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鑼街道。明月茶樓。
“知道嗎?聽說咱們的木館主被人給打傷了——”一箇中年胖子端起茶碗蓋住自己的臉,小聲對身邊的茶伴說道。
“木館主?哪個木館主?”同伴一臉疑惑。
“自然是止水劍館的木館主,西風劍神木浴白。除了他,誰還能夠有資格叫做木館主?”胖子的聲音壓得更低,就像是在說着什麼悄悄話。
“怎麼可能?”身邊的同伴突然間提高音量,然後一臉冷笑的看着胖子,說道:“老羅,大家朋友歸朋友,但是有些話可不能亂說。不然我老王可就不依了——木館主是何等人物?咱們西風帝國大名鼎鼎的劍神,數十年未嘗一敗——沒聽說有什麼強者來我西風國挑戰,木館主怎麼會敗呢?敗給誰?誰能夠打敗我們木館主?”
“李牧羊,聽說是那個被星空學院錄取的孩子,殺崔照人那個——就是他把咱們的木館主給打傷的。我們家隔壁李大嫂的二爺爺家的三小子在天都府伊當職,聽說當天事情鬧得挺大,死了不少人,最後他們去收拾屍體的時候,都有人被切成了肉泥——”胖子指了指桌子上的一碟粉蒸肉,說道:“就跟這個似的。聽說現在木館主生死未知,還不知道能不能熬過這一劫——”
……
“止水劍館的木浴白被人殺了,聽說是那個從星空學院回來的李牧羊乾的——”
“李牧羊回來了,一回來就殺了止水劍館的木館主——爲什麼這麼着?嘿,還不是爲了立威,是想通過此舉告訴崔家,別招我,不然下一個就輪到你們了——”
“木館主都能夠被人打敗,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一定另有隱情——”
“就是那個李牧羊——”
……
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長街殺人事件終究還是通過一些人的嘴巴傳了出去。
西風劍神戰敗,生死未知。李牧羊再一次被推向了風口浪尖。
現在,整個天都城的人嘴裡討論的都是李牧羊這個名字。
文試西風第一、星空學院錄取、誅殺崔照人、一筆畫盡滿院桃花被顧荒蕪看重收爲弟子——
李牧羊再一次名動天都。
……
……
刀山火海,箭矢如林。
無數人族的強者將自己圍攏,地面之上還有數十萬操戈披甲的大軍。
有人舉槍,有人持劍。漫天紅光、劍氣縱橫,無數具有大威能的經文符咒朝着自己奔襲而來。
李牧羊的雙眼如兩汪血水,全身覆蓋黑色的鱗片,生牙利爪,尾如鐵翼。
巨大的身體掙扎着、扭曲着,搏鬥着——
他變成了那條黑龍。
他很生氣,很憤怒。
他恨這天意弄人,恨那些想要誅殺自己的人類。
咆哮如雷,吼聲震天。
他將一個又一個人族強者的身體撕裂,他將一個又一個欲砍其頭顱的勇者給咬成兩截,他張開血盆大嘴,龍息所至,就有上萬的披甲將士化作一片灰燼——
“呼——”
李牧羊猛地睜開了眼睛。
他從牀上跳了起來,額頭大汗淋漓,眼裡還盛着沒有消融的驚恐。
“牧羊——”
耳邊有驚喜的聲音傳來。
“牧羊,你醒了?”溫婉麗人一臉擔憂的模樣。
“公孫姨——”李牧羊更加的驚慌。
自己現在躺在什麼地方?爲什麼會是陸夫人在身邊照顧自己?
“少爺,你醒了。”睛兒眼睛通紅,看來剛纔哭過一般。
摘花、鋤藥、聽雪、洗雨四個丫鬟伺候在一旁,每個人都是一臉哀愁的模樣,看到李牧羊安然無事的醒來,又一個個的展露笑顏。
可是,自己的父母家人還有妹妹都不在面前。
“我這是在哪裡?”李牧羊出聲問道。
“在西園。”公孫瑜出聲說道。
李牧羊後來才知道,西園是陸家子女住的地方,陸家的大小姐陸契機以及那位小少爺陸天語倆人都居住在這裡。李牧羊救下了陸清明的性命,陸家爲了感謝自己的救命之恩,所以又是增送美婢又是贈送豪宅。
李牧羊這次大戰西風劍神木浴白之後,身體脫力暈倒過去。李可風將人送至陸府之後,自然而然的就送到了西園陸府贈送的那幢小樓。
“我——”李牧羊想要張嘴說要回去,回到自己父母妹妹那邊去。但是,和公孫瑜那關切的眼神接觸後,話到嘴邊卻說不出來。
他看得出來,這個女人是真正的在關心自己。
“我知道你想見到父母家人,不過還是不要急於這一時。”公孫瑜看穿了李牧羊的心事,柔聲勸慰着說道:“我讓人給你診治過了,你只是體力衰竭,休息一段時間,多吃一些補給品就能夠恢復過來。我已經餵你吃了陸家的千年參丹和百草丸,這兩種藥都是大補之藥,很快就能夠將你流失的體力給補回去。”
“這個時候回去,只會讓家人憂心難過。何不等到你休息好後從容回家,免得讓母親傷心不是?”
