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的小風波之後,陳希的生活恢復了平靜和無所事事。
她確實在躲避着韓雲非,這並不難,因爲她知道他早上通常很早來公司,中午1點左右纔會去吃午飯,晚上基本不會準時下班,而她,只要按着自己正常的節奏,每天踩着點進公司,沒事就在後勤部待着,下班了絕不多待一分鐘,輕而易舉就避開了他。
咫尺天涯有時候就是這麼簡單。
當然了,畢竟在同一個公司裡,完全碰不到是不可能的,她也只是儘量減少碰面的次數而已,萬一不小心碰到了,她會像個正常的員工一樣,主動去打招呼。
如果見到上司連招呼都不打,也實在有點說不過去。
然後,她發現,韓雲非好像在無視她,而且是那種迎面走來,她假笑着說‘早上好’的時候,他都能視她如空氣,眼睛看都不看一下。
那模樣,都快傲嬌到天上了。
更可氣的是,有同事居然問,“陳希,你怎麼又惹副總生氣了?”
她纔沒有!
明明被欺負的人一直是她,他有什麼好生氣的?
……
中午。
後勤部因爲要把新採購的辦公用品登記入庫,陳希和小花多忙了一會兒,因此吃飯的時間比平時晚了,結果,好巧不巧就在電梯口碰到了韓雲非,任她們如何彬彬有禮,他始終擺着一張臭臉,裝聾作啞地不理不睬。
小花倒沒覺得有什麼,領導有點架子很正常的嘛。
陳希卻在心裡一陣不爽,哼,死傲嬌,拽什麼拽!
本來在進電梯的時候,陳希故意和他站得遠遠的,可是電梯下了兩層以後,突然上來一大波人,她被硬生生擠到了他的身邊。
韓雲非本來站在電梯比較裡面的位置,隨着陳希的靠近,他身體僵硬起來,一步步後退,直到貼上了後面的牆壁,不知是因爲悶熱還是緊張,他的呼吸亂了節奏,冷酷的氣場蕩然無存,若不是因爲人多,他的位置又隱蔽,那被罰站一樣的站姿會顯得很搞笑。
電梯緩緩下降的過程,他保持着木頭一樣的站姿,大氣都不敢出,視線被近在咫尺的後腦勺擋住了一半,以他的身高來說,很少有女生的後腦勺能擋住他一半的視線,而且還是在……他用眼角的餘光朝下掃一眼……穿着平底鞋的情況下。
一直知道她長得高,今天才發現原來這麼高。
他暗戳戳地想。
估計,是把智商都長在腿上了!
她的黑髮散着,長度剛剛過肩,髮尾自然地垂落,那髮尾形成的弧度,在他的眼裡好像藝術品一樣……越看越好看……一種更加悶熱的感覺冒出來,他開始有點不舒服了,當意識到這是自己心猿意馬下的結果,他便試圖轉移注意力,強迫自己把視線停留在不斷下降的數字上。
12層
10層
8層
……
一層終於到了。
電梯門打開,人流蜂擁而出,就在他以爲終於可以正常呼吸的時候,陳希突然伸手按住自己的脖子,像是爲了緩解脊椎的不適,她輕輕轉了一下頭。
原本散落在肩的頭髮,隨着她轉頭的動作,從韓雲非的鼻尖輕輕劃過,一瞬間,他好像聞到了淡淡的香味,像雨後的樹林,青草和彩虹的氣息,被不經意的風吹過來,吸入胸腔和肺腑,來不及回味,這味道,便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陳希出了電梯,走遠了。
這個動作小的簡直不值一提,但是隻有韓雲非知道,他平靜的內心被激起了怎樣的波瀾,一圈一圈盪漾開,久久無法平靜。
……
出了電梯,小花一臉的驚駭,直到她們找到吃飯的餐廳入座以後,小花纔敢大聲喘氣:“你知不知道你剛纔做了什麼???”
