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生活是酸甜的

人是很奇怪的生物。

當我們對一個人有所保留,對方的一舉一動都有可能引起我們的感官不滿。同樣的,當我們對一個人有所改觀,他的一舉一動亦都有可能引起我們的感官舒適。

蘇曌對王昱就是這樣。

飢餓時一頓大快朵頤燒烤帶來的滿足感,摻雜着夜晚燈光的氛圍加持,王昱對蘇曌來說,陡然成爲一個特別的存在。雖然這種特別暫時並不突出,且因爲工作的忙碌,令蘇曌無暇多想。

有了第一天的經驗,再加分工的調整,接下來三天的夏令營活動進行的順利很多。偶有發生孩子們之間的糾紛,或者掉隊、無視指令等行爲,老師們也能及時處理。蘇曌逐漸對這一次的夏令營工作團隊產生了更強的信賴感,同時成員們之間的隊友之情也真正產生了。即使工作忙碌,孩子偶爾讓人頭大,但夏令營小分隊的微信羣組始終是活躍的,而且互動積極有趣。

“緊急情況!快來206房,老大!”蘇曌正在酒店分配的空場地領着孩子們“水槍大戰”,手機突然彈出這樣一條消息。她心裡咯噔一下,面上不顯,隨即跟共同負責水槍遊戲的林宇、王昱和佟玉老師交代了一下,轉身去了206房。

第五天上午下午的活動,是將孩子們分成兩大組,輪換進行室外“水槍大戰”活動和在室內進行專注遊戲。下午的活動剛剛進行了半個多小時,負責室內專注遊戲的林曉月和王昱老師這邊就發生了狀態。林曉月老師在跟“小胖”朱珠同學進行互動時,感受到她體溫異常,請王昱老師將其帶到旁邊測體溫,果然,“37.8”。孩子發燒不容忽視,便立刻呼叫了蘇曌。

蘇曌到時,王昱已將朱珠帶回自己房間休息。蘇曌讓王昱先去協助林曉月老師繼續活動,自己則先將情況告知室外活動的佟玉三位老師,請他們不必擔心做好戶外活動。隨即溫言細語安撫了朱珠,給她的媽媽打電話說明情況,確認藥物使用問題等。朱珠媽媽很淡定,孩子之前也常有類似的情況,叮囑他們不必給孩子吃藥,用酒精幫助孩子擦拭身體物理降溫即可。蘇曌不敢耽誤,立刻根據朱珠媽媽的提醒幫助朱珠做物理降溫。好在孩子非常懂事配合,而且很快退了燒。

下午活動結束,蘇曌陪朱珠在房休息,其他幾位老師各司其職安排好了孩子們的晚餐和晚讀工作,便輪流過來看望朱珠。王昱和李立兩位老師這幾天跟孩子們互動多了,工作熟悉了,做事主動了許多。將自己負責的孩子安排好休息,結伴來到朱珠房間,想替換蘇曌。

兩人到時,只見朱珠和同房間的孩子已經躺下了,只是還未睡着。而蘇曌此刻正盯着手機,神情嚴肅。

“蘇老師,你去休息下吧,我們看着。大堂小桌上,給你留了晚飯。”王昱伸手摸了摸朱珠的額頭,確認無事,轉身提醒蘇曌去吃晚飯。

蘇曌沒有迴應,握着手機快速打字,看着屏幕上新收到的消息,憤怒和無力感一應而起,逼到淚腺發動,眼淚即將奪眶而出。她不想在同事面前表現出,便輕聲說到:“辛苦兩位老師照看一下,我先出去了。”隨即快步離開。

李立看了她一眼,發覺蘇曌狀態不對,便對王昱使了個顏色。

王昱跟了出去,發現蘇曌並沒有像平時一樣站在窗邊或者門口打電話、回覆消息,而是快步上樓去了自己房間。王昱覺得不對勁,這個女人平時除了開小會,分配任務,“訓孩子”哄孩子,就是各種電話消息處理工作,但現在工作沒結束突然沒有交代的回自己房間,非常奇怪。便跟了過去。

王昱剛剛走到門口,就聽到裡面傳來了哭聲。他一時不知怎麼辦,但裡面的畢竟是自己的夏令營“戰友”,還是非直屬領導,自己工作的地方屬於人家管理的地盤兒,躊躇了一下,還是敲了門:“蘇老師,蘇老師!”

