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風在劇痛間驟然感到有什麼東西流出體內,痛感逐漸的減輕,她隱約聽到斯羽的聲音:“孩子,我的孩子!”
涼風才稍稍喘過一口氣,聞言瞬間如同晴天霹靂,她張大眼睛,試圖掙起身,一切地一切都只是徙勞的,她已幾近暈厥的狀態,漸漸開始覺得呼吸困難,有液體不斷的流出體內,她的身體越來越輕。
失去意識的前一刻,她聽到她們驚怖的聲音:“不好不好!她大出血,怎麼辦啊,這下可怎麼辦啊?”
涼風暈了過去。
陸有信跟杜浩南找到這裡的時候,推開門就看到躺在牀上不斷淌着血的涼風,兩個女人正在手忙腳亂的替她止血,而斯羽正抱着那個被引出來的嬰兒在那裡來回走動,陸有信簡直要瘋了,他的心瞬間被撕扯地零零落落。
“涼風涼風!”他撲過去,那兩個女人見來人,嚇得臉色都變了,只哆嗦說道:“不關我們的事啊,是她,是她讓我們這麼做的!?”
杜浩南見勢不對,“趕緊鬆開她,送醫院啊!”
他看到牀上的涼風臉上蒼白直逼透明,他的整個人四分五裂了一般,聲音拼命的撞擊着他的思維,他替她解開繩子的時候,手不斷的顫抖,涼風,不要有事,別有事。
陸有信抱着涼風,她身上的血還在不停的淌着,唯一幸運的是,離這裡最近的有個醫院,陸有信將她抱入急診室的途中,血不停的往下滴,她的血將他的襯衣全部染成紅色,觸目驚心。
聞訊趕來的柳陸二老,先暈倒的是柳家媽媽,因涼風現在生命垂危,不斷的有血被送了進去,護士出來了幾次,說道:“加血,需要再加血。”
血庫的血還算充足的,涼風在裡面卻生死未卜。
陸老太太哭個不停,衆人沒有不擔心的,柳爸爸全身從剛得知到現在抖都不成樣子,一直沒有辦法鎮定下來,淑微在一旁,饒是見慣了大場面,但裡面躺着是涼風,她亦無法平靜。
陸有信一直沉默着沒有說話,只是不停地,一根跟着一根的抽着煙,試圖平息他內心的慌亂和恐懼,方特助替他帶了衣服過來,他渾身都沾滿了血,不能不換。
換衣服的時候,他扣了半天的
釦子,怎麼都無法扣上,陸有信看着地上那一堆沾滿了血跡的衣服,那些衣服像是無數只的手,齊齊的扼住他的喉嚨,他呼吸困難。
他聽到自己的心正在拼命地、聲嘶力竭的嘶喊着,耳膜像要被石頭破開一般,他從來不曾想過涼風的死,他原以爲,他一定要比她早走一步,他是自私的,他不能忍受涼風離他而去。
轉眼已近中午,淑微協助方特助替他們安排吃喝,柳媽媽已然醒了過來,還是不見涼風出來,淚如雨落,堂堂X市教授,在醫院裡泣不成聲,大家看得無不惻隱。
原來當至親親人面臨生死緊要關頭的時候,我們內心的痛是絲毫不會減少的,相反地,我們只會比他們更疼,在這個世界上,是有感同有受的。
淑微見到杜浩南就如同見到眼中刺,肉中釘一般,她大闊步的走過去,面對着他,忿忿道:“你在這裡做什麼?!啊!你來這裡做什麼,你出去,你在這裡大家見得了你都不會開心!”
“淑微,杜浩南過往做了什麼事權且不計,但這次多得他,我們才能找回涼風。”柳爸也是明白事理的人,勸住淑微。
淑微望住杜浩南,冷笑:“說不定這次又是他跟樑斯羽的陰謀!”
柳爸聽得稀里胡塗,淑微指着他,道:“上次,他借找玲玲的藉口,特地將涼風鎖在小屋裡,還試圖與她發生關係,就爲了讓陸有信冤枉涼風,好讓他們離婚,了卻樑斯羽的心願。”淑微一瞬不瞬的盯住他,道:“杜浩南,你敢不敢當他們的面承認,上次的的確確是你跟斯羽設下的圈套,你到底知道不知道,就因爲那件事,涼風受了多少委屈?!陸有信到現在還是無法釋懷,他一直都不肯相信涼風心裡只有他,他還一廂情願的以爲涼風愛的是你。”
事情發展到了這一地步,淑微已然破罐子破摔了,涼風經歷這麼多到底是爲了什麼,她的感情路何以這麼坎坷,淑微心疼。
“還有你,陸有信,你這個大笨蛋,你簡直笨得無可救藥,這句話我早就想跟你說了,你配不上涼風你知不知道,你枉費了涼風地一片心,讓我告訴你,如果不是因爲有了孩子,涼風一定會選擇跟你離婚,她連離婚協議都簽好了,離婚協議你知道
嗎?就是去年聖誕你要她籤的那一份?!她千求萬求才使得你同意不用離婚,她本來以爲她還可以承受的,但那時候對她而言已經是極限了,如若不是孩子……”
不僅是陸有信呆了,在場的所有人都呆了,他們從來不知道,原來涼風跟陸有信之間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而更令柳家二老痛心的是,他們從來不曾去關心過女兒的婚姻,還一直以爲她是幸福的。
陸家二老亦是震驚不已,遲緩了好一會兒纔將這一連串的消息給消化掉,陸老爺子怒聲喝道:“有信,你跟涼風提過離婚?!”
陸有信完全沒有辦法反映,這一切一切對他而言就像是一顆炸彈炸在耳邊,難以言狀的悔痛早已在心底生根發芽,長成參天大樹,盤踞在他心裡,根深蒂固,以至於他日後無論做再多的事都彌補不了他曾經對她所做過的一切。
見他沒有響應,陸老爺子相信淑微不會說謊,他手上沒有任何地工具,直接就衝過去,一拳打在陸有信的肩上,陸老太太連忙拉住他:“林軒,你冷靜點,聽有信講,也許……”
“慈母多敗兒。”這大概是多年來陸林軒第一次向陸老太太發了脾氣。
陸老太太嚅嚅不敢出聲,陸有信心甘情願受他爸爸這一拳,只希望能夠再受一拳,縱是如此,他內心的痛楚亦不會減少半分,他望着手術室的燈,一直這樣亮着,涼風在裡面,到底是生是死?
他從來不知道,涼風竟是愛他至此,那該死的自尊和嫉妒像毒液一樣腐蝕他的心,夜以繼日的折磨着他,他想到當初娶她的初衷,只是希望看到她快樂,她快樂就好,然後,在很久前,他已經違背了初衷,他讓她這樣的難過,他還令她陷入生死的境地。
現在,他不能怪誰,不去怪杜浩南,不去怪樑斯羽,他纔是這件事的始作俑者。
手術室的燈在這一刻滅了,門被推開,護士推着手術牀先走出來,再者是醫生,醫生揭下口罩,一行人早已衝上去,七嘴八舌的問開。
“你們先靜一靜。”醫生眉目之間有絲絲的疲倦,看了一眼牀上的人,說道:“這次是送得及時,再晚一點的話,她真會因失血過多而死。”
在場無不心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