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心指了指樓上,“在房間裡面呢,不肯吃東西。”
“我去做。”易連愷問,他臉上明顯有怒氣,氣她不顧及自己身體,可也沒有辦法。這是他欠她的,回來就是爲了賠罪的。
“啊?你去做?”白心有些懷疑的瞧着他,他很少回家,易家大少周圍都圍繞着人根本沒有下廚房的機會吧,“你會嗎?”
易連愷眯着眸子看白心,這是在懷疑自己的能力?
一邊說話間他已經邁開腿往廚房的方向去了,他會做到東西其實也不多,去冰箱裡翻找了西紅柿和雞蛋出來,準備好了配料,一邊燒開了水。白心站在一邊則是看着易連愷站在廚房裡覺得有些格格不入,這次回來感覺他變了很多,好像更溫和了一下,或許是他脫下了西裝的原因。
白心站在一邊瞧着他動作還挺麻利的,一手打了蛋,另外一口鍋裡放了油。
白心站在他身後問:“你準備做什麼?”
“西紅柿雞蛋麪!”他一臉傲嬌的說:“我最拿手的!”
“她不喜歡吃麪!”白心說,她照顧她很久了,知道她的口味。
聽到白心的話,易連愷擰眉,他不知道宋錦枝喜歡吃什麼,也沒有機會去了解過,他們真正在一起好好相處的時間太少,太少,兩個手指頭都能夠數過來。想到這個易連愷更加鬱悶了,可想到她沒有吃東西他又只會這個更加鬱悶,“以後我再好好地學!沒準我做給她吃的,她很喜歡呢!”
在美國他好不容易纔學會了這個,沈漸離說這個是最容易的,最先學會的菜也是這個。他動手能力實在是太差,根本學不會,就連切菜也是其醜無比,同樣的刀,同樣的菜,沈漸離切的漂亮,他卻是對不起被切碎的菜。
白心看了他一眼,她在這裡做工這麼久,還是第一次看他做東西,還這樣頹敗的樣子。
他習慣在談判桌上翻雲覆雨,在談判桌上保持冷靜,但是在廚房裡卻有些失敗了。白心點點頭說:“也對,好好努力吧,其實……宋小姐還是很喜歡你的,不過是你自己做的太過分了,要是我,我也不會原諒你的。”
“你們女人到底都是怎麼想的?你跟我說說,我要怎麼樣做,她纔會原諒我?”易連愷問。
這跟他想的不一樣。
男人只單純的覺得讓自己的女人過得好就行,可更細膩的東西他們就不懂了,他曾經有過很多女人,最討厭的就是女人說我愛你這句話。他可以給他們錢,可以順從他們的心意,在一起之前就明確說過,他不會愛上任何人,可是,他們偏偏都會說同樣那句話。
我愛你。
愛是什麼,他曾經卻是也體會的並不深。後來纔是真的刻骨。
情到深處,方知刻骨。
“原諒你?”白心看了他一眼,才嘆氣說:“你就不明白你到底哪裡錯了嗎?”
易連愷一蹙眉說:“我知道你們都覺得我做的不好。”他的語氣微涼也有些無奈,戴着帽子站在那裡,他不斷地回憶起當他拿到報告單的那一刻,悲喜交加。病牀前有最愛的女人,可命運卻讓他不得不做出選擇。那時候他也很掙扎,將她推給傅良宴的時候,那時候他比任何人都難受。
“可是……白心,我沒有辦法,如果你是我,你會怎麼做?”他反問白心。
白心立在那裡想了想,如果是她……她會怎麼做。她咬着脣瓣,“我不知道,大概會很迷茫,可是,你沒有想過,她願不願意接受。”
“她好不容易原諒你,開始喜歡你,卻在最幸福的時候將她從雲端推進深淵之中,又逼着她結婚,這一切都是你做的……後來知道你生病,有了你的孩子。兜兜轉轉,又驚又喜,歡喜的等你回來,又聽到你的死訊,一切都是你傳遞出來的。”
“你只想着你會如何做,其實何嘗不是把她推開,這不是算是愛。”白心嘆氣說:“真的愛,是不離不棄,不是說生死與共嗎,不管生老病死都要互相照顧互相陪伴嗎,易先生,你將她推開,就已經算是違背了你們婚姻的誓言。你怎麼知道她就想要這樣的生活,以爲這樣就是爲了她好嗎?”
“你錯了。假如你真的要死了,時間不多了,她也會陪在你身邊,至少那些時間是屬於她的。”白心說:“守候,不在乎時間長短,在於兩個人是不是真的相愛,只要你愛她,她愛你,那她就是幸福的。”
“不用太多的錢,沒有太多的算計,有的只是互相之間的牽絆,關心,這樣纔是最簡單的平凡的幸福。你懂不懂啊?”
