?明明是我打的好不好?是我打破了他的鼻子,是我用石頭砸了他,誰讓他罵你——”
李牧羊用自己的身體把李思念擋在身後,此刻的他背脊挺直,目光如炬,鎮定從容,彷彿一棵挺拔的松樹蘊含着巨大堅韌的力量。
“但是,我出手是事出有因。他們以前就經常欺負我,罵我是豬玀。這些事情,學校裡很多同學都知道。校長稍加打聽就能夠了解。今天他們一而再再而三的侮辱我,還說我不應該出現在英雄臺,而是應該躲家裡不要出來,免得落榜之後承受不住打擊——”李牧羊看着吳漫,說道:“最重要的是,是他要求我打他的。”
“怎麼可能?”吳漫大叫。“我怎麼可能會讓他打我?世界上哪有這樣的事情?你當我是白癡嗎?”
“就是。世界上怎麼會出現這樣的事情?”張晨穿過人羣走了過來,看着林正因說道:“校長,我一直站在旁邊,看到了事情的全過程。我沒有聽到吳漫同學說過那樣的話,我只是看到李牧羊同學一言不合就出手打人——我能夠理解,他此次落榜心情可能不太好,但是這也不是對自己同校兄弟動手的理由——”
“你敢用你父母的人格和名譽起誓嗎?”李牧羊看着張晨說道。
“我敢——我敢用我父母的人格和名譽起誓,吳漫沒有說過讓你打人的話。如果他說過那樣的話,讓我父母家人不得善終——”
“——”李牧羊瞪大眼睛看着張晨。他沒想到他能夠隨口就說出那麼惡毒的誓言,就像是喝了一杯涼水吃了兩塊糕點一樣的簡單容易。
那可是自己的父母至親啊,他就這樣詛咒他們——不得善終?
誓言有時太不值錢,在某些人眼裡只是犯罪的僞裝而已。
“還有,李牧羊之前就因爲考試作弊被老師批評過——”張晨接着補刀。
“對,他是我們班的,當時老師說他作弊他還不服氣——”
“翹學了好長時間,還以爲他不來了呢?”
“原來他就是那個作弊的人啊,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
衆口鑠金,局勢呈一面倒的形勢。
因爲有張晨和吳漫這兩個學校風雲人物領頭,再加上他們身邊的一羣死黨呼應,形成了一股對李牧羊極其不利的風潮。
他們有心把李牧羊給打造成作弊、打人、整天睡覺的不良學生形象,以致影響校長林正因的判斷。
他們要毀掉李牧羊!
“你還有何話可說?”林正恩看向李牧羊的眼神充滿失望,這樣的學生早就應該清出學生隊伍了。
“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李思念痛哭流涕,指着周圍的那些人喊道:“我哥沒有作弊,我哥沒有打人,你們不許說我哥,不許冤枉他——”
這些人都瘋了!
這樣的話他們怎麼能說得出口?
他們還有沒有廉恥心?心中還有沒有哪怕一點點的正義感?
李思念伸手握拳,氣聚丹田。
破拳蓄勢待發!
她要衝過去,她要把那些用言語作刀箭傷害自己哥哥的人全部都打倒。她要他們死!
她和他們勢不兩立!
“李思念——”李牧羊一把抓住了李思念的手臂。
李思念拼命掙扎,但是仍然沒辦法掙脫李牧羊的鐵掌束縛。
這個時候的李牧羊力大無比,根本不是人力可以抗衡。
他的眼睛已經變成了血紅色,被紅色的血霧所包裹。
他手背上再次浮現一塊黑色的鱗片,那鱗片就像是黑墨一樣地漆黑深邃,隱有風雷響動。
“不要衝動。”李牧羊一字一頓地對李思念說道。聲音沙啞,滄桑威嚴。
李思念不能衝動,因爲她還要讀書,她仍然要做學校裡面的好學生。如果她當着這麼多學生的面,當着校長的面打人,那麼誰也沒辦法包庇,她可能因此前途盡毀。
“哥——”李思念看到哥哥紅色的眼睛,淚眼汪汪地說道:“哥,你不要生氣,沒事的,沒事的——我們回家。我們回家。爸媽在家裡等着,他們會擔心的——”
李牧羊不走,他血紅色的眼睛掃視四周,就像是高傲的君王在俯視衆生。
“欺人如欺天,天不饒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