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
柴房厚重的木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一股子冷風狂卷而入,讓李思念情不自禁的縮了縮脖子,將自己身上破爛的寒衣給裹得更緊一些。
風城位於帝國北地邊疆,這邊的風要比天都更冷一些,雪也要比天都更大一些。每一次有冷風吹來,就像是有一把把細碎的刀子在人的臉上身上刮來刮去似的。
李思念初來乍到,不太適應這邊的環境。臉上乾巴巴的,手背和嘴脣上面都出現了好幾道裂開的口子。塗抹了一些金眼蛇蛇油膏纔好受了一些。
李思念恨極了風城的天氣。
也恨極了這風城的一切。
陸林站在柴房的門口,看着坐在冰冷地板上的李思念,嘴角不由得咧開一道笑容。
笑容還沒來得及在臉上綻放開來,就聽到他自己“嘶嘶嘶”的吸氣聲音。
陸林捂着自己紅腫的臉頰,怒聲喝道:“李思念,你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原本並沒想過要傷害你,倘若不是你突然間發瘋一樣的對我出手的話,也不會落得這樣一個悲慘的下場。”
“我恨自己那一拳沒能殺了你。”李思念眼神冰冷的盯着陸林,惡聲惡氣地說道。
“殺了我?你那一拳要是當中打中我的話,恐怕你現在也沒有命在了吧?”
“現在和死了有什麼區別?”
“自然是有分別的。”陸林走到李思念的面前,打量了一番柴房的惡劣環境,然後輕輕嘆息,說道:“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我再給你一個機會,只要你願意成爲我的女人——”
“呸。”李思念很不客氣的打斷陸林的話,說道:“你也配?”
“你這個小賤人——”陸林臉色蒼白,說道:“你以爲你是誰?只不過是一個丫鬟的女兒。我是未來的風城之主,是帝國的政治新星。此間事了,我們這一脈將更受皇室的重用——我哪裡配不上你?”
“你從頭到腳,頭上的每一根頭髮,衣服上的每一條絲線都配不上我。”李思念很是惡毒地說道。“陸林,你們父子吃裡扒外,你們對得起陸氏祖先嗎?你們就不怕天打雷劈嗎?”
“天打雷劈?”陸林狂笑不已。他指着頭頂的天空,說道:“倘若上天當真覺得我們有錯,那就讓雷來劈我啊——讓雷來劈我啊——”
轟隆隆——
長空之上,一陣轟隆,就像是有什麼物體要炸裂一般。
可惜,那終究只是一聲響雷,很快就消失不見聲音。
陸林呆滯了片刻,再次大笑着說道:“你聽到沒有?響雷從我頭頂飛過,怎麼就沒落下來劈了我?證明它也覺得我們做的是正確的選擇。”
“你以爲我們願意做這樣的事情?你以爲我們願意背叛陸行空?倘若不是那個老傢伙一意孤行的話,我們陸氏家族會落入如此陷境嗎?倘若不是父親及時和他們接觸,怕是這陸氏的風城老巢都要被人給剿了吧?到時候陸氏族人全軍覆滅,全部死絕——這全部都是陸行空帶來的。”
“他陸行空忠君愛國,他陸行空想要做個千古名臣,我們可不願意拿命奉陪——結果你都看到了吧?陸行空戰死,天都的那一支陸家被宋家以雷霆手段剷除,他們就像是喪家之犬一般的被人追殺,然後一個個的被人給砍掉腦袋——這就是那個老傢伙帶來陸氏族人帶來的噩運和災難。”
陸林的表情囂張,狂笑不已,出聲喝道:“你說,我們憑什麼跟着他們一起去死?”
“惡人都是能爲自己作的惡找出千百個冠冕堂皇的藉口。”李思念一臉鄙夷地說道。“天雷沒有劈你,那是因爲天雷怕劈了你髒了自己的雷——你再喊叫的大聲一些,你看看天雷會不會劈了你。”
“讓天雷來劈我啊——讓天雷來劈我啊——”陸林提高音量對着天空大聲喊道。
門口的守衛聽到了,強忍着沒有笑出聲音。
外面的丫鬟聽到了,趕緊低下頭去盯着自己的腳尖。
院子裡的狗聽到了,汪汪汪的張嘴嚎叫應和着。
“白癡。”李思念乾裂的嘴脣吐出這兩個字眼。
“李思念——”陸林的表情突然間變得瘋狂恐怖起來,就連眼睛也變成了血紅色。“本少爺願意站在這裡任你取笑,那是因爲本少爺在乎你。倘若本少現在轉身離開,你知道你的命運是什麼嗎?你會被關在這間柴房裡,沒有吃的,沒有水喝,直到被凍死——”
“那就讓我凍死好了。”李思念沉聲說道。
想到自己所聽到的種種傳聞,小姑娘的眼眶變得溼潤起來。
“陸爺爺戰死,陸家消失。陸叔叔帶着我哥哥逃跑下落不明——父親和母親被你打入地牢,許叔叔他們被你們殺了大半——我還活着做什麼?”