“什麼事?”聽到敲門聲,門內停止了哭聲,片刻後房門打開,蘇曌半掩在門後沉聲問。

王昱看不清她的臉,但可以肯定她剛剛在哭,這個女人一天天不是兇巴巴,就是一本正經,還是頭一次看到這種情形。處於同志友愛,王昱還是決定問一問:“沒啥事兒。我是來看看你,你怎麼了?”

“沒事,你快去工作。”蘇曌有些氣惱,自己想安靜待會兒被打擾很不爽。但心裡更不願意被人看到自己先下無力的樣子。

她快速關了門,去了衛生間想洗把臉,讓自己冷靜一下。然而,冷水撲到臉上,更加難以抑制自己的情緒,放聲大哭。

不知道過了多久,蘇曌漸漸冷靜了下來。哭夠了,也哭累了。她洗了臉,出了衛生間。

這時,傳來敲門聲。蘇曌擔心是工作問題,馬上開了門。她看到了王昱,就站在門外。

“哭完了嚒?”王昱看到門開了,輕聲問到。

原來他一直站在門外。他不想離開,總覺得門內的這個女人此刻需要有人陪着。

他安靜的站着門外等着,隱約能聽到門內傳來的水聲,哭聲。莫名地,他堅持站着,想等到這個女人打開門,想她打開門後能一眼看到他在。

蘇曌看了王昱一眼,驚訝於他居然一直站在門外。想着他也許聽到自己哭了,稍有些懊惱。但她此刻感受很差,無暇顧及這種懊惱了,她沒說什麼,轉身走了幾步,靠着牆邊坐在了地上。

王昱自顧自地走了進來,看了看蘇曌,隨即坐到了她旁邊。

“你願意跟我說說,發生什麼事了嚒?”王昱輕聲開口。

他並不是個溫柔的人,聲音憨憨的,很認真說好普通話,但掩藏不了東北口音的強大魔力,仔細聽還是能發現這是個東北銀兒。更何況他還長得很北方,用蘇曌的話說,就是“很大一隻”,一米八多的個子,壯壯的。

蘇曌聽到他問,沉默了一下。

“福田區校長——吳童,是很好的老師,工作負責能力也好。她因爲嚴格執行規定,要求到福田校區出差的賈仁及時報賬,重發報表,被章總罵了。”或許她此刻太需要有人傾訴了吧,猶豫了一下,蘇曌還是緩緩開了口。

“你替她委屈了嚒?”王昱安靜的聽完,問到。

“是,我替她很委屈。她沒有錯。”蘇曌想到此事,情緒又有了波動。她提高了音量。

“但是你替她找領導了嚒?你幫她出頭了吧?”

“嗯,我找了另一位章總,說明了情況。她也贊同吳童的做法,只是說要她注意溝通方式,畢竟我們和賈仁是不同部門。”

“是啊,你看,吳童應該很開心。她的領導幫她出頭了,大領導也覺得她做得對。你爲什麼哭呢?”

蘇曌擡頭看了看眼前的男人,他就坐在旁邊,嘴角掛着淡定溫柔的笑,很認真的看着自己。

“他是在安慰我吧。”蘇曌想。

她深吸了一口氣,“我只是,我也覺得很委屈。爲吳童,也爲我自己。兩個部門本該是合作的,爲什麼總有這種狗屁的事情?爲什麼不能相互多體諒配合一下呢?吳童她,也是我的朋友。我覺得自己沒有保護好自己的下屬,也沒有保護好自己的朋友。”

“工作就是工作,你不是經常這麼說麼?”王昱問,“工作就是會遇到問題和委屈的。但是我覺得吳童現在應該很開心的,她肯定不覺得委屈了。因爲她的領導保護她了,而且還幫她出頭去懟自己的領導。”

“呵呵。”蘇曌聽着王昱這愈加不掩飾的東北普通話,突然笑了一下。她雙手環抱着雙膝,擡頭看着眼前這個認真勸慰自己男人,突然覺得很感動。

“是啊,我做到了我該做的,能做的。結果也並不壞,還有什麼可哭的呢。”蘇曌默默想着,看着王昱長出了一口氣。

“走吧,該去工作啦。”她站起來,拿着落在衛生間的手機,轉身往外走。

做人做事,無愧於心就好了。就這樣吧。

王昱跟着蘇曌下樓,快到他們的每日夜間小會時間了,他得馬上去查房自己負責的孩子睡眠情況。他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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