李牧羊心想也是,自己這個樣子回去,母親也不知道要被嚇成什麼樣子。就算很快就好了,以後她也會不停的胡思亂想擔心害怕。不若就先在這裡休養身邊,等到復原之後再回去,當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那樣豈不是更好?
“謝謝公孫姨。”李牧羊感激地說道。心想,公孫姨當真是個細心體貼的好人啊,連這些都替自己給想好了。她對自己一家是真正的照顧。“我沒事的。不要擔心。”
“沒事就好。當真是把人給嚇壞了。”公孫瑜心有餘悸地說道。當李可風抱着昏迷不醒的李牧羊回來時,公孫瑜的心臟都要停止跳動了。直到那個時候,她才真正的感受到血濃於水無論是時間還是空間都難以割捨和撕裂的親情是多麼的重要。倘若李牧羊當真就這樣被人殺害,她怕自己也要心如死灰了吧?
頓了頓,出聲說道:“從今天開始,你就儘量不要出門。如果有急事出門,一定要提前告訴一聲,我讓人貼身保護——萬不可再獨自一人出去了。這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不是——不是讓你父母家人悲傷至死嗎?”
“是。”李牧羊低聲應道。心想這次確實兇險萬分,如果關鍵時刻不是雪球出現救主的話,怕是自己現在已經凶多吉少。
倘若不化龍去和木浴白戰鬥,會被木浴白那驚天一劍給劈死。
倘若化龍和木浴白戰鬥,那麼自己就會被無數強者羣毆至死。
無論如何,都是一個死字。
而且李牧羊心裡清楚,自己化龍戰鬥的可能性最大。
那個時候,自己龍族身份曝光,怕是會引來整個神洲強者的屠殺。就算是陸家——也會因此而受到牽連吧?
陸家在西風帝國已經舉步艱難,倘若整個神洲都與其針鋒相對,這龐大的家族,這滿院的風景,還有面前這個漂亮賢惠的女人,怕是都將不復存在了吧?
“那個時候的自己實在是太自私了。”李牧羊在心裡想道。“可是,那是自己想要活命唯一的選擇。”
看到李牧羊乖乖答應,公孫瑜這才鬆了口氣。
伸手想要觸摸李牧羊蒼白的臉頰,身邊的丫鬟輕輕的咳嗽了一聲。
公孫瑜這才明白過來,自己內心深處完全代入到李牧羊母親的身份。但是實際上,李牧羊還是羅琦和李巖的兒子,而自己和他並沒有太過密切的關係。這種行爲,實在太過逾越了。
公孫瑜收回手來,出聲說道:“餓不餓?要不要再吃些東西?”
“好。”李牧羊點頭。“我還真有些餓了。”
他也發現了公孫瑜剛纔的親暱動作,攔也不是,躲也不是。心想,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啊?
公孫瑜主動提出要讓他吃些東西,他就立即答應了。吃東西的時候就可以避免掉這樣的尷尬了吧?
譁——
一陣冷風吹來。
陸清明披着一身風雪站在牀前,看着躺倒在牀上的李牧羊,溫聲問道:“感覺怎麼有?有沒有好一些?”
“好多了。”李牧羊出聲說道。“謝謝陸叔關心。”
公孫瑜站了起來,爲陸清明拂拭肩膀上的風雪,出聲說道:“也不知道在外面抖一抖,帶着涼氣就進來了。牧羊的身子弱,要是受了風寒怎麼辦?”
公孫瑜的眼神變得兇狠起來,剛纔展示給李牧羊的從容淡定消失不見,咬牙說道:“父親那邊怎麼說?牧羊到底是被何人所害?爲什麼止水劍館的木浴白也出現在那裡?我不管這次涉及到誰,我不管到底是什麼人想要殺害牧羊——此事終究是因我陸家所引起。陸清明,我要你屠盡那些心狠手辣當街殺人之惡徒。賊子不除,法理不容,情理不彰。”
陸清明眉頭緊皺,看着妻子說道:“小瑜,能不能讓我和牧羊單獨說幾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