他高大的身影立在那裡,聽到她的話心頭微動。
他的的確確只想到讓她幸福,卻沒有想過,她到底會不會真的幸福。
她不只是一次說過,想要跟他一起牽着孩子的手一起去上學,逛街,只是很簡單的幸福,他卻忘記了。也忘記了給她。
白心走了,鍋裡的油燒開了,易連愷將攪拌好的蛋倒進去,滾燙的油減出來落在他的手上,屁股處傳來微微刺痛。
明明是手疼,可爲什麼心也那麼疼。
錦枝,是我讓我難受了。
他將番茄雞蛋炒好,煮好了面,再將番茄雞蛋放上去,在湯麪上撒了一層切的細碎的小蔥,端着托盤往樓上去了。麪湯清亮,散發着濃濃的香味。
白心瞧着易連愷端着東西上去也是微微的嘆氣,總算是回來了。在錦枝生孩子之前回來了,等孩子出生之後,他們會很幸福吧?
宋錦枝靠在沙發邊坐着,屋子裡空空蕩蕩,只開了一盞落地燈,燈光昏暗,她的身影便倒在牆壁上,孤單又落寞。
她的手摸着自己的腹部,思緒紊亂。在沙發上坐久了她覺得有些累,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走,是在做什麼。想到那個人,她心裡是又氣又恨。越是愛,越是恨。死的時候恨,活着回來了她依然恨,這個人非得要將自己折磨個透頂。
沉穩的腳步聲漸漸傳來。
接着,房間的門鎖扭動,下一刻,他修長的身影便出現在房門前,易連愷戴着一頂帽子站在那裡,一手穩穩地拖着托盤。宋錦枝看到他站在那裡,她以爲他沒有在這裡。
“我不是讓人把門給關上了嗎?”她隨即將頭扭回來。
門口那個——狗與易連愷不得入內!
易連愷的臉頓時拉下來:“你以爲這樣就能夠攔着我?你還真的不打算讓我回家了?”
“你有沒有搞錯,這哪裡是你的家?”宋錦枝坐在那裡。
“你都是我的,這裡怎麼不是我的?”他問。
“你……”宋錦枝沉了臉:“我跟你沒有關係,孤男寡女授受不親,你趕緊走!離婚的時候房子已經給了我,這裡就是我的!我不要你在這裡,趕緊走,不然,我就報警了。”
“……”易連愷全都動作沒有聽見,走過來,將手中的東西放在一邊的桌子上,一邊將她拉起來讓她坐下,“別鬧了,你不吃東西,我女兒還要吃東西。”
宋錦枝低頭看着桌子上的面,“我不喜歡吃麪。”
“我做的,你不喜歡吃,那就是番茄炒蛋好了。”他說,“我學了好久來着,你吃一吃好不好吃,以後我再學着做其他的。”
他低頭看了一眼她圓滾滾的肚子,懷孕後,她胖了一些,渾身上下都充滿了溫潤的感覺。
“乖,跟我慪氣沒有關係,你要是真的生氣,等你吃完了東西我就去跪搓衣板,等你原諒我爲止。”他將筷子放在她的手上說。
他的語氣剛剛聽起來有些委屈,隨後又變得十分的憂傷。
他帶着帽子,將頭遮的嚴嚴實實的。可她大概也能夠纔想到他帽子下面應該是光頭,沒有頭髮。
她側頭凝視他的眼睛,許久都沒有說話,他的黑眸中同樣很沉靜,望着她。本想有許多話要說,想要將他趕出去,話到了嘴邊卻又生生的咽回去。
讓她煎熬的是他。
連多說一句傷害的話都不捨得。
易連愷定定的看她,望着她依然淡漠的臉,她洗過臉之後拍過護膚品,殘留着淡淡的香味兒,清新怡人又不讓人覺得難聞。他眉目間的抑鬱神色也讓她心疼,他將筷子拿着,將面給攪開,挑了面送到她面前去。
“沈漸離說我做的面不錯的,你試試?不吃東西不行。”
宋錦枝聽着他低沉的聲音,鼻頭又是覺得發酸。
他看她的時候那樣溫熱,那眼神像是糖要將她膩死在其中。他的愛總是讓人絕望,她曾經有過希望,一次次都被他推入進絕望裡,那麼,這次呢?
“你做的?”她小聲問。
“嗯,我做的。”他點頭,握着筷子的手收緊,小小的顫抖了一下,聲音也有些焦急,心跳加速,面色卻是依舊平穩如初,急迫的想要讓她吃些東西,“吃點吧。”
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腹部間,她不吃麪的,從小到大最不喜歡的就是麪食,可是這是他第一次做給自己吃的東西。他親手做的,她自然也不好去拒絕他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