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幻而空靈的聲音彷彿是受到磁場干擾的電信號,開始閃爍着模糊不清起來,轉眼間那道披着斗篷的身影如失去力量般開始分崩離析,潰散成隨風而逝的光點。
“走——?你又能走到哪裡去?這世界本就是諸神留下的囚籠,爾等凡人在這裡掙扎往復又能有什麼意義?朝生暮死的螻蟻可沒有所謂的未來可言。”
低沉沙啞,略帶着譏諷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那聲音的主人彷彿真是的俯視世間的神明,主宰着大地上所有生靈的生或死。
猛地,蘇晨感覺有人貼到了自己的耳邊,正對着耳朵吹着涼風。下意識的,蘇晨揮拳而去,但卻一拳打在空氣上。
如有所料的,那隱身於黑暗的傢伙似乎對於戲弄蘇晨很是滿意,竟毫無顧忌的放肆笑出聲來。
“哈哈哈,反抗?你又能做得了什麼呢?不過是血肉之軀,你拿什麼跟我鬥?”
聲音再度響起,這一次蘇晨心底裡暴戾的一面在壓抑的缺乏安全感的情況下逐漸展露出來。
強行壓下心中的慌張,蘇晨故作鎮定的冷笑一聲。
“哦?是嗎?哼,我的確是傷不到你,但你也不見得能對我怎麼樣吧?呵呵,我現在就要離開這個鬼地方,你若是有本事便攔我看看。”
蘇晨習慣性擡起右手,下意識的想從納戒中拿出匕首,但大食指上的納戒依舊如同裝沒有任何反應,但意外的,蘇晨手上卻是出現了一柄閃着紫色幽光的匕首。
蘇晨並沒有第一時間察覺到這樣的怪異情況,而是反握匕首做出防守姿態。同時腳步緩緩後撤,試圖依靠着勉強可視的視線離開這個鬼地方。
蘇晨的反抗似乎是激怒了暗影中自詡爲神的傢伙,在一陣意義不明的怪笑聲中,逐漸的沉寂了下去。隨着那聲音的消失,那胡亂搖曳的寒風也跟着停了下來,隨着呼嘯冷風的停止,周圍的氣溫卻不曾有回升跡象,甚至有越來越低的架勢。
“蘇少爺——你知道嗎?死後的世界真的好冷啊,比你現在所處的環境還要惡劣上千倍萬倍。你用那狗屁開創者機甲殺死了我,現在——我從死地爬了回來,我要將你一同拖入那更加黑暗,腐爛骯髒的世界,桀桀。”
病態瘋狂的熟悉聲音,在蘇晨的背後響起,那聲音蘇晨再熟悉不過,是那個殘忍殺死小桃的血神殿醜陋瘋子!
但一個死人怎麼可能出現在這種地方?
背後突兀響起的聲音讓蘇晨容不得多想,汗毛戰慄的情況下當即以最快的速度轉身,而手上的紫紋匕首在暗夜中化作一道肉眼難辨的流光劃過。
利器劃開皮肉的聲音清晰的落到了蘇晨耳中,本來只是下意識防守,想要藉此來跟對方拉開距離,根本沒有想依靠這一擊能夠傷到對方,但眼前的事實就是鋒利的匕首如同切豆腐一般在對方那乾癟的喉管上切割開一道足以致命的傷口。
藍灰色的皮膚下,血管涌動,只是眨眼間那恐怖的傷口便覆蓋上了一層厚實的血痂。醜陋的面孔上是數只壯實的蠕蟲在皮膚下鑽來鑽去,相較於上次在蘇家,這老瘋子的皮膚下不再是血管的蠕動狀若蠕蟲,而是真真切切的有蟲子在皮膚下面無目的的亂竄。
那瘋子在喉嚨上的傷口癒合後,並沒有急着動手,而是獰笑的看着眼前的蘇晨,那眼神似乎是在考慮該怎麼折磨這個小子才能讓自己更加的痛快。
“蘇小少爺,你的本事似乎本沒有什麼長進啊,呵呵,我差點忘了,蘇小少爺離了你那機甲,便只是個廢人,沒了機甲,你也只會是衆多螻蟻中的一員。
逆天改命?長生不死與神爭輝?呵呵,癡心妄想罷了!”