“我做什麼了?”
陳希的語氣如常,情緒穩定,似乎連一丁點的好奇心也沒有。
“你……你把頭髮甩到副總臉上了知道嗎?就是剛纔在電梯裡的時候!”
“嗯,我知道。”
小花的下巴差點掉下來,“你你你知道!!!”
“我故意的。”
“爲……爲……什麼呀?”小花實在理解不了這麼‘勇敢’的行爲。
陳希其實沒什麼特別的理由,一時興起,沒忍住自己想作妖的心罷了,“哼,誰叫他平時那麼拽!”
“副總那叫氣質!”
“好了不聊他了,影響胃口,我要吃糖醋小排。”
“小希,我發現你纔是真的拽!”
……
別有格調的茶館裡。
“韓老闆,我們費了好一番功夫才查到這個人。”招財貓掏出一張照片,滔滔不絕地講起來,“這位程局長,是年初剛升的警察局局長,他曾經在楊林分局待過幾年,從時間上分析,很有可能認識您要找的那個人,韓老闆?韓老闆?”
韓雲非回過神來,示意對方繼續說下去。
招財貓繼續道:“雖然,這位程局長是出了名的清正廉明,私下裡也很少應酬,不過我們查到他有三大愛好,喝茶、下棋和打球,只要投其所好,一定可以結交上。”
韓雲非處於間歇性跑神中,都快四點了,一會兒談完事幹脆回家好了,拜某人所賜,他現在做什麼都無法集中注意力。
好久沒有回家陪父母吃飯了吧?
既然無心工作,不如回家儘儘孝心。
招財貓說起來簡直沒完沒了。
“您放心,這位程局長常去的幾個地方,我們都摸透了,只要您經常出入這幾個地方,運氣好的話肯定能碰上,等混個臉熟,再往下就是水到渠成的事了。”
韓雲非點點頭,話聽進去了七八分,卻始終提不起興趣,最後乾脆結束掉話題:“資料發我郵箱。”
自從工作以來,韓雲非一直住在外面的公寓,每天公司公寓兩點一線,生活過的忙碌而簡單。
他享受繁忙的工作,享受枯燥得像白開水一樣的生活,可是享受歸享受,要是幾個月不回家看看父母,總顯得冷漠了些,畢竟今時不同往日,他再也沒有學業繁重、機票難買的藉口可以找了。
爲人子女,有些責任是無法推卸的。這不,談完了事情,他直接開車去了父母在開發區的別墅。
時間尚早,還沒到晚高峰,一路上暢通無阻。
這幢別墅父母住了十多年了,雖然也是他的家,可他始終覺得陌生,這地方昂貴又高檔,綠化搞得極好,那些人造假山,人造湖,從南方引進的名貴樹木,一年四季綠油油的草坪,夜晚華麗絢爛的照明設施,每一項都出自知名人士的手筆,完美的無可挑剔,簡直像是5A級的景區。
但作爲一個家來說,卻少了些什麼。
也許是缺少生活的氣息吧!
車庫大門受到感應,緩慢地向上打開,韓雲非一隻手握着方向盤,回家了,他的坐姿並沒有放鬆,反而顯得有些拘謹,車庫大門升到了一半,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孩出現在門廊處,看到車庫門口的車子,女孩歡喜雀躍,邁着婀娜的小步子過來迎接。
“雲非哥,你回來啦!”女孩站在車窗處,彎下腰,努力對車裡的人展露笑顏。
車裡的大爺面無表情地朝旁邊瞥了一眼,只見女孩妝容精緻,笑容既不會讓人覺得殷勤,也不會讓人覺得疏遠,分寸拿捏得剛剛好,屬於端莊大方、賞心悅目型。
巧了,這是他最討厭的類型!
他本想留宿一晚的計劃變成飯後立刻離開,車子也懶得往車庫裡開了,他熄火下車,露出禮節式的微笑:“歐陽小姐,好久不見。”