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被隔壁住戶吵醒,先也只是聽到此起彼伏的罵聲,後來實在無法忽視了,涼風爬起來貼着門聽,被一連串尖利的叫聲嚇住,連忙開門想看個究竟,同時衝出門的還有在電梯裡遇上的那個男子,還是男子先打的招呼,涼風笑笑,走近對方的門,低聲道:“這對夫妻是怎麼了?不會是動刀動槍的吧。”
話音剛落,門霍然拉開,涼風嚇得往後退,險些立足不穩,旁邊的男子倒是眼疾手快,也只是輕輕的扶了下她的肩,道:“當心。”
手很快就鬆開,涼風還是驚魂未定,衝出來的人滿身的血,“不是我不是我。”她滿面驚惶,涼風下意識頭往裡伸了伸,見一男子躺在血泊中,手臂處不斷的有血涌出來,她也慌住了,叫道:“快,快叫120!”
倚靠那女的是沒用的,另一男子卻看到現狀後居然折身回了屋子,涼風來不及喝他,心裡一面鄙視一面往屋裡拿電話。
電話撥通之後,涼風準確的報上地址,跑出來的時候正好跟那男子打了個照面,他行色匆匆的往裡衝,涼風也跟着往屋裡跑,那人就說:“一起來幫個忙好嗎?”
“好好好。”涼風對於這類救死扶傷還是很積極的,跟着他進了屋。
他拎着一個小箱子,涼風一看他拿出來的東西,禁不住問道:“你是醫生?”
他只顧垂着頭做事,說了聲:“麻煩幫我拿一下止血帶。”
“唔——”涼風找到止血帶遞上去,他動作極爲嫺熟,將止血帶綁在傷者出血傷口靠心臟的地方,他的手指很漂亮,涼風覺得他那樣子不像在包紮,像在彈鋼琴,有一瞬間發現自己太不道德了,人命關天的當口居然會去研究個男人的手。
“我先揹他下去等吧,可以節省一些時間。”其餘兩人於是又幫着搭把手把他帶了下去。
將傷者送上急救車的時候,涼風方纔覺得功成身退,忍不住的舒了舒筯骨,這才發現自己的袖口上沾了些血跡,她也滿不在乎。
經過剛剛那番驚險,她顯然全無睡意,那人走近,說道:“走吧,回去。”
“恩,怎麼稱呼你?”
“習玉棠?你呢?”
涼風側頭想了想,“姓習的呀,你不會是我們某個領導人的親戚吧。”
“是的。”他佯裝一本正經,涼風笑了笑,“開個玩笑,習玉棠,念快一點就會叫成喜糖了。”
“也可以。”他聲音低低地,聽在耳中格外悅耳。
兩人緩緩地走着,並不着急,夏季的夜裡涼風徐徐,涼風散着一頭亂髮,剛剛太急着出門了,她順手攏了攏頭髮,笑道:“還好沒有撞見熟人,否則‘晚節不保了’。”
涼風忍不住八卦:“你說他們這之間是發生了什麼事?平時見他們好像也挺恩愛的。”
“浮於表面的東西自然是美好的。”他說話不緊不慢,面容極淡,似乎沒有絲毫情緒上的波動。
“想必是極恨了吧,不然哪裡能揮刀相向呢?”她慢慢的分析,擡眼注意到他的肩上亦染有血跡,叫道:“你這衣服怕是要報廢了吧。”
“沒事,拿給我12樓的同事,他研究化學。”
涼風笑,肚子卻在這個時候不合時宜的叫起來,她停下腳步,說道:“我要去一趟七十一,你要吃什麼呢?我請你。”
“你吃什麼?”他問得漫不經心。
“咖哩魚丸,那裡的魚丸我必吃的!”涼風一提到吃的肚子愈發叫得厲害,以致於他都能聽得到,涼風有些尷尬,說道:“那我隨便買一些啦,你看着吃吧。”
她還沒有走,他倒是走在前頭了,兩人齊齊進了便利店,涼風要了魚丸,波波腸,牛肉丸,他居然跟她要了一模一樣的,買單的時候涼風才發現出門太急的她根本就忘記了帶錢,所以,只能眼睜睜地看着習玉棠付錢。
她覺得太難爲情了,只得說道:“明天我請你。”因爲說還錢總歸不太好吧,十幾塊錢的東西,人家鐵定是不收的。
習玉棠就是笑笑也不說什麼,涼風站在前面倒辣椒醬和蕃茄醬,問他,“你要不要也放一些?”