望着廢話連篇的對手,蘇晨將反握的匕首捏的更緊。同時嘗試着調動納戒,無果之後只得神情專注的放低重心,準備做出殊死一搏。
恍惚間,蘇晨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麼不對勁的地方,眼神微眯下開始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同時開始回憶方纔的種種。
紫紋匕首一直放在納戒中,我是怎麼拿出來的?我記得這血神殿的瘋子在蘇家的時候把機甲稱作傀儡,他怎麼知道機甲這個詞,還能準確的說出開創者這個名字?
轉念間,蘇晨深呼吸一口空氣中的涼風,將視線鎖定在那醜陋的面龐上,蘇晨決定先料理掉眼前的“死人”。
“老東西,你的廢話一如既往的多啊。”蘇晨嘴上寸步不讓,同時腦海中開始思索着應對之法,可正常鬥之氣七段在沒有任何憑藉的情況下對抗一位鬥師,這種事情可以說是毫無懸念。大陸上任何一個人來了都不可能有絲毫翻盤的可能。
“急着求死?那我滿足你。”
黑暗中,一聲難聽的怪笑聲傳如耳中,不等蘇晨蘇晨做出反應,便只見眼前黑影一閃,下一刻便感覺自己的腹部受到硬物的撞擊,頓時一股巨力將其整個人頂了起來,最終又將其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重擊之下,蘇晨本能的想要從地上爬起,但剛一起身,一記手刀便雷霆般砸向自己的肩胛骨。
在一聲骨頭碎裂的聲音中,蘇晨便徹底失去了戰鬥能力,大半個身子使不上一點力氣,唯有自己的右臂還能握住手心的唯一武器。
無力感裹挾着鑽心的疼痛如潮水般涌上心頭。
嘖,還真是沒了機甲,連這個噁心的瘋子都不是對手。要是我能再強一點,也不至於一絲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寒冷很無力席捲着蘇晨的身心,像是有着一雙無形的鬼爪要將這位少年拖入永眠的深淵。身上的疼痛隨着意識的模糊逐漸有些麻木。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恍惚間總覺得心頭有某個聲音在誘惑着自己——放棄吧,就這麼沉睡過去將不會再感覺到疼痛,墮入永眠後將不會在有任何煩惱,憑藉自己的微薄力量連從地上爬起來的資格都沒有。
模糊不清的視線中,蘇晨感覺有人捏住自己的頭顱將整個人給提了起來,視線中,對方那醜陋的面龐極爲的放肆猙獰,像是抽象畫派的作品。
“嗯——,美味的鮮血應當獻祭給吾神,這次是你。下次,是那個叫夏小婉的丫頭。”
此時此刻,蘇晨的腦海裡不斷地重複着一個聲音,那聲音從頭至尾只在跟自己說着三個字——放棄吧。
半迷糊狀態的蘇晨已經基本喪失了思考能力,半睜着雙眼,視線沒有焦距的看着前方。
啊,好累,好痛啊,到底是誰在跟我說話?放棄嗎?嗯,或許你說的對吧。放棄掙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但——爲什麼感覺心裡空了一塊?我忘記了什麼?而且,好失落,好不甘心啊。
可惡,既然不甘心爲什麼要放棄?到底是誰在我腦袋裡面誘導我!煩死了!
蘇晨心中份屬暴戾的人格嘶吼出聲,這一刻,那混沌的腦海裡再也沒有了低聲的呢喃,只剩下了蘇晨自己那被點燃的怒火。
“蘇晨小少爺,該上路了!”