“你可以不用死。”
“活着比死了痛苦的時候,爲什麼不能死?”
“你——”
“陸林,你還不明白嗎?”
“明白什麼?”
“我不喜歡你。”李思念出聲說道:“我看到你就吐,就覺得噁心的不行——從第一次見到你,你一臉假笑的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我就開始討厭你。那個時候沒有揭穿你,是因爲你是陸家的人。我要給陸家面子。現在你背叛了陸家,變成一個豬狗不如的禽獸——我沒理由再隱藏自己對你的態度。”
“陸林,你就是一個小丑。”
“李思念——”陸林眼睛充血,表情猙獰的盯着李思念。“你不怕我殺了你?”
……
“讓他出去。”李牧羊眼神兇狠的盯着宋孤獨,說道:“只要讓他出去,這個交易才能夠進行下去。倘若他們傷害了李思念一根汗毛,我就要和你們拼命——就算戰死,我也絕對不會讓你知道龍族長壽的秘密。”
宋孤獨的手掌一招,那顆黑色的光球便落入了他的手心裡面。
光幕消失,李牧羊也就失去了李思念的消息。
宋孤獨將那顆黑色的光球收入自己的袖中,看着李牧羊說道:“你已經看到了,思念小姐現在安然無恙,但是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卻不是我能夠控制的了。”
“你這個卑鄙無恥——”
“卑鄙嗎?”宋孤獨有些不耐煩的打斷李牧羊的辱罵,說道:“我不在意這些。李牧羊,你的答案呢?”
“——”李牧羊沉默不語。
他不想和宋孤獨做這個交易,更不想讓他知道龍族長壽的秘密。
可是,倘若他不做這個交易的話,父母雙親以及李思念的安全恐怕就——
“放了我父母和妹妹,還有所有被你抓走的陸氏族人。”李牧羊看着宋孤獨,嘗試着要和他討價還價,說道:“我就告訴你龍族長壽的秘密——幾百年的壽命換取幾個人的性命,對你來說應當是一筆很不錯的買賣吧?”
“李牧羊,你在騙我。”宋孤獨一臉平靜的看着李牧羊,出聲說道:“你根本就沒有想過要和我做這個交易,你只是想要用拖延之法將你的父母家人以及陸氏族人救出去——你怎麼會以爲這樣拙劣的手法就可以矇蔽我的雙眼呢?”
“我怎麼知道我告訴了你龍族長壽的秘訣,你卻轉身就將我們全部殺了——”
“我願以自己的名譽起誓——”
“一個剛剛殺了皇帝行謀逆大罪的人要用自己的名譽發誓——誰敢相信呢?”
“你有更好的辦法?”
“按照我剛纔所說的那般,將我的父母家人以及所有被你們抓走的陸氏族人放了,你保證他們的生命安全,我保證給你龍族長壽的秘訣——倘若我欺騙了你,這星空之大,我又能跑到哪裡去呢?”
“我有更簡單的解決辦法。”宋孤獨說道。
“什麼?”
宋孤獨伸出手來,一把就掐住了李牧羊的脖子。
很詭異的事情,他們明明相距極遠,李牧羊爲了提防宋孤獨突然間襲擊,身體一直處於戒備狀態,不敢與他靠得太近。
可是,當他伸出手來的時候,卻仍然那麼簡單容易的抓住了李牧羊的脖子——
就像是李牧羊的脖子一直在那裡等着他似的。
李牧羊完全沒有還手的餘地,甚至就連他的《行雲布雨訣》都沒辦法施展開來。
他一直在心裡做着準備和籌劃,想着倘若宋孤獨突然間使出殺招,自己先用《行雲布雨訣》這一龍族的身法躲避,然後再給予猛烈的反擊。
“怎麼會是這樣呢?”
“要麼和我做交易,要麼讓我殺了你。”宋孤獨的那張乾瘦的臉近在咫尺,他的眼神深邃如夜晚的星河。“這樣是不是更簡單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