他點點頭。
因爲他身上的衣服染了血跡,所以營業員望他的眼神有些驚恐,便利店是24小時營業的,搶劫的事情層出不窮,導致他們對人有一種強烈的防範心理。
兩人似乎都能會意,很快就撤離了便利店。
涼風在路上還是忍着沒有吃,想到自己好歹也爲人師表,在大街上(儘管街上真沒幾個人)吃東西橫豎都是不雅的,偏偏肚子的叫聲難以忽視,習玉棠側頭,“不是餓嗎?怎麼不吃?”
“回去再吃,在路上吃着不方便。”涼風訕笑,習玉棠指着前面的小亭子,道:“要不在那裡吃吧,我也餓了。”
涼風對他感激不盡,坐下之後,也不管什麼形象了直接開吃。
因爲辣,她額上滲出微薄的汗珠,習玉棠倒是沒什麼反映,涼風問道:“你是哪裡人?這麼能吃辣?”
“S市。”
涼風很驚訝:“S市?”
“恩?不像嗎?”習玉棠不以爲然。
“噢,像,像。”涼風擺擺手,繼續埋頭吃東西,S市,藏着許多她跟陸有信之間的回憶,她記得她在警局,看到他一臉焦急的朝自己走來,還有他說的那句話,他說,我比任何人都害怕失去你。
而今呢?還不是一樣各自失去?如此的輕而易舉,所以說,白頭偕老不是你想就可以的。
沒有任何的預兆,心裡一陣鈍痛,涼風突然安靜下來,陷入自己的哀傷中,他
今天竟然是這樣對她講,他知她心裡明明很在乎,他知內心的痛楚,他明明什麼都知道,他還這麼放任,他——陸有信真的以爲柳涼風真的是非他不可嗎?
那麼,爲什麼那時候還要那麼虛僞的講,如果離婚能讓你快樂的話,那麼我同意。
他一定是故意的吧,以她的痛苦爲快樂是吧。
她偏不讓他如願。
“涼風。”有人叫她,涼風回過頭,習玉棠見她神色不對勁,“你是不是不舒服?”
“恩。”涼風點頭,勉力笑,“胃痛,沒辦法,不忌口。”
她捂着胃,起身,說道:“我可真要回去了,我屋子有胃藥,走吧。”
習玉棠把垃圾收拾好丟入垃圾桶,過來扶住她,“你經常這樣嗎?”
“也不是。”涼風以前並不胃痛,後來慢慢養成的,跟杜浩南分手的時候有一段時間飲食不正常,那是誘因,再來就是因爲陸有信——這身體就是這樣垮下來的,孩子落掉之後,儘管爸媽將她照養地很好,但還是落下了病根,比如怕冷,腰常痛,偶爾還會有頭痛的毛病。
“我只要按時飲食的話,就沒多大問題。”她努力想開個玩笑,沖淡內心難以遏制的哀傷,說道:“現在這種年代,誰沒有個胃病,不說自己身體有些小毛病,還真不好意思。”
習玉棠很配合地笑了笑,“你說了也對,我也有病。”
“恩?什麼病?”涼風一不舒服連思考都能受到影響。
“強迫症。”他倒是給足涼風面子,耐心地回道:“比如說,見到別人身體不舒服就特想把她帶去醫院,最好是打個針,開些藥。”
涼風總算聽出他的言外之意,擺手:“您這個強迫症不適合我。”
“沒試過怎麼知?”他微微一笑。
涼風自然沒有妥協,兩人進了電梯,到了門口,涼風開門,他扶着她進去,涼風慶幸這個時候的屋子並不很亂,道:“坐坐吧,我給你倒杯水。”
“不用了,我不習慣讓病人招待的。”涼風找來胃藥,他一看,說道:“你一胃痛就吃它嗎?”
“恩,也不是很難吃啦,我並不是很常胃痛的。”涼風違心的說道,真是怕他會長篇大論。
習玉棠又仔細地將藥物成分等都看了一遍,正色道:“部分西藥含有化學合成劑,常吃的話容易產生副作用,對女性而言的話,比如,月經不調。”
涼風臉紅,醫生就是醫生,什麼都講。
不過經他這一講,她倒是發現,自己這個月似乎又拖了好幾天沒來了?可是自從落胎之後,她的經期就很少正常過。
她還是把藥吃了,這纔想起問他:“對了,你是醫生,是哪個科室的?”
習玉棠嘴角微彎,“我是中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