醜陋的面龐再度露出猙獰的笑容後伸出另一隻手便朝蘇晨的心臟襲來。
但也正是這一刻,蘇晨本已失去焦距的視線再度迴歸堅定,下一刻,原本已經完全動不了的左手如閃電般擡起,穩穩的接住了對方襲來的鋒利手指。
“什,什麼?怎麼可能?你不過是個鬥之氣七段的小子,怎麼可能擋得住我鬥師?”醜陋的面龐滿是震驚於不可思議,見無論自己如何催動鬥氣施力,那被蘇晨抓住的手臂卻不能移動分毫。
緩緩擡起雙眼,這一剎那,蘇晨的瞳孔中只剩下冰冷的殺意。
“應該死的,是你纔對。”淡淡的吐出這幾個字,隨後一直捏着匕首的右臂衝着對方的脖頸狠狠的紮了進去,刺入的同時在裡面轉了半圈。
後者吃痛後不得不鬆開捏住蘇晨頭顱的手,拼命地想要後退。但此刻他的另一隻手卻依舊被蘇晨死死抓住沒有絲毫鬆動的跡象。
“不是要把我拖進幽冥地府嗎?你還在等什麼?爲你神獻身殺了我啊?”
蘇晨嘴上雖然在說話,但手上卻乾淨利落的衝着對方額頭再度刺了下去。
“就這點本事你要怎麼跟我鬥?我蘇晨能殺你一次,就能殺你第二次第三次......直到你這傢伙在地獄裡面聽着着我的名字顫抖。
至於你所謂的神明,我早晚有天也會親手把他從神壇上拉下來,他若反抗,那便弒神!”
蘇晨的膝蓋重重頂在對手的胸口,掐住對方的脖頸憑藉這一把紫紋匕首頻率極高的在前者身上的要害瘋狂輸出。這個時候,反倒是蘇晨看起啦更像個不要命的瘋子。
終於,也不知道是刺了多少刀,手上之人身上的傷口便停止了癒合,片刻後像是燒着的紙人一般化作了飛灰。
見狀,蘇晨冷哼一聲“哼,依靠我的記憶做出來的幻象也妄圖殺死我?躲在暗處的傢伙,我是該說你怯弱,還是說你太自大呢。”
蘇晨的聲音落下,一名僅有藤蔓遮住私密部位的女子從陰影中緩緩浮現。死死的盯着蘇晨淡淡開口“你這傢伙,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蘇晨冷笑,將手上的紫紋匕首隨手擲出,穩穩的釘在了旁邊的樹幹之上。
“這把紫紋匕首我可從來不會放在身上,不用的時候,它永遠都只會在納戒裡。”說話間,蘇晨毫無顧忌的衝着對方走去,同時接着說道“另外,那個血神殿的傢伙,可不會稱呼我那東西爲機甲,你們鬥氣大陸上的人喜歡稱之爲——傀儡。”
蘇晨不急不緩的逼近,眼神跟語氣極爲鎮定跟犀利。這樣的情況,外人看來,第一眼一定會以爲蘇晨纔是那個加害者。
“你果然不是鬥氣大陸之人!你究竟是誰?深淵魔族?還是天外域的人?”妖豔女子眼睛微眯,她只能窺探蘇晨潛意識裡的記憶,再往深處便無法探查分毫。
蘇晨腳下的步伐依舊是保持着勻速,雖然他已經察覺到對方調動陰影中藤蔓的小動作,但依舊沒有做出任何反制的措施。
因爲此刻的蘇晨正在火氣頭上,且現在的他有着足夠的自信。在自己的意識世界裡,哪有懼怕外來者的道理?
蘇晨以及大致猜出自己現在所處的世界正是對方製造出來的幻象,自己先前骨頭粉碎現在卻毫髮無傷的左肩便是最好的證明。而作爲自己意識的主宰,被一個外來者如此戲耍,蘇晨現在很生氣。
“我是誰現在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知道的太多了,必須